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同桌他总在撩我(54)
可也就是着一眼,商诀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宋朗华,郁绥的那个臭名远扬的生父。
郁绥的眉眼遗传了郁瑶的稠丽明艳,可在轮廓上,依稀能够辨别出宋朗华的几分影子。
可郁绥大抵是很讨厌这点遗传,以至于他见到宋朗华时,方才玩笑时的稀疏笑意全然不见,唯余冷漠排斥。
像是只遇到危险是露出尖利爪牙的猫。
“小绥。”対面的宋朗华出声,妄图叫住郁绥。“你魏阿姨也是出于好心想去帮帮你。”
四周静得可怕,风过林梢,将梧桐树的叶片高高扬起,混杂着数不清的蝉鸣声,越飘越远,将思绪搅得混乱缠绕。
郁绥懒得搭理他,抓着商诀的手腕,径直往门口的方向去,却被宋朗华拦了下来。
四目相対之时,郁绥突然觉得很是恍惚。
说起来,这大概是近三个月里,郁绥第一次见到宋朗华。
这么多年以来,宋朗华一丁点儿都没变,面容清隽儒雅,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任谁看,也不会看出出轨这种腌臜事。
“让开。”郁绥蹙起眉,嗓音压得很低,近乎凶厉。
15岁的时候,郁绥还只有170出头,男孩子抽条快,一年窜了十几厘米,营养更不上,总会在夜里抽筋。宋朗华那时总会买各种千奇百怪的钙片回来,笑着调侃郁绥,等到了18岁,估计就要比爸爸还高了。
可没等到18岁,郁绥就已经长成了高挑的少年,早已比宋朗华高上许多。
曾经亲密无间的父子不复,两两相望,只剩下失望。
郁绥対自己的排斥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宋朗华碰了硬钉子,倒也不觉得稀奇。他原本想软下态度同郁绥好好商量,维系一下已经消失殆尽的父子情缘,可商诀就在郁绥身边,寸步不离,宋朗华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倒也说不出来什么。
郁绥只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宋朗华这人最爱面子,大概是很多年以前时常被人奚落的缘故,自从身份地位高了起来,他便格外在意别人対他的看法。
在郁家这么多年以来,他苦心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事事都要竭力做到最好,生怕别人指摘出他有什么过错。
可偏偏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一个马失前蹄,被郁瑶一朝捉奸在床,这事还被大肆宣扬了出去。
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宋朗华又重新活在了别人异样的目光之下,那种目光如附骨之疽,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叫他浑身难受。
郁绥知道,他频频来找自己,并不是真的为了寻求自己的原谅。只不过是想装出副好父亲的做派,揽一个好的名声,以此来遮盖住自己身上的污点罢了。
宋朗华从前过来的时候,还会带着司机一起,可被郁绥一次次赶走之后,他连司机都不带来了,生怕被别人瞧见他狼狈的模样,更何况此刻商诀还站在这里,更是叫他如鲠在喉。
眼看就要像前几次一样前功尽弃,宋朗华咬了咬牙,朝着郁绥上边的商诀道:“这位同学,能麻烦你先回避一下吗,我想和我儿子单独说两句话。”
他话语诚恳,言辞迫切,任谁看都是一位好父亲。
郁绥扯着商诀手腕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想让他别理这人,不料商诀又自顾自地开口了:“Sorry,I can't understand what you're talking about。”
商诀的眼眸黑而沉,装的是一副懵懂无知又很有礼貌的样子。
宋朗华直接蒙了,他再三确定了一下面前少年的长相,的确是中国人无疑,怎么还能听不懂自己的话?
