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套(20)
傅闻璟拿着药转过身,看到沈良庭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两只手平放在膝盖上,很规矩的坐姿,像学校里最听话的优等生。
窗户紧闭着,风雨被隔绝在屋外,屋内只有寂静,是风浪中的小船。
傅闻璟走过去,蹲下来,握住沈良庭的右脚,沈良庭却往回缩躲开了。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沈良庭朝他伸手去拿红花油。
傅闻璟把红花油递给他,“用点力,不然揉不开。”
“知道了。”沈良庭蹲下身,卷起裤管,脱下袜子。
摘手套的时候他犹豫了下,但还是假装不在意地脱下来了一只。反正他最糟糕的时候,傅闻璟也见过。
那双手是常年不见光的惨白,纵横交错着凸出的、颜色不一的疤痕。丑陋狰狞到让人侧目。
傅闻璟看了眼问他,“现在还会疼吗?”
“不会,只是有时候会有些痒。”沈良庭把药油的盖子拧开,一股刺鼻的辛辣味道传出来,倒在掌心,双手搓热,然后覆盖上脚踝涂抹。
虽然没抬头,却能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注视,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沈良庭就只管低着头。
傅闻璟垂眼看着沈良庭,视线从他低头时后颈露出的一小块骨头,很自然地移到他受伤的脚上,脚很白很瘦,脚面上浮着浅浅青筋,脚趾秀气,第二只脚趾比大脚趾长一些,听说是聪明人的特征。再往上是受伤的脚踝,白皙的小腿有着漂亮曲线,卷起来的裤脚空荡荡垂着。
沈良庭弓着背费力地自己按摩,他的手动作僵硬迟缓,使不出很大的力。
傅闻璟看不下去,他坐到沙发另一边,强硬地抬起沈良庭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在沈良庭挣扎前扣住他的膝盖,“我帮你吧,你这涂法,睡一晚上,明天床都下不了。”
傅闻璟一只手覆盖了沈良庭的脚心,另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膝盖,抬了他受伤的右脚搁在自己的大腿上。
沈良庭就感觉一股热力从脚心传过来,掌根处薄薄的茧,还有些敏感的痒,痒的人心惊肉跳。
沈良庭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傅闻璟用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就好像把握了他脆弱的命门。全身的血液与知觉都朝下涌去,集中到那一处。
傅闻璟拿过红花油,在掌心搓热,然后给他按摩。第一下就让沈良庭始料不及,痛的叫出了声。刚出声觉得不好意思就咬住下唇,又忍了下去
“不用忍,疼就叫出来,这里没有外人。”傅闻璟垂着眼睛,落下的眼睫像一把小扇子,手法娴熟,掌根按压着揉,再用拇指用力把他的淤血推散。
沈良庭疼的额头出了热汗,手撑在身体两侧,身体绷紧,腰直的像一根弦,放松不下来。
“你轻一点。算了,不用擦了,就这样吧。 ”沈良庭声音哆嗦着,还带了点赌气,身体往前探,伸手去推开傅闻璟,要打退堂鼓。
实在太疼了,他其实是很怕疼的人。虽然他能忍,但不用忍的痛,他能躲就躲。如果不是这人是傅闻璟,他早就不干了。
“不疼好不了,我快一点,你再忍一会儿。 ”傅闻璟不许他半途而废,为了不让他乱动,又空不出手固定,抓了他的足心抵住自己的腹部,用腿夹住他的脚。
沈良庭倒抽气,又是热又是刺激又是疼,没一会儿就憋出了眼泪,逞强不肯叫,拳头捏得泛白。
脸上都没血色了,还是一声不吭。
等好不容易结束,沈良庭整个人松一口气,后背都湿了一层。傅闻璟一松开他,他忙把脚缩回来,人在沙发内蜷起来弯成了虾子。
傅闻璟离开沙发去厨房洗手,沈良庭则朝沙发内侧躺着,弓着腰夹着腿掩盖自己的生理反应,他低低喘息,从眼睛到脸颊都是红的滚烫的。
脚踝舒展了没那么疼和紧绷,可残留的触觉还在,被一只手握着,手不是养尊处优人的手,有不平的粗糙,足心贴上的小腹有明显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微小起伏。
沈良庭侧脸贴着沙发巾粗糙的纹路,无声地张开嘴,有什么躁动从身体深处涌出,脸越来越烫,呼吸也越来越急。
