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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福宁殿(上)(36)

作者:初可 时间:2018-04-08 18:46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可王姑姑给吉祥的那些硫黄熏蒸过的枸杞,明明已被吉祥收了起来!
  又是谁在害赵琮?还得手了?!
  赵十一再不说话。
  吉利的通身却不由升起一股寒意,他抬头往小郎君看去。
  小郎君面无表情,眼眸黑如无边的寒夜,却又毫无落脚点地不知看向何处。
  吉利被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老老实实继续跪着,并低下头。
  赵十一已许久未这般恨过。
  他真的恨。
  恨他依然只是个才十一岁,毫无用处的赵世碂。
  与上辈子一样,他依然无法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至于他原本的打算,他此刻忽然已忘,他忘记了他是抱有何种目的进的宫。
  他此刻只是恨,更是不解。
  他以为他重活一世,便是老天给他的补偿,他命中注定就要继续当皇帝,还要杀了前世中每个对他不好,对他不敬的人。
  他也以为他机关算尽,样样事就都得按他的心思来办。
  可此时他才发现,他什么都不是。
  他并无他想象中那般聪颖且强大。
  他甚至连这样小的一件事情都做不好,赵琮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毒!
  此时,他甚至比不过赵琮。
  他既无力,又对自己失望。
  他其实依然是那个失败而懦弱的赵世碂,与上辈子比起来,毫无长进。


第56章 她真的下不去手。
  福宁殿的动静太过大, 孙太后也早早被这动静惊醒。
  她靠在床头, 喝青茗递来的茶,她皱眉咽下一口, 问道:“白大夫还未从福宁殿出来?”
  “尚未。”
  “昨日召左、右仆射与父亲进宫, 他们何时到?”
  “宫门一开, 他们便来。”
  孙太后点头,将茶盏递还给青茗, 轻声道:“青茗, 你说赵琮这回病得重不重。”
  “娘娘,陛下的身子到底如何, 您也是知道的。从来都无大病, 只是身子骨不好罢了。”
  孙太后瞟她一眼, 青茗规矩地低头。
  孙太后暗叹气,青茗与王姑姑各执己见,她又何尝看不出来?
  其实不止她们俩的想法不同,她自个也尚在犹豫。
  她再道:“派人去福宁殿看着, 一有消息便来回禀。”
  “娘娘放心, 婢子早就派了人去, 只是福宁殿现下忙碌,也无人回话,更不知陛下到底是什么情形。”
  “染陶与福禄呢?”
  “他们俩也十分慌乱。”
  “竟连他们俩也慌乱起来,赵琮这回到底是什么病,明明几日前还是好的。”孙太后伸手给青茗,“罢了, 扶我起来。”
  青茗扶她起来,劝道:“娘娘不如去福宁殿看看。”
  孙太后笑了笑,倒难得说了几句大实话:“我与他之间,永无平和。这个时候去,又能做什么?我近日来也十分疲倦,懒得再去演戏。”
  “娘娘……”青茗心疼,愈发以为她们娘娘将御宝交出去才是正确举措。
  可不待她继续劝导,王姑姑红光满面地由外走进。
  青茗低头皱眉,就连孙太后也不由轻皱眉头。她也不知为何,她有时希望天底下再无赵家人,可若要她真去杀了赵琮,抑或其他赵家人,她却又下不去手。赵家人虽凉薄,也自私,先帝待她却不差。
  反倒是她,对不住先帝。
  害她无法有孕之人,也不是赵家人。
  她真的下不去手。
  王姑姑定是去打听了福宁殿的事,此刻这般红光满面,缘由必然也只有一个——赵琮真的病得不轻。
  果然王姑姑行礼便道:“娘娘,陛下这回真是病了。”
  孙太后并没有说话。
  王姑姑继续道:“连染陶都慌得红了眼睛,上一回陛下从宫外回来,染陶还镇定着呢。婢子去打听了一番,御药局又去了几位御医,听闻陛下气色十分不好,且已不能说话。”
  孙太后的手,扶着青茗的手,听到此话,手便是一抖。
