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套(41)
“没必要这么急,”傅闻璟点头,“头都伤成这样了,不好好休息,还记着工作,可没人给你加班补薪。”
“你是老板我替你打工,你要是良心发现,也可以给我加工资。”
“加工资可以,但我现在给你派的工作是好好睡一会儿。”
沈良庭停下动作,抬头看见傅闻璟站在一片阳光中,剑眉斜飞,鼻梁挺拔,嘴角却是微微上翘着的,有一种威严的温柔,“你怎么不回去,还有什么事吗?那边没催你?”
傅闻璟离开窗边,走到沙发坐下,“等你休息了我再走,”
沈良庭跟他僵持一会儿,没办法,合了笔记本人躺下。
“哗”的一声窗帘被拉上,房间里一片昏暗。
一起一伏,病房内只有两道呼吸声。傅闻璟没有走,沈良庭也没有再催。
沈良庭无聊地平躺着仰望着天花板,因为之前睡了很久,其实并无睡意,但头上的伤口又的确有点疼。他盯了会儿墙壁就闭上眼,身处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身上有伤,还有小人埋伏在侧,他倒比在国内时候平静,浑身都懒洋洋的。
过了会儿,他感觉到有人靠近他,是熟悉的气味,所以他毫无戒备心,放松地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了。
一只手抚上他的脸,从眉毛移动到脸颊再滑到下巴,拇指压着嘴唇揉了揉,手掌是热的干燥的,指腹则有一点硬的茧。
沈良庭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每一寸肌肉都紧绷,触碰他的手掌像带着火花,电流钻到皮肤表层以下,顺着神经和血液流经了这具躯体的每一处。
过了会儿,有两只手捧住了他的脸,他的额头贴上了一个清清凉凉而又柔软的东西,沈良庭思维空白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傅闻璟亲了他。
一个温柔的,没有任何促狭、情色意味的吻。干净的像正午洒进来的阳光,轻柔的像一片云,一滴水。
嘴唇贴着他的额头,沈良庭的心跳从快到缓,从忘记呼吸到慢慢吐出一口气。过了会儿,傅闻璟终于松开他。
在独自一人的黑暗室内,沈良庭睁开眼,抬手触碰额头,好像还有残留温度。他侧了个身,整个人都缩起来,手掌按在胸前,心脏跳得急促。
他晕眩又震撼,无论怎么样都再无睡意。
这是什么意思?
沈良庭很想问问,为什么会突然亲他?
这也是那个见鬼的交易里自己要付出的东西吗?
但在沈良庭再次见到傅闻璟时,四目相视,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却没问出口。
怕听人说只是一时兴起,他太当真。
原本傅闻璟给沈良庭请了专门的护工,但沈良庭的伤实在很轻微,不仅沈良庭自己想出院,医院在观察了他两天后,也下了逐客令。
于是三日后,飞机降落在锦城机场。
沈良庭从舷梯上走下来,强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薄衬衣紧紧贴上他的身体。傅闻璟跟在他身后,秦林和何帆已经提前回去了。
因为坐的是私人飞机,领养的小黄狗也一道儿被带上了机,在下机后被送往别墅。
两人走出接站口,顾源安排了人来接机,傅闻璟让沈良庭上车,顺便送他一程。
车到了搏浪公司前,沈良庭推开车门,侧头道别,“谢谢。”
“何帆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傅闻璟问。
沈良庭迈出去的腿停下,“请君入瓮。”他轻声说,然后走出了黑色轿车。
沈良庭离开了一周,积攒了不少事务要处理。他回办公室后,陀螺似的忙了半天,在临近下班前,他把瞿嘉叫了过来。
瞿嘉进来时,办公室内没人,他疑惑地叫了两声,里头休息室里才传出声音,“你在外面等一下,我换套衣服。”
过了会儿,沈良庭出来,瞿嘉看到他换了身浅色的休闲服,去除了西装领带束缚,看着意外的年轻,脸庞清秀,简直像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
瞿嘉愣了一下,随后露齿一笑,“沈总,以前没见您穿西装以外的衣服,您这样穿还真是……”
沈良庭还在整理衣服,闻言抬起头,“真是什么?”