他听到厨房的水声停了,玻璃移门拉开,软底拖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还好吗?抱你去床上休息? ”
沈良庭眼睫抖了抖,咬住唇,后背绷紧,整个人向沙发内侧陷得更深。
“不用了。”他闭上潮湿的眼,“ 今天麻烦你了,我缓一会儿就好。”
身后没声音,过了会儿一只手落在他被冷汗打湿的头发上,“记得睡觉时把脚架高,不要让血液往下流。”
“知道了。 ”沈良庭感觉喉咙很干,身体的水分都蒸发出去。
手离开他的头,“那我先走了。 ”声音说,沈良庭闭着眼睛,只想他快点离开。玄关处一阵琐碎的换鞋声,一秒都被拉得很长,直到铁门合上。
屋内安静,沈良庭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他翻了身,在沙发上仰面摊开身体,闭着眼,用手背遮着眼睛,另一只手向身下探去。
金属皮带撞击一声,解开西裤,沈良庭的下颌上扬拉紧,嘴里发出喘息,衬衣卷起,露出一截细瘦的紧绷的腰,身体像被抛上岸的白鱼。
迷糊间他听到一声很轻微的锁芯扭动的声音,但他的意识太混乱了,没有在意。
动作越来越快,他咬紧牙关发出一声闷哼,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昏暗酒店的大床上。
他被人从后面抱住,手臂交缠,炙热胸膛紧贴后背,火蛇般的呼吸汹涌,抚摸他身体的手,无名指戒指有着冷硬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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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傅没有抛弃狗狗哈,以及谢谢五千海星~
第17章 余地
烟花炸裂般的空白后,沈良庭睁开眼,捋顺呼吸,茫然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慢慢从沙发坐起来,抽了纸巾擦拭整理。
不顾外头下雨,推开窗户换气,又去厨房倒了杯冷水喝,给自己降温。
沈良庭握着玻璃杯站在窗前,窗户外的树吹得歪七扭八,冷风刮着他的脸,风声呼啸,屋里变成了寒窑。骤热骤冷,他小小地垂下睫毛,打了个寒噤,身体越冷,心中越静,乱七八糟的思绪不转了,头也不再昏昏沉沉。
他放轻呼吸,想自己不知道得了什么毛病,是不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沈良庭从第一次梦/遗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只是这种事很少做,偶尔做一两次就觉得很羞惭,好像真应了张兰的话,他是很下作的,在梦里也想着被男人抱。
他用手掌盖住脸,恨铁不成钢似的,近乎要对自己报以冷笑。
更何况是对傅闻璟,明知他不会当真,自己只会被当作玩物,却还要这样自轻自贱地贴上去。
铁门外,本该离开的男人背靠着墙,在黑暗中点了根烟。
楼道外下着大雨,天空混沌阴沉,空气里满是潮湿冰冷的水汽,男人的眼穿透雨雾,看到一张陷于沙发内潮湿的绯红的侧脸。
发丝黏在脸颊上,闭着眼,眉尖脆弱而迷茫地蹙着,一只赤脚伸出搭在沙发扶手上,脚趾紧紧蜷起,白皙柔嫩,像闭拢的百合花瓣。
傅闻璟低下头用力咬上烟,滤嘴上齿痕深刻。
门锁上的钥匙没有拔掉,他把钥匙送进去时,就撞见了意外的一幕。
他没有立刻避开,反而站着看了一会儿,一直到沈良庭哭泣着发出声音,他才把钥匙放在鞋柜很轻地带上门离开。
心跳猛烈,呼吸急促,闭上眼就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然后不可避免回忆起他们肌肤相亲的那晚,身体的柔软触感,尾音的颤抖,交缠的气味………
仅仅只是回忆,血液已经在皮下像沸腾了一样鼓噪起来,无法抑制。
想到人,就想到抽屉里那些杂志,从很早以前到最新一期,无一遗漏,桌上的书,摊开的笔记……
搜集了这么多跟他有关的东西,沈良庭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是为了在利星爬得更高吗?
沈良庭执拗、认真、拼命,他并不怀疑沈良庭的能力,也知道这人有很大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