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爆珠(33)
过了凌晨夜深人静,大街上偶尔跑过一辆车,代驾开着温渔的车慢慢跟在他们后面。
清凉的风与树的呢喃使温渔冷静不少,他无意与时璨闹出什么动静,依照说好的一路步行到街口,他便停下了。
“再见。”崔时璨跟他挥了挥手。
红绿指示灯已经休息了,只剩下黄灯标志在闪烁,在马路中间走都不会出事。见他转身,踏过斑马线,温渔目送他,没有再挽留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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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温渔有意找纪月聊一聊,在计划内的安排,因为无意中见了崔时璨酒吧工作后变得越发急切。崔时璨像一个严丝合缝的蚌,他撬不开,只能旁敲侧击。
可没等到温渔把邀约发给纪月,那边长辈先找上了门。
因为父亲的那层关系,温渔同董事会的好几位叔伯都算相熟,在景龙任职前一起吃过饭。他向来话不多,但温渔年纪小,长辈面前会卖乖,又是个标准的别人家孩子,提起来,几位叔伯第一印象都好,以至于如今进了景龙,董事会提起他还有人偏心。
这次找他的董事姓周,景龙上一任CEO的副手,和温渔父亲虽不至于到拜把子的关系,平日也算走动频繁。只是温渔出去读书早,和他接触不多,这次两人坐在会议室,他反思自己最近的作为,仍是迷惑不已。
周永华看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扭捏,开门见山地说:“小渔认识周叔叔那个女儿吗,正在燕城上大三。”
他倒是有所耳闻,周永华现在的太太和他是二婚,前妻生了两个儿子,都有了自己的事业,膝下还有个幺女。他与周家两位公子吃过几次饭,对大小姐一直没印象。
这会儿温渔一听,以为周永华要给他说媒,赶紧谢绝。
“哪儿能呢!”周永华晓得他误会,叠声否认,“我是很放心你的,这次也不是要说媒拉纤。你现在不是每周都要去燕城上课吗,想请你帮我个忙。”
温渔放了心,听他把家长里短缓慢道来。
周家的大小姐叫悦乐,被周永华和太太溺爱惯了,名字岁月静好,人却泼辣偏执。她本是安分去燕城上大学,偶然认识同学院的一个研究生学长,立刻一见钟情,朝对方发动猛烈攻势,暑假连家都不回,天天跟在学长屁股后面,结果没多久,那研究生把她拒绝了,当着老师同学的面,让周悦乐很难堪。
究其原因,是那学长名草有主,她查了半个多月也查不出主人是谁,气得回了一趟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爸妈替她解决掉。
周永华自然发现他对女儿的教育出了问题,插足别人感情可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再说,周家也瞧不上一个普通研究生。可他长辈身份端着,女儿训不好,又不能当面找那男孩儿。
温渔听了来龙去脉,焦头烂额地说:“周叔叔,我懂您的意思了,您是要我去做这个恶人,把他们劝分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小温。”周永华道,“悦乐是真心喜欢还是闹着玩儿,这都没个准儿。那男孩儿不是没意思吗,我就想,你去燕城的时候,把他俩约出来吃个饭,委婉地表达下家里的意思,给人家赔个不是。”
温渔懂了:“那悦乐呢?”
周永华叹气:“只有等她自己想通吧,我干不出强娶民男的事,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做生意的人多少有点迷信,温渔领会了精神,只觉得不是太困难,就一顿饭的应酬,反正他去燕城也得吃饭,周永华替他邀约,甚至不需要他费神。
周家太太着急这事,不好再拖,就定在了这个周末。
结果到了燕城,往订好的包厢里一坐,看见和周悦乐一起来的学长,温渔差点呛水。
易景行心不在焉地翻了两下菜单,身边坐着的女生语调夸张:“哇,温渔哥哥,你和学长是高中同学,这么巧呀!”
“还行吧。”温渔赔笑,敲着桌子让易景行赶紧点菜,心头有点窝火。
全国人口十多亿,他是没想到燕城这么大,随便有点事,坐在一桌吃饭的都是熟人——真是应了那句话,本地人口生存空间惨遭压榨,到处都是外地人。
因为是熟人,准备好的台词没法说,温渔这顿饭吃得如鲠在喉。易景行没比他脸色好到哪儿去,全程只有周悦乐自己以为宾主尽欢,一时间也不在乎她家里的意思,欢欢喜喜地吃饭,任由温渔开车把自己送回校外租的房子。
她走得爽快,易景行的手刚摸到车门,温渔脸色一沉:“你别走。”
“什么?”他有些好笑地说,“吃错药了?”
温渔和他不比跟陈千熟悉,此刻不由分说直接上锁发动了车子,开出一个红绿灯,才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再聊一会儿?”
