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守(200)
邢朗看着他,眼角微微颤动着,缓缓的沉了一口气,怒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尸坑案的真相,你参与进来并不为了帮助我查案,你只是在监视我,提防我查到最后。如果有一天我查出真相,你是不是就会派出这个人像暗杀张福顺一样暗杀我?!”
“……你说什么?”
“我说,除非你解释清楚你为什么派人暗杀张福顺,否则我没有理由不怀疑你也是‘将军’组织的一员!”
楚行云静站着,很诡异的看着邢朗沉默了片刻……他猛地踹开挡在身前的一把椅子,光火万丈的朝邢朗逼近:“我操|你大爷的邢朗!老子把你兄弟,你他妈把我当人贩子!”
邢朗看出他想动手,边撸袖子边往后退:“既然你不是韩斌的同党,那你就解释清楚!”
‘呼通’一声裂响,楚行云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一张椅子朝邢朗砸了过去,“我跟你多少年兄弟,你竟然怀疑我反水!”
“没有就没有,有话好好说……你把水果刀放下!”
“如果我能告诉你,我早就告诉你了,你以为我想瞒着你吗?!”
“靠!你来真的是不是!”
以餐厅为中心,以方圆两米为辐射范围,那里刀光剑影,掀桌倒柜,铺在餐桌上的桌布整个被掀掉,果盘等物哗啦啦滚了一地。
魏恒看着正在近身搏斗的邢朗和楚行云,被他们之间来回闪烁的刀光刺的眼皮子直颤,不知不觉的出了一身的汗,又不好擅自介入他们两人的‘私仇’中,只好向站在他旁边同样在观战的贺丞投去迫切的眼神,无声的问他:你不管管?
因为楚行云手中有兵器,并且邢朗理亏,处处避让着他,基本没有还手,所以贺丞笃定楚行云落不到下风,便很是心安的看了一会儿,直到魏恒再三用眼神催促他,才慢悠悠的走到客厅茶几旁。
茶几上摆着新买一只花瓶,瓶子里插|着才开了一天的红玫瑰。
贺丞把那些玫瑰一支支□□放在桌上,然后连瓶子带水掂起花瓶,先试了试重量,然后猛地将花瓶狠狠摔到地上。
优质玻璃撞击坚硬的地砖,发出碎金裂玉般一声巨响,成功盖住了餐厅里正在进行的胡打海摔。
邢朗揪着楚行云的衣领,楚行云掐着邢朗的脖子,都被贺丞摔瓶子的举措慑住了,不约而同的往对方肩上狠狠推了一把,同时向后跌了几步,远远的分开。
贺丞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沾到手指上的水,冷冷道:“既然你们都冷静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坐下来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黑色廓|尔|喀|弯|刀出现在第四十章,人间四劫【16】。
今天二十二了,祝我生日快乐。
世界尽头【34】
被邢朗生擒的保镖叫徐世杰, 海军退役, 曾在贺丞的父亲手下做事,退役后没有费多少功夫复员转正, 直接就被贺丞他爹拨过来给贺丞当保镖使, 也干些刨除公检法三家之外, 只为贺家服务的工作。
魏恒看着被徐世杰扔到桌上的一把黑色廓|尔|喀|弯|刀,还能在黑刃的筋纹中看到凌乱的划痕, 不由得想, 如果把这把刀拿去检验,不知会验出多少不同的血迹。
“……贺丞的父亲是?”
他伏在邢朗耳边低声问道。
邢朗稍一偏头, 低不可闻的对他说了几个字。
魏恒纵使知道贺丞身家背景很深厚, 也诧异了一瞬, 不禁合拢大衣坐直了风入松。有些后怕的想起刚才他在停车场和贺丞大打出手,凭借贺丞的身份,贺丞叫人出来把他打死也不冤。
邢朗拿起桌上的弯|刀甩手扔向楚行云,道:“扯远了, 楚警官。”
楚行云抬手接住, 拿着刀站起来走到被绑住双手的徐世杰身后, 用刀尖割断他手上的绳子和嘴上的胶布,然后把刀扔他怀里,沉着脸道:“你先回去。”
那人扭着被麻绳勒肿的手腕,朝邢朗狠狠剜了一眼,郁愤难平的走了。
楚行云的清场之意很明显,打发走保镖, 又把目光投向郑蔚澜。
郑蔚澜本就躲在角落里装死,被他拿眼睛一扫,连走带奔的蹿进卫生间。
随后,楚行云又看向贺丞,语气放软了些,道:“你也回房间。”
贺丞坐在沙发上不动,腿上卧着灰胖灰胖的狸花猫,他用手指一圈圈的绕着狸花猫的尾巴,道:“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着,眼睛向上一瞟,冷冷道:“你不是说只有一艘船吗?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一艘?”
楚行云不语,只抬手指了指楼上的卧室。
贺丞和他僵持了片刻,终究挨不住他一皱眉一霎眼,拎着猫上楼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楚行云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邢朗抬了抬下巴,道:“说吧。”
邢朗看的出来,楚行云在试探他,试探他知道了多少,便以静制动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楚行云笑道:“我的确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绝对不可能知道我想说什么。”
邢朗也笑:“这就取决你肯不肯告诉我了。”
“……你怎么就轴在这儿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告诉你以后,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邢朗摊手一笑:“我的处境还能更糟吗?”
楚行云紧紧拧着眉,不耐道:“这是两码事。”
邢朗摆摆手:“不,一码事。”
“……你凭什么确定是一码事?”