  “娘娘可要去瞧一眼?”王姑姑喜滋滋问。
  孙太后敛住呼吸,摇头:“不必。”她扶着青茗的手,走去镜前坐下。
  王姑姑却兀自高兴:“现下福宁殿正一片慌乱呢。”
  王姑姑昨日才将那枸杞给了吉祥,没想到那小太监竟是真有些本事的,这才一日,赵琮已然倒下。王姑姑丝毫不怀疑此事,毕竟赵琮的身子骨不好是出了名的,猛然遇上这样烈性的东西,病倒实属正常。
  她正为自己的机智而得意,又有谁能怀疑到小小的枸杞上头去?再者她交代了那小太监,投放时,一锅放上几颗枸杞便已够。
  无论如何,都是无人能发现的,更是查不到她与她们娘娘身上。
  青茗面色平静,有条不紊地为孙太后梳头。
  孙太后从镜中看了一眼王姑姑,有些不满。可到底是她的乳娘,她蹙眉,索性闭眼,再不去看。
  待到左、右仆射与燕国公孙博勋纷纷进宫来时,陛下的福宁殿也终于传出了消息。
  陛下的确是已病倒,还昏迷了个把时辰,如今虽已醒来,却难开口说话。
  宫中那些随风摇曳的墙头草们啊,不禁在突然而至的秋风中再度瑟瑟发抖。
  谁也不知明天到底是个什么天气。
  但不论什么天气,该做的事依然要做。
  孙太后令青茗亲自去福宁殿打探消息,并看望陛下,还带了许多药材。
  她则在宝慈殿见孙博勋与左、右仆射。
  这一回,她终究对王姑姑有些不喜,王姑姑原本站在她身侧,并未退出。孙太后侧身,说道:“你也出去罢。”
  她这是警告。
  但王姑姑似乎并未意识到,只是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厅中空下后,孙太后对三人道:“我也不打马虎眼,现下这情形,三位有何高见?”
  此时这种情形,能有何高见?
  除非赵琮死,否则孙太后只能交出御宝。
  前些年陛下年纪小,且身体弱,太后尚有听政的理由。如今陛下已十六岁,朝内外也有了许多支持与询问之声。大宋皇宫颇小,宫外甚至住有许多百姓。那日各国使官,在紫宸殿中高呼“万岁”时,百姓们听到的也不少。
  太后是在宫中,尚不知道外头情形有多严峻。
  如今那些酒楼里头,吃酒的人,怀中搂着美娇娘时,还不忘议一番宫中事,甚至有人赌陛下何时亲政。也有人将此事告到官府去,告他们平民竟敢妄言宫中事。
  可开封府尹是谁?
  是魏郡王啊!
  尽管是个毫无实权就是个挂虚职的开封府尹,往常也未见魏郡王管过公事,那一回,魏郡王居然站了出来。将要告老百姓的人训斥了一顿,还杖人二十。
  这下可好,有郡王爷撑腰啊!如今人人更为热爱讨论此事。
  而且如今京中的许多书生也为官家写了许多歌颂、祝福诗词。
  这种事儿,孙博勋也好,左、右仆射也好,均以为是有人带头,刻意起哄,偏偏又找不着源头,只能把苦往下咽。
  且这一回,众人一致未将此事告知孙太后。
  毕竟谁也没料到,竟会越演越烈。
  幸好今日陛下病倒了。
  左、右仆射到底不敢直说陛下,言辞还算温和,说道:“娘娘,只要陛下一日身子不适,这朝政不还是娘娘您的?”但只要陛下身子好转,您就什么也没有了!后半句话,他们没敢说。
  孙太后又何尝听不出来?
  她若真能狠下心来,哪还至于召他们进来问话?
  他们见孙太后面色不虞,左仆射捋了捋胡须,说道:“其实眼下也有些法子尚可用,虽不治本,却也能撑上些许时日。”
  “但说无妨。”
  “娘娘您也知道,如今明确站在陛下身后的,唯有魏郡王府、宝宁郡主府,以及,武安侯府。”
  孙太后皱眉,这谢家可恨得很,本就是个破落侯府,偏要出来多事。
  “魏郡王与宝宁郡主,那是陛下的王叔与亲妹妹,助陛下实乃理所当然。咱们也不能在他们身上做文章。但是武安侯府,倒也可以做些文章。”
  右仆射点头,补充道:“臣也是如此想,娘娘,谢家六郎得陛下重用,这回甚至也被派去辽国。恰好陛下近日来身子又不好,娘娘您说,若是这个节骨眼上,武安侯府出了些事儿,在辽国的谢六郎还能安心为陛下办事吗?谢家旁支众多,便是在东京城的谢家人也将不平哪。”
  孙太后眼中一亮,又道:“武安侯府能出什么事儿?谢致远最为老实。”
  左仆射笑:“范十悟老实不老实?不也得乖乖去安远县。”
  右仆射点头:“御史全听娘娘的,还不是指哪打哪儿?”
