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我中意你(45)
也是体能提升的原因,这周后两天的空拉弓比最开始明显要得心应手。
但席舟只是给他增加了少量配重,仍然没提重新带箭练习的事。
周六席舟忙于上课,温随自己练了两个小时,体能一小时,徒手十分钟,空拉弓三十次,次次准星对黄心都没有偏差。
温随觉得自己应当可以了。
他决定挑战一下。
从器材室取来十支箭,温随注意过时间,临近下课,他没回刚才的教室,转而去到外场。
这把弓配重尚轻,温随按席舟讲的理论估算距离,选择在草靶十米外起射。
这距离可谓相当近了,温随站在靶前看,都觉得有如儿戏。
这次肯定能成功。
搭上一支箭,后面就是已经重复无数遍的举弓、开弓、靠弦……瞄准。
准星里,黄心。
准星外,箭尖。
连成一线,短短三秒被拆解延长一一撒放!
箭离弦,穿过草靶右下方稀薄的一点边缘,落在后面的草地上。
暂留动作后,温随眼神仅仅在那位置停了一瞬,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搭第二支箭。
“看矢落处,意在验法,不在幸中。”
心里默念最近读到的这句话,温随冷静反思,第一支箭偏右下,应当是最近一直空拉弓,对带箭的手感有些陌生,撒放时手指不够果断,带了一下弦导致的。
才第一支箭而已,后面还有九支箭,他会修正这个错误。
温随完全没有沮丧,反而越挫越勇,后几次动作比起初时愈发清晰流畅。
可是,从第二支到第九支箭,最好成绩仅为一支蓝环。
到第十箭时,搭箭开弓,持续发力,温随终于是没有再射出去了。
他放下弓走到靶前,取下靶面的五支箭,又从附近地上捡起四支,一起插回箭壶。
撤围网,收靶纸,下弦整理器材……
席舟在场边回廊后看温随平静地做着这些事,在他发现自己前,又悄悄离开。
第二天白天温随一如往常地进行体能和空拉弓训练。
晚课时间他通常都看书,今天却在他们都开始上课后,再次独自来到外场。
走廊灯打开着,两个教室窗户照亮东边一角,温随拿着一弓一箭,从明亮处走向黑暗处。
靶子黄心若隐若现,其余外环轮廓已经看不清。
温随注视目标,像是要将它彻底印入脑海,其余什么都再进不了他的视野。
箭支水平时,他闭上眼,噌地一声箭离弦而去,没入靶心。
温随不用睁眼,都能猜到是什么结果。
他对自己的一切心中有数,这次确实射中了……
看弓箭,看靶子,努力瞄准,怎么都不中。
不看弓不看箭,权当自己是个瞎子,反而却中了。
席舟说,就算高度近视也能成为射箭冠军,那是绝对实力,是心眼合一。
莫非他也如此?
可温随这样想着,脸上平静的神色却再维持不住,他走向那支没入黄心的箭,刚走几步,忽然全身脱力般半蹲下来。
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塑,把脸埋在膝盖,任由夜风吹过脊背,一动不动。
他不是心眼合一,他只是提前对准了,记住了,这么近又怎么可能射不中?
温随终于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真的“瞄不准”了。
原来最初的那次脱靶,才是一个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弓的影响,那些幻觉也绝不是来源于它。
其实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没能克服自己的心。
--------------------
第24章
=========================
晚上临睡前, 席舟告诉温随第二天要早起。
“我已经定好闹钟,明天我们去爬山。”
“我不想出去,”温随拒绝得干脆, “我想训练。”
席舟却说,“不是出去玩, 爬山也是训练课程之一, 练耐力。”
“好。”这个答应甚至比拒绝时还要干脆。
席舟看温随进卧室关门,眉头微微皱起, 这才显出忧心。
深秋的早上, 空气湿凉湿凉的, 漫天晨曦映着碧蓝如洗,是个十足的好天气。
“要是你会骑自行车,我们就可以骑行去了。”
这段时间两人都是走路往返, 席舟笑自己才想起来问温随会不会骑车。
“说不定你会骑呢,现在的年轻人基本都会,像这种事情肌肉记忆不会消失, 学会就忘不了。”
他扶住自己车后座,“上去试试?”
温随犹豫, 但还是坐上去, 脚踩住踏板,模仿之前看过别人的样子往前一蹬。
开始很有些摇晃, 席舟在后面扶稳了没摔倒,结果后来踩过几圈, 温随突然意识到后面没人,席舟在一旁抱臂微笑。
他竟然真的会骑。
“妥了, ”席舟拿手机扫开一辆共享单车, “你骑我的, 我骑这个。”
“不一样吗?”
“一样。”
但席舟还是骑上共享单车,“走吧,你在里面。”这条骑行道够宽,足够两人并排。
其实这两辆车外表看着都明显不一样,席舟那辆是变速的,骑着省劲儿,接下来的距离可不算短,温随现在的体力真有可能坚持不住。
但席舟不能明说,他知道依温随要强的性子,大概率不肯接受安排,撑到底也一定会骑下来的。
要是这样,山也不必爬了。
现在时间还早,一路畅通无阻,温随越骑越顺,变速刹车过弯什么的手到擒来,根本不用考虑。
四十多分钟后两人来到山下,温随将车停好。
席舟问他,“累吗?”
“不累。”腿有点酸而已,迎风骑行的感觉很舒服,而且温随从无师自通骑上自行车起,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如果我学会反曲弓,将来某天又失忆了,也会有肌肉记忆吗?”
他问得挺奇怪,席舟笑道,“怎么可能总失忆?”
“没什么不可能。”顿了顿温随说,“只是假设。”
“……”虽然疑惑,席舟还是肯定地回答,“会有肌肉记忆的。”
“哦。”那就好,温随在心里默默道。
以后原主回来,他当下所做都能保留,总算这无名无姓的温家祖先,也不是什么都没给后人传下。
沿着山路他们开始向上爬,经过刚刚的长途骑行,温随消耗了部分体力,爬到一半就有些气喘。
虽然他竭力忍耐不表现出来,但满头的汗止不住往下淌,显然是体虚的表现。
又坚持了一会儿,两条腿都开始打颤,完全是机械性地在走台阶,直至到达半山一处小亭时,两人停下来休息。
虽然温随浑身热透,但这一坐还是立刻感到山间秋风的凉意。
席舟从包里拿出汗巾和保温杯,“擦擦,喝点热水,歇一歇我们往那条路走。”
他指的是平直通往山腰的一条岔道,而不是继续往上去的路,温随问,“不爬到顶?”
“今天不了,你得循序渐进,开始就透支你身体会吃不消。”
温随默然,“我可以的。”
“你可以,我不可以,我得对你负责。”
温随不知该怎么反驳这句。
席舟眼见他抿着唇,明显不甘心,还望向台阶上正在爬山的其他人,心思都写在脸上。
“不用跟别人比,跟你自己比就好,‘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记得?”
“……你真的像个教书先生。”
“我本来就是。”
话已经说出来,席舟都搭完腔,温随才意识到自己竟还能像这样讲玩笑话,一时又是懊恼又是无语,眼里那层薄霜却是下去了,也没察觉。
席舟低头,忍着笑,“再歇五分钟,就去下一站。”
席舟说的下一站就在岔道尽头,远远走近,隐有钟声,原来这山里还藏着寺庙。
小庙不大,香火也不旺盛,都是些游山的人顺道而来,路过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