邢朗往楼上指了指,爽朗的笑道:“本来不确定,不过你们家少爷刚才说了,一共有两艘船,我就没有理由不怀疑你的那艘船和我的这艘船是一码事。”说着神色恍然,打了个响指:“对了,你们家少爷知道一艘船,我知道一艘船,我觉得他刚才说的船肯定不是我说的那艘船,我们俩交换交换情报,那不就把两艘船都整明白了吗?”
话音还没落地,邢朗就起身往楼梯方向走。
“回来!”
楚行云忙喝止他。
邢朗站住了,慢悠悠转过身,眼神静幽幽的,看着楚行云冷笑了声:“你不说,还不让我问别人,你可真不讲理。”
楚行云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道:“你敢跟他说这些事,我就让你永远都找不到真相。”
邢朗拐回来坐好,毫不在意自己被他撂狠话威胁了,大大方方的冲他一笑,道:“那就是能聊了?”
楚行云恼怒的盯了他两眼,道:“聊,当然能聊。你自己找死,难道我还拦着?”
邢朗脸上一静,严声道:“那就拜托你,让我死个明白。”
“别说废话了,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家少爷刚才说的‘那艘船’是怎么回事?”
楚行云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眼中一直闪烁着凛凛的寒光,道:“你可真会抓重点。”
这句话似曾相识,邢朗微微偏过头看了看魏恒。
魏恒从开始到现在都一言不发,默默的听着,安静到几乎让人忘了他的存在。
邢朗道:“既然是重点,那你可得好好说说。”
楚行云低头沉思着,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慎之又慎道:“你说的没错,贺丞口中的船和我们在查的那艘船的确不是同一艘。”
邢朗神色一紧:“真的有两艘船?”
楚行云低着头,怅然的叹了声气:“没错,的确有两艘船。”
邢朗和魏恒对视一眼,心里蓦然有些紧张,又问:“其中一艘从银江离港,那另一艘呢?另一艘船在哪?”
楚行云沉吟良久,才道:“被我截回了。”
“截回?”
“嗯,13年10月23号,两艘渔船从分别从银江一号港口和十三号港口离开,其中一艘被我截回,但是另一艘没有拦截成功,所以我一直在找那艘船。”
“……船上是什么东西?”
“你问的是拦截成功的船,还是没有拦截成功的船?”
“先说你截回的那艘船。”
楚行云抬眸看着他,眼中似有光雾翻滚,只抬手比了一个‘枪’手势。
“……军|火走|私,这么大的案子,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楚行云犹豫片刻,道:“保密行动。”
邢朗步步紧逼:“为谁保密?”
楚行云不说话了,雾霭沉沉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邢朗皱着眉暗自思索了片刻,忽然弯腰向前,手指伸到杯子里蘸了水,在桌面上飞快的写了一个字,然后抬眼看向楚行云。
楚行云看了看,极轻的点了点头。
魏恒坐在邢朗旁边,被灯光打在桌面上反射的光晃了眼睛,他正要移到邢朗身边细看,就见邢朗翻手向下,瞬间将那字迹抹除。
但是邢朗的这个举动是做给楚行云看的,他抹除字迹的时候,掌心微微抬起,有意的留有缝隙,所以魏恒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看到他在桌上写了一个‘贺’字。
魏恒微微一怔,虽然不了解其中的缘故,但是无由有些不安。
“那艘离开港口的船上装的是什么东西?”
邢朗又问。
楚行云道:“罗旺年的船,你说装的是什么?”
他们都很清楚船上是什么,只是不忍心说破而已。
邢朗眼前再次闪回迷宫深处的画面,头绳、铁链、裙子,还有那只趴在他脚背上的老鼠。
他忽然感到口干舌燥,于是把刚才蘸了水杯子清理出来,掂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才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声音又涩又哑:“最后一个问题。”他曲起手指,轻轻的磕了磕刚才写了字的桌面,道:“他是谁?”
楚行云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戒备:“你不需要知道。”
邢朗缓缓抬眸,双眼漆黑无边,冷声道:“我怀疑这个人在人口贩卖组织中具有最高身份,他很有可能就是威胁江浔接替罗旺年的人。这关系到魏恒的清白,我必须知道。”
“……说清楚。”
“罗旺年团伙是银江和芜津的人口贩子,韩斌是他们在警局的保护伞,罗旺年和韩斌各占据一方势力,他们只能互相牵制,无法给对方造成威胁。”
他停下,看了看魏恒,接着说:“魏恒分析过,江浔就是接替罗旺年的接班人,而且并非自愿。我们暂且按照魏恒的思路往下捋,既然江浔并非自愿接替罗旺年,那他一定被人威胁,并且他被人威胁的把柄就是杀害罗旺年一家的罪名。再往下推,既然江浔的罪名成为别人的把柄,那就说明他的罪名已经被人查了出来,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侦查罗家灭门案的专案组里的一员,是银江方面的警察,而并非韩斌。所以韩斌不是威胁江浔的人。威胁江浔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专案组里的警察,这个警察只能把消息往上报,由他们组织中最高身份的人出面‘拉拢’江浔。”
邢朗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看着楚行云道:“既然我能捋顺这点逻辑,那你也能捋出来,或许你已经把专案组里的内鬼揪了出来,顺杆查到了那个具有最高身份的人。”说着冷冷一笑,垂眼看着水渍未干的桌面,道:“但是你却藏着这条线索,一直秘密侦查,说明这个人非同小可。而且刚才你也向我透露了,你在为了什么人保密。”
邢朗又磕了磕桌面,沉声道:“所以我必须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