瞿嘉轻咳一声,收敛笑意,“挺不一样的。”
沈良庭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他也知道自己长相不够锋利,一缺少服装上的加成,就没什么威严,不容易受人重视。不过他今天也的确是为了让自己不引人注目。
“今晚你陪我出去一下,有些事情要听听你的意见。”
“去哪?”瞿嘉问。
沈良庭回答,“请你吃饭。”
第39章 宠物广告
最后两人坐在本市最大的商场外的公交站内。
瞿嘉看着手中的汉堡可乐,食难下咽,为了保持身材,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种不健康的快餐食品了。更何况上司第一次请下属吃饭,他以为起码是什么米其林三星的私密餐厅,为什么最后是在马路边吸着车尾气啃汉堡?
沈良庭神情自在地吃着汉堡,看瞿嘉迟迟不下口,体贴地叮嘱,“太干了吗?你可以喝点可乐。这家的汉堡很好吃,牛肉有汁水,要张大嘴一点,四层一起咬下去,小心弄脏衣服。”
瞿嘉神情复杂,“沈总经常吃吗?”
沈良庭嘴里咀嚼,微笑般回忆着说,“也没有经常吃,奖励自己的时候才会来吃。”
瞿嘉脑内天人交战一阵,抱着视死如归胖了再减的心情拆开包装袋,咬下第一口,不得不说好吃得简直让他热泪盈眶。一切让人有负罪感的垃圾食品都以绝佳的味蕾刺激在引人犯罪。
两人默默在路边吃汉堡,沈良庭吃东西很快,也不计较味道,瞿嘉才吃了一半时,他已经吃完一个,把包装袋一揉扔进一边的垃圾桶,然后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街对面看,嘴里张张合合,仿佛念念有词。
瞿嘉这时候也看出沈良庭带自己过来是有目的的,“沈总,您是在看什么?”
沈良庭侧过脸,“在外面不用叫我沈总,叫我名字就行。”
瞿嘉哦了一声,其实还是不好叫的,叫全名?未免太不尊重,叫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已经一身鸡皮疙瘩。所幸称呼也不是时时都需要的。
沈良庭接着说,“你看,我们刚刚在这里坐了半个小时,这段时间这条路一共经过了两千多人,可有抬头去看公交站的广告或楼体外广告的人不超过20个。”
瞿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沈良庭一眨不眨的样子是在统计人数。
“现在人人都有手机,注意力时时刻刻都被占据,以前搏浪的广告有效是因为它能填满人们的闲暇时间,人们在等车、坐车或者通勤时觉得无聊,才会去看户外广告,即使没意思,只要占据的版面够大,频率够高也可以吸引到人。但现在不是这样,有了手机,他们有一百种方式来打发这种无聊的时间。”
“我们需要的除了无休止地购楼租赁,见缝插针地占据市场份额以外,还有更重要的是如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瞿嘉赞同地点头。
沈良庭转过身看着他,“其实在回来之前,我就让市场部发起了一个线上调研,结果表明,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受访者觉得那些户外广告是在强奸他们的眼球,他们没有拒绝余地,那些广告逼着他们不得不看,随便一扫就充斥脑海,有些低俗的,想忘都忘不掉,太霸道,太劣质。”
瞿嘉无奈一笑,这些他们当然也知道,把广告做的有意思,内容为王是所有广告人的必修课,但广告的本质始终不变,漂亮的外衣也不能消减受众的反感情绪。甜饼鸭整理
“所以我有了其他的想法。除了让外壳更精致以外,我们能不能让户外广告本身有其他积极意义?借此改变人们的敌对心态,当他们愿意接受了,那对广告中商品的接纳度是不是也更高,还能改变对品牌的印象?”
瞿嘉这时有了点兴趣,觉得沈良庭说到了关键问题,“你是什么意思?”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什么东西是让人不能抗拒的,随便看一眼就会心生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