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我中意你(33)
“炫孙狂魔。”
席舟带着笑意又无奈的声音适时解答了疑惑。
按理说温随是听不懂这四字词语的意思,可不知怎么,他唇角不受控制地一扬,等发现时,闫明生已经拊掌脱口道,“我小外孙笑了!”
笑?温随下意识抿起唇角。
席舟也走过来。
温随自认没笑,但莫名有点心虚,刚默默抬手觉得欲盖弥彰,又迅速放下。
经过上次那滴眼泪,他正在学会淡定应对这种反常,只要反应够快,他就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温随。
“真的笑了?”
可席舟竟还俯身看他,正直而温柔地发问,结果自然是被无视。
“舟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都还没说上几句呐。”外公表示抗议。
席舟指一指几步远的收银窗口,“没人排队交完就回来了,小随才受伤,让他赶紧检查完好休息,以后有时间再聊。”
“好吧。”
老人家还怪委屈的,颤悠悠站起身,“那我就走啰。”
席舟推住温随的轮椅,“您先别走,等我安顿好小随再送您回去。”
“不用,”闫明生摆摆手,“我哪需要你送,你又不开车,我打个车就走了,再说上次我也是自己过来的,不一点事儿没有。”
“您还说上次……”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闫明生举双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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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CT室温随不是第一次进,遵医嘱做了两项检查,又办理好住院手续,就被席舟推着送进一间病房。
病房里有两张床,目前没别人住,但应该是刚喷过消毒水,味道比外边更难闻。
温随被刺激得鼻子痒,忍不住拿手蹭了蹭,才生将喷嚏给憋回去,护士站在床边准备输液的东西,“你可以躺上去了。”
温随完全配合无二话,刚握着把手起身,席舟就扶住他,并问护士,“这是什么液体?”
“消炎的。”
在护士扎针之前,席舟特意查看过输液袋上的字。
这是温随第一次打针,起先以为就跟针灸刺穴差不多,后来才发现不对劲,眼看着那根针头一点点扎进皮肤还没要停止的意思,就下意识想抗拒。
但他没表露出任何异样,反倒是在旁看着的席舟先问了,“怎么了?很疼吗?”
席舟说话本就温柔,这一句更要加倍,连护士听见都忍不住笑,“你这当哥哥的还真宠弟弟,这点疼算什么呀,脑袋上开那么大个口子,可比这个更疼吧?”
一分神,针已经扎完了。
温随低头看向自己手背,护士利落地拿胶布固定针翼和输液管,调节好输液滴速,之后就是例行叮嘱注意事项。
她错将两人当成兄弟,所以同席舟讲话都是对待家属的口吻,而他却始终没反驳。
等到护士离开,席舟先去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然后才回到床前,“这样躺着舒服吗?要不要把床调高点?”
温随没回答,反问他,“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席舟正弯腰查看床的角度,这时顿了顿,“你是问叔叔和阿姨?”
毫无疑问,席舟神色有些复杂地坐下,顺手将被角掖平,“他们今天有点急事,可能来不了,你先在这住一晚,等明天看情况。”
这人不太擅于说谎,讲话时手指还捏着,像在摩挲那层空气,无意识的动作恰好证实他在矛盾。
温随看破不点破,嗯了一声算作认可他的说辞。
“伤口还疼吗?”席舟又问,也不知是没话找话,还是有意岔开话题。
温随其实是有点嗡嗡的疼,偶尔一阵不明显,但这种程度比起从前所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把手臂也盖住吧,窗户开着散味儿估计会有点冷,这里是呼叫按钮,有事就按它叫护士过来,输液需要一段时间,你可以闭上眼休息。”
席舟絮絮说完,把温随身上的被子理了又理,似乎总不够放心,再去把窗户那条缝开得更小一些,站了会儿然后才出门。
护士站就在这间病房对面,温随听到席舟跟护士说,让帮忙留意自己。
席舟应该去陪他外公了。
病房里现在只剩下温随自己,他抬头看向输液袋,无色透明的液体滴滴答答,顺细管一路从手背流入全身,确实挺凉的。
不过这种凉意恰好能让他不至于头脑昏沉,回忆方才听到的梁舒的哭声,还有温从简一反常态的大发雷霆,温随从口袋里摸到手机,举起来点开常用联系人。
他的列表里只有两行:爸爸,妈妈。
温随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手指却迟迟没落下,最后将手机放在枕头边,闭上眼。
后脑勺的沉重感在黑暗里愈发清晰,额头伤处像只小蛇四处游窜,又胀又麻,温随浑浑噩噩半睡半醒,不知过了多久,才在隐约的推门声里睁开眼睛。
见到进来的人时,他还有些恍惚。
走廊比病房里亮些,那人高大的身影倚门而入,同时也拨开半室光亮,这情景太不真实,连带那个人也是。
“刚刚睡着了吗?我吵醒你了?”
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床边停下,青年微俯身,似乎细细观察他片刻,才压低嗓音轻声问,“小随,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疼?”
是席舟……他不是走了吗?
“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这迷糊的声音,温随才惊觉自己竟将心里话问出口。
席舟先将两个提袋放在桌上,再过去关窗户,“我本来就是要留下陪你的,怎么会不回来?”
他坐到床前,检查温随露在被子外面那只扎针的手,轻轻贴了贴他手背,“冷不冷?”
温随摇头,“你外公呢?”
“我外公家里有人照顾,本来今天不用我的,是我有段时间没见他,所以陪他来医院复查,现在没事了。”
仿佛想到什么,席舟又轻道,“也多亏今天来了。”
这句是自言自语,温随好像听清又没听清,席舟见他望来,笑着拍拍手边的被子,发现枕头旁放着的手机,视线在上面停留一瞬,又移开。
“听叔叔阿姨说你是放学时候出的事,那肯定没吃饭,”席舟打开桌上其中一个袋子,端出两个小打包盒,“先吃点东西,不过现在太晚了,只能委屈你垫点清粥小菜。”
席舟帮忙把床摇起来,温随正要伸手,却被不轻不重地压了下肩膀,“手别动,我喂你。”
“我可以。”温随皱眉,表情不容置疑。
席舟也不退让,还说,“你乱动的话,针头有可能断在里面。”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唬小孩的,温随当然不信,“一只手也可以。”让人喂饭,他宁愿不吃。
两人无声地对峙两秒,到底是席舟率先败阵,他什么都没再多说,揭开粥碗的盖子,挑了些配菜放在里面,递给温随,“那你小心点。”
见席舟又去解另一个袋子,将里面装的两个脸盆还有些洗漱用品也拿出来,温随才后知后觉,终于有了即将在这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住一夜的切实认知,同时注意到另一件事,席舟只带了一份粥。
“你的饭呢?”
“我刚才吃过了。”
席舟把脸盆放进洗手间,在里面收拾。
温随单手端着那碗菜粥往嘴里送,汤水的部分还好说,但干的部分确实不大好入口,他悄悄瞟了眼洗手间那边,又看向桌上的筷子。
席舟洗完手出来时,瞧见的就是温随那个充满提防的小表情。
心中暗叹一声,席舟擦干净手,将纸巾放在枕边,“我出去一下,你慢慢吃,别着急。”
病房门关上,温随便立刻坐直身,将粥碗放在桌上,拿起筷子夹菜,可惜因为不习惯,刚吃两口就忘了顾及针头,下意识用那只手扶碗,一个没注意,挂输液袋的架子被扯得咣当乱响。
几乎是立刻,席舟便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