一篇主攻单元文(38)
音乐和程际野。
黑发主唱有一双颜色极为深重的眼睛, 平日里总让人看不大懂情绪, 在迟迟没有等到游星戈回答时才看了过去。
青年棱角分明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染上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沉色,房间里的淡色光束照亮了他的侧脸, 深栗色的眼睛垂下去,色彩晦暗不明。
程际野心下一动,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开口:“不会的。”
他以前总觉得游星戈性格里带着那种毫无阴霾的明朗,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忧虑。
游星戈觉得他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实在听不清,于是主动把脑袋凑上前,说出口的话很轻:“我相信你。”
明明这句话不需要他相信什么。
游星戈弯起眼睛,在一绺细卷发后面的深栗色流动起来,像是包裹太妃糖的那层糖纸在星光下浸透出来的光彩。
程际野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又往下巡睃到嘴唇,那巧妙弯起的弧度蛊惑着他,他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心神实在无法收回。
他觉得很好亲。
嘴唇是人身上最柔软的部位,好亲的,也好咬。
程际野这样想着,眼神没有收回,内心踌躇了下,还是没有伸手,他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往前还是往后。
但是总该慢慢来。
他大概算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
做音乐,或者是爱人,他的心都像是涓涓的河流,因为知道所追求的是什么,所以淌过心中山川的水流并不会有枯竭的那一天。
毕竟他所想要的东西,最后总会成为他的。
他并不介意再多几分耐心。
游星戈不知道他的目光落在哪里,他现在的脑袋里依旧有着酒精的余韵,查尔斯不知道给他灌的什么酒,后劲实在大,让平时喝烈酒都不怎么会醉的游星戈有点晕。
他看着程际野,没注意到他的主唱在看什么,只能看到这个人耳边的头发不太整齐,于是他伸出手把程际野的头发往后捋了捋,然后脑袋里什么也没想般摩挲了几下程际野的侧脸。
挺好摸的,游星戈又摸了一把。
程际野没有阻止他,他微微一窒,在游星戈指尖的触感传来时,呼吸有些抖。
他觉得这人真是不注意。
可是也有念头从心里冒出来:这个人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游星戈收回手的时候对程际野说:“哥,你适合整整齐齐的。”
他的语气一板一眼,往日语速很快吐字清晰的话变得有些慢吞吞的,所以多带了点更细腻幽深的意味。
程际野看向他的手,刚说完这句话游星戈就开始帮他拉衣服领子。
直到那看上去没什么特色的领子被扯出来足以让人满意的模样,游星戈才微微松了手,挑出来了个笑,话题跳跃得像完全喝醉了酒的人一样:“你吃糖了吗?”
程际野摇了摇头。
游星戈皱了下眉,想要确认什么似的,以一种不徐不缓但是相当坚定的姿态把他原本辛苦整理好的领子扯过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直线拉近,他低着头扯了下衣领,凑上前的眼睛很澄澈:“甜的。”
这句话一出,大脑迟钝的游星戈和正看着他的程际野同时一顿,游星戈松开了手,露出个恍然大悟般明朗的笑容:“是葡萄酒吧。”
程际野的心头涌上微妙的感觉,一时间他无法从这个人脸上挖掘出更多的情绪,夏天夜晚嫩叶的味道带着苦味,若隐若现地飘进了人的鼻腔里,面前游星戈的笑也蒙上了层让人目眩神迷的色彩。
心上的异样感更重,程际野开口:“不是葡萄酒。”
事实上他身上什么味道也没有。
这只能说明游星戈真的醉了。
而此时被盖棺定论的游星戈本人毫无醉酒的自觉,松开手后他一只手臂搭在栏杆上,查尔斯在房间里闹得不成样子也没打扰到他。
程际野实在没办法忽略刚刚游星戈刚刚的动作给人的怪异感,他换了个话题入手:“为什么要问乐队解散的问题?”
游星戈说:“因为解散了,我会很舍不得大家的。”
也不止这个原因。
接着他没眨眼,说出来的话很清晰:“尤其是哥。”
这话说的。
一种很轻快的情绪蔓延上程际野的心头,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很重要吗?”
他希望自己很重要,就像游星戈在他的心里同样重要。
卷毛青年的回复很简洁:“重要。”
先后被酒意和雾气侵袭过的大脑并没有意识到他这句话有多么让人误会,又有多么让人心头一跳,程际野扬起的嘴角已经完全压不下来了。
游星戈想了想,尽管暂时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他还是开口:“因为你很好。”
不是对人很好的那种好。
是会让人发自内心欣赏和钟爱的好。
程际野愣住了,他看向这个也许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话的人,这样的对话已经实在不像是在朋友间会出现的了:“所以你觉得我是个很好的朋友?”
他这话问的冒险,但是偏偏顺着游星戈的话无比自然。
酒意更加浓烈地冲进了大脑,游星戈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模糊中只能听见程际野说了朋友这个词。
于是程际野这句话刚落地,就见到卷毛青年比了个不是的手势,他这样笑着比手势的时候,卷发会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但程际野却觉得心往下一沉。
游星戈并不认为他是朋友吗?
不会的。
那样近的距离,已经完全足够称得上朋友了。
此时微妙的感情又一次涌现在他的心头,几乎是被动对游星戈做出回应的主唱问:“你觉得我们算不上朋友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其中并不是不安,别样的意味反倒更浓重点。
如果不是朋友的话,还能是什么?
程际野等着游星戈的答案。
包厢里查尔斯和老板时不时玩牌笑闹的声音传出来,卷毛青年明显迟疑了下,放在栏杆上的手臂往下撤回了点。
说不上来酒精给游星戈带来了什么,他没有退后一步,但是深栗色的眼睛里却有了波澜。
朋友。
这个词本身已经足够富有感情色彩了。
如果他和程际野都没有心中未言明的感情,是最单纯的朋友,他们也会陪着彼此深夜饮酒挥霍青春,写歌作曲谈谈人生理想,一起走过很长的路,他当然不否认朋友这个词所承载的意义。
但从一开始就不是这样的。
游星戈的手无意识握住,在栏杆上敲了一下。
程际野没有放过这刹那的迟疑,夜色深深也不能遮掩卷毛青年眼中瞬间流露出来的感情。
一丝微妙的、近乎察觉般的情绪在他的心里出现,程际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嘴角挑起了笑意,浅到不易发觉的那种:“如果不是朋友,还会森*晚*整*理是什么呢?”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有那么迫切。
只是他的手同样在栏杆上虚虚握了下,此时黑沉色的眼睛丝毫不想放过游星戈的每一个微表情,心里悄然升起的感情像蘸薯条的果酱桶一样溢出来。
他会听到自己心里一直隐隐有所预示的答案的,一个暗示,或者一个表情,都可以印证。
他赢得了这个人的心。
就算大脑被酒精侵袭过也没退一步,总是胜券在握的游星戈这时候才发现,程际野其实也有步步紧逼的那一面。
此时谁露出了一点松懈,就会被另一个人抓住机会。
这是一场博弈。
谁逼得对方越紧,谁就占据了上风。
游星戈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