易景行走不成,往车子后座靠:“都行。”
他对高校密集的这一片不熟,预备随便找个咖啡厅,易景行在后座突然指点:“你往燕大的方向开,那边有家书吧,开到晚上十点半。”
易景行说的地方温渔曾经路过,等去了才发现他不是随口提。书吧的店员认识他,管他叫小学弟,又问陈千怎么没跟着来。
“他去德国了,忘啦?”易景行说,坐了老位置,替温渔点茶。
最里面的卡座地方有限,温渔觉得窄,坐下后饶有兴致问他是不是经常和陈千来。易景行没否认:“期末的时候图书馆太挤,人一多,没说话我也觉得闹,就和他找了这个地方,四年都在这看书。”
“你挺会享受的。”温渔端起茶喝了口,他不喜欢花茶的味道,尝了下就放在一边。
想到两个人坐在这儿的原因竟是因为周悦乐的家里事,易景行忍不住嘲讽他:“没想到你现在连这些家长里短都要管?”
“遇上了呗。”温渔说,目光绕着书吧走了一圈,似乎想从这里头看出老同学大学时候的痕迹,“不过我还真没听到风声你有女朋友,瞒得够好啊。”
易景行不表态,说:“你们也没问过。”
温渔呶了下嘴:“用得着我们问?你要有女朋友,我肯定先从陈千嘴里听到,他都没提,谁能猜到真的有。”
易景行不接他的话,眼神暗了一瞬,再开口却是反问他的情况:“最近如何?”
“都好。”温渔简短地回答,他不想说太多。
哪知被易景行一眼看透:“不能吧,看你脸色不像‘都好’的样子,遇到麻烦吗?还是有心事?你要愿意说,我勉为其难听一听。”
温渔喊他滚,托着下巴不说话,想了一会儿试探易景行:“时璨的事你知道多少?”
易景行:“上回不是说过吗,我和他不太对盘,你不如去问陈千。”
温渔说陈千有时差,问起来不太方便,何况他也不清楚读大学这几年崔时璨到底跟他们有多少交集。易景行问他和时璨怎么重新联系上,温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隐去酒吧那一截不提,说时璨可能经济上压力有点大。
“是吧,我听说……”易景行踌躇,在温渔期待的目光里,抛给他一个残忍的事实,“他毕竟大学读到一半就辍学了,家里又……应该不算好过。阿千那会儿想问他到底为什么,时璨还和他闹了不愉快。”
“辍学?!”温渔声音蓦地提高,几桌人看过来,他才重又盯紧了易景行,“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告诉我?”
易景行嗤笑:“告诉你?你是他什么人?”
温渔一下子没声了。
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换别人都做作,可易景行却不一样,哪怕什么都不说的时候,好像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秘密。
高中时他就有点怕易景行,和许清嘉陈千不同,易景行是个非典型学霸。他长着一张可以去娱乐圈出道的脸,却很有坏小子的气质,漫不经心的,眼神很亮,让人错觉他懒洋洋的时候脑子也高速运转,开着上帝视角观望旁人。
那会儿他心里敏感,见这个表情就不舒服,总躲着易景行,后来耐不住时璨跟他们一起打球,遇见的次数多了,见易景行并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心里没那么忐忑。
今天他们独处,温渔本能地又局促起来。
但他到底不是十六七岁了,正想着解释,那边易景行慢吞吞地说:“你喜欢时璨啊。”
甚至不是个疑问句。
许是压根没人会提起这件事,更别提看出什么,易景行一说,温渔绷着的一股劲瞬间垮了,自嘲一声认怂:“这么明显吗?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我,看穿一切,好吧?”易景行得意,点到为止不再追问,“不过我没兴趣问更多了。你找纪月打听吧,时璨辍学那年她回了一趟家的。”
温渔总觉得他应该说句谢谢,但对着易景行他就毫无感激,只好点了下头。
“作为交换,周悦乐这事你要跟阿千保密。”易景行没头没尾地补充,“特别是我俩正吵架,他眼下还发愁抓不到我的把柄反败为胜。”
温渔顺嘴问:“你们两个还能吵架?”
易景行哈哈笑了两声:“不仅吵我还要去德国给他谢罪呢!这你别管了。”
温渔不信他们真有矛盾,听易景行这么讲,更加笃定是夸大其词,反正这人的话宁可信其无。他嘟囔一句无聊,就此揭过这一页。
在燕城的事顺利解决,温渔好歹有东西给周永华交差,之后事情如何,他无心去管。来回两天短途飞行,就算只从江城到燕城,温渔也不太受得了。
刚巧商秋给他打电话问什么时候继续理疗,温渔有意避开时璨,不知道怎么回复。可经过大半个星期没联系,再有别的事,温渔可以冷静,将心比心,那天没有闹得太开,崔时璨未必也能放在心上。
于是他给商秋回短信,约了周一中午。
景龙的事务而今能上到温渔这儿的,大部分也被分成了三份,由他亲自过手的不过是些琐碎,大宗交易轮不到他拍板,他作为几个部门的直系领导,小事办多了难免心烦。
交代完小林去办会议后续衔接,温渔下午没上班,直接驱车到怀德堂。
这次没见到夏逢意,那天听了一耳朵若有似无的八卦,以至于温渔看商秋的目光都变得复杂。商秋看不出,依旧温柔笑着,朝他下狠手。
“商医生。”下针时温渔问,“今天没看到时璨?”
他跟时璨是高中同学这事上回被商秋拐弯抹角问了出来,这会儿他打听到,商秋一针扎在温渔后颈,全部弄完才回他:“刚才还在,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
温渔心想可能是躲着我吧,但他没说,嗯嗯啊啊地敷衍,郁卒闭目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