  孙太后终于松下一口气,露出笑意,对左仆射道:“是你的侄儿当差当得好。”那位参范十悟的御史,正是左仆射的亲侄儿。
  左仆射行礼:“是娘娘给他机会,他还年轻,又懂什么?倒是武安侯府,臣以为,这回不妨来个狠的,光是参他个品行不端又能如何?谢致远本就无实际差事,侯爵人家也不靠这吃饭。”
  “那——”
  左仆射抬头看她,再笑:“娘娘,于侯爵人家而言,何为最为重要的?”
  孙太后拧眉:“他们家的武安侯,是世袭罔替的!”
  “前朝无数的世袭罔替,结果如何?”右仆射笑道,“娘娘,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能妄议祖宗之法,但要他说,老一套早该抛去!孙太后若早能打破祖宗留下的传统,又何至于憋屈至今?
  想造反,就要有造反的样子!这般犹豫不决,哪像造反?
  偏偏孙太后想造反,却又不敢担“造反”的名头,当真无趣。
  说罢,他见孙太后依然有些犹豫,便又道:“我大宋使官此番去辽国,来回也就一月有余,还请娘娘早些下定夺。”
  左、右仆射说了该说的,便先退下。
  孙博勋留了下来。
  孙太后抬眼看他,叫他:“父亲。”
  “娘娘,方才他们俩有话不敢说。臣却是敢的。”
  “父亲但说无妨。”
  “只要赵琮死,这些烦恼,便不是烦恼。六年前我便劝你杀了他。”
  “父亲……”
  “臣已得消息,赵琮再次病倒,这是老天开眼。娘娘可还记得,不过十日,便将是他十六岁的生辰礼。机会,可只有这么一回。成大事者,最怕优柔寡断。还望娘娘早做打算。”孙博勋说完,起身欲告退。
  “父亲。”孙太后叫住他,“中秋节庆时,你与母亲带上哥哥、嫂子与大郎一同来宫中。”
  “娘娘,这些都是小事。今日左、右仆射这番言辞,还望娘娘好生思量。”
  “我知道。”
  “望娘娘是真的知道。”孙博勋拱手,转身离去。
  厅中再无他人,孙太后脱力地靠到高椅上。


第57章 月亮再沉默,那也是喧闹的。
  夜间, 福宁殿终于安静下来, 赵十一也终于敢去看赵琮。
  今日之事完全就是突发的巨变,赵十一知道, 宫中风向怕是又有变。按理来说, 这本该是一件令他高兴的事, 他却高兴不起来。
  白天时,他根本不敢往正殿行一步。
  他害怕日光太亮, 会将那个懦弱且无用的赵世碂照得更为清晰与敞亮。
  他甚至不敢走出侧殿, 他只敢在侧殿的书房中画鸟,画一只又一只的鸟。他画了幼年时屋檐下的燕子, 画了后苑池中的鸳鸯, 画了赵宗宁送的鹦鹉。
  他还画了赵琮送他的二十只鸽子。
  可待他到正殿时, 又在院中见到了那位戚娘子。
  她依然在哭:“便让妾见一眼陛下罢,妾忧心得很。”
  也依然是路远在劝她回去,戚娘子越哭越厉害,跟唱戏般, 说道:“淑妃姐姐在里头, 妾为何便不能进去呢?妾的忧心, 不比淑妃姐姐少啊!”
  路远已是皱眉:“娘子,陛下身子不好,您还是快回去吧!”他的语气也已是格外僵硬。
  戚娘子还要再闹。
  赵十一心间莫名又是起了一阵火,赵琮在里头难受成那样,这个女的还有脸在外吵闹?
  懂不懂规矩?!
  他沉着脸,大步走到戚娘子面前。
  戚娘子生得娇小, 赵十一近来也长了个子,比她还高一些。他往戚娘子面前一立,戚娘子哭声一噎,随后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这位小郎君能进,妾为何就不能进呢?妾来前是见了太后娘娘的,娘娘也叫妾来看望陛下,啊——”话说至一半,她突然惊叫。
  只因赵十一忽然伸出右手,明显是想甩她耳光的模样,他的手也已高举,只差一些,便能碰到她的脸。
  幸好赵十一还有理智,他嫌这个女人脏,他又收回手。
  路远唬了一跳,回神后,赶紧道:“小郎君!您快进去吧!陛下与淑妃娘子皆在!”
  戚娘子见赵十一并不敢真的打她,不服道:“人人都得进,偏偏妾——”她的话再度没能说完。
  赵十一蓦地伸手,隔着衣服,抓住茶喜的手腕。
  茶喜一愣。
  赵十一看她一眼,再看一眼戚娘子。
  茶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小郎君要她打戚娘子!