他还想再说什么,这少年又扯了扯自己儿子的衣摆,用一种滞涩的语调开口:“绥绥,家,回,我想,很快地。”
这回说的倒是中文,只是主谓宾每一个都不在地方上。
郁绥原先也是一怔,只是很快反应过来,他憋着笑,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商诀,朝着対面的宋朗华昂了下下巴,缓缓道:“没法儿回,有人挡着路。”
商诀顺着郁绥的话朝着宋朗华看过来,不同于郁绥的冷厉,商诀身上仿佛自带着一层冷气似的。
日光正甚,树影摇曳,影影绰绰的斑驳光晕投落到少年的脸上,他掀起眼睑,冷而淡地盯着人,眸光凛冽,瞧不出一点儿情绪,一看就是块儿难啃的硬骨头。
宋朗华皱起了眉,开始猜测这是哪家的孩子。
商诀又开了口:“让一下,麻烦。”
近日里,也就只有商家那位老爷子的孙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说话或许会这么不利索。宋朗华心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打量起商诀。
対面的人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反扣住了郁绥的手,大步地往前走,直到门口。
郁绥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干脆利落输入了密码。
“咔哒”一声,门开了,萨摩耶盯着一生乱糟糟的白毛直往门口窜,郁绥没来得及训斥它,整个人就被商诀推进了房门。
没给宋朗华留下一丁点和他交流的机会。
商诀的个子很高,堵在门口,将门内的情形堵了个严严实实。男生的大半张脸掩在门后,突然回过头,看了宋朗华一眼。
宋朗华不明所以。
商诀漫不经心开口,端的还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有句古话,在中国,我很喜欢。好狗不挡道,谢谢您,狗先生。”
“未来的日子里,希望您,能牢固贯彻这句名人名言,不要像,刚才,一样,做只挡道的坏狗。”
他说完,利落地关上了门,只留下了一阵燥热的风。
宋朗华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
哪怕是从前,他也没有被这么羞辱过。
可这两人早已经相携进了卧室,哪儿还能听到他的废话。
宋朗华第一次在郁绥这儿已这样的方式碰壁,他气得半晌没说话,想要去敲门,又惦念着刚刚出言不逊的那小孩儿可能是商家的人,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最近他名下的公司项目进展得并不怎么顺利,原先好不容易撕下的薄氏集团不知为什么改了主意,合同没能签成。现下资金一下子周转不开,宋朗华已经跑了好几次商家,期盼能搭上商家这条大船。
万一呢,万一対方就是商家的少爷呢。
宋朗华咬紧了牙关,再一次看向了别墅里明亮的窗户。
他想。
如果魏延不成事,那郁绥,就是他现下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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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处,郁绥靠在鞋柜上,腿上趴着一只到处乱拱的萨摩耶,他钳着萨摩耶的后颈,拍了下狗头。
郁绥:“老实点,下去。”
萨摩耶吐着舌头,恃宠而骄,丝毫不动弹,还不住探出脑袋看向站得离自己很远的商诀。
郁绥管不住狗,也顺着可乐的目光望过去。
男生站得端正,肩背宽阔,表情十分冷淡。他身上的校服崭新得像是今天刚发下来的,不见一丝褶皱,只有最上方的纽扣因为天气炎热被揭开了,露出一截凸起的喉结。
怎么也不像是方才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人。
商诀的喉结滚了几下,带着潮热的湿气,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度。
大约是察觉到郁绥的目光,商诀挑眉看过来,郁绥像是被抓包一样,慌忙挪开眼。可马上又反应过来有哪儿不太対劲,不就是看了商诀一眼吗,又不是不能看。
想到这儿,他又不甘示弱地回望了过去。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滑稽。
“汪!”的一声,萨摩耶喊出声,打破了略显诡异的气氛。
可乐叼了叼郁绥的衣领,拽着人往食盆处走。
食盆里空空荡荡,只剩下零星几粒狗粮。
郁绥瞥了眼萨摩耶日渐圆润的身躯,没好气地拿起狗粮,往里边到了一点点,边到边警告它:“可乐,你少吃点儿,听见了吗,都要成吃成猪了。”
商诀站在一旁,看到他的动作,没忍住接了句:“吃成猪也不错,挺可爱的。”
郁绥倒狗粮的动作一滞,抿了下唇。
从前郁瑶也这么说,那大概还是他很小的时候,被郁瑶喂得白白胖胖,真的像一只小猪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