  她也觉得戚娘子此人过分得紧!陛下在里头如何难受,整个福宁殿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戚娘子何来脸面在外头闹?!可她向来温和,手有些颤抖。赵十一却将她的手腕抓得愈发紧。
  路远都看傻了。
  戚娘子尖叫:“谁敢打我!!”
  赵十一狠狠一握茶喜的手腕,再松开。
  那声尖叫吵得人心烦,茶喜闭眼,用劲甩出一个耳光。
  戚娘子再尖叫。
  赵十一再看茶喜一眼,茶喜此刻已是睁开眼,面色冷静地再甩了戚娘子一个耳光,打散了戚娘子的发髻,她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赵十一看她,眼神只有一个意思:滚。
  戚娘子捂着脸颊,害怕地看着他,眼神中交杂着仇恨与恐惧。
  赵十一转身走进殿中,茶喜与吉祥纷纷跟上。
  路远作揖:“还请戚娘子回去。”
  戚娘子再不吵闹,而是突然便回身冲出了福宁殿。
  赵十一此时正是最消沉的时候,深觉自己无能且懦弱,但方才发了那一通火,他那平静到可怕的思绪,总算活络了些。
  钱月默的确在,她也早已赶到。
  内室中唯有她与赵琮二人。
  钱月默尚在闺中时,喜好读书,且读遍了各式书籍。她家藏书众多,钱商又不似其他父亲那么迂腐,认为女子不需多读书。恰好相反,他带着钱月默读了太多的书。
  钱月默的书读得多,且杂,其中,不乏医书。她其实会摸脉,会看病,只不过她是大家闺秀,此事不得外传。也只是家里人知道罢了,钱商曾有咳疾,也是她治好的,她自古书中寻得的方子。
  初进宫时,去宝慈殿拜见孙太后,能一眼瞧出茶水有问题,也因如此。
  她听闻陛下病倒,于情于理都应当来一趟,况且她其实对这位心中自有沟壑的皇帝,十分有好感。
  她在福宁殿众人那处也有个好印象,且陛下往日里对她也不错,她倒是顺利入内。
  她到时,陛下已歇下。
  染陶很给她面子,带她进去看了一眼陛下。原本看过一眼便也好,也能回去,钱月默没想更多。可她看过一眼,便知道,陛下根本就没有病!
  她顿时开始犹豫,这趟浑水,蹚还是不蹚?
  她再仔细看染陶与福禄,两人担忧的神色一点儿也不作假,可见这事,陛下连这两人也已瞒过。
  她便更为犹豫。
  毕竟她只想在宫中活下来而已。
  陛下既能装病,便是有了办法,定然是无碍的,她的位子稳得很,她好好当她的淑妃便是。
  可钱月默难得是个心善的小娘子,她原本已打算转身离去,咬咬牙,她又折返。
  染陶诧异:“娘子这是?”
  钱月默看着她,却是说给几步之外,床上躺着的赵琮听:“我在家中时,曾也读过几本医书,陛下这病状,我在一本书中瞧见过。”
  “啊——”染陶眼中染上几分期冀。
  钱月默说话温柔而坚定,很能让人信服。
  恰好此时,赵琮悠悠醒来,惊讶地轻声道:“淑妃来了?”
  钱月默微笑,她知道,她又赌对了。
  陛下听明白了。
  染陶等人皆退下,只留他们俩在内说话。
  钱月默将赵琮扶坐起来,她坐在床边,二人对视,却不是情人间的温情脉脉。
  半晌之后,赵琮笑:“头一回见面,朕便知道,淑妃是个聪明人。”
  钱月默也笑:“陛下,妾还在家时,家人均叫妾‘月娘’。”
  赵琮点头:“月娘?月娘,朕不明白,你所求的是什么?若是安身立命,你并不至于如此。”
  “许是医书读多了,瞧见这些,总有些不忍。”
  “那月娘瞧出什么没?”
  钱月默笑:“陛下没病,只是在装病。妾猜猜,怕是唯有您与那位为陛下诊脉的白大夫知晓此事。”
  赵琮无奈笑:“你实在聪明,能与朕的妹妹比肩。”
  “妾不敢与郡主比。”
  “那你以为当下,朕该如何?”
  “陛下该如何,您心中早有沟壑,妾不敢妄言。只是陛下的身子,妾不敢说能治好,却能为陛下稍做些许。”
  “朕自小体虚,这是身子骨里头的病,怕是治不好。”
  钱月默笑:“陛下,总有些事是精卫填海,确难。总有人以为终将一事无成,早早放弃,那他又如何得知后头是什么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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