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同桌他总在撩我(118)
妈。
谁也没接起这个电话。
“小诀。”商诀的爷爷喊他。
商诀低低应了个嗯”,再没有说其他。
郁绥站在商诀的身边,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又或者说,商诀此刻实在难以做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绥绥,先回去,好不好。”商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郁绥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拒绝的,他唇瓣张了又合,最终在商诀晦暗的眸光之下全都吞没进了嗓子里。
这样的狼狈似乎并不适合展露于人前,郁绥刹住了车,只是道:“我一会儿来找你。”
商诀这回没反驳,只是扯着唇角和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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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灰霾的天并没有迎来温暖的黄昏,窗外的夜色像墨汁一样迅速地将天空填充,越积越满。
不知过了多久,窗沿下的那辆黑色的车才盛着夜色匆匆离去,郁绥趴在窗台上看的分明,商佑也被一起领走了。
昏沉的天光里,他一半的脸陷入阴影里,却能看得出伤心的情绪。
郁绥却没心思去想他。
他满脑子都是临走时商诀糟糕的情绪,又不是谁小谁就有理,商诀看起来比他还要伤心呢。
嫌弃从一楼下去太费时间,郁绥干脆学起了商诀,他飞奔回来了自己的卧室,熟稔地推开门,从自家阳台一跃而起,稳稳当当落到了商诀家。
好像两个月前的场景重现,只是其中的主角悄然交换了位置,阳台的门倏地被推开。
最后一点点天光渗进来,破开了满室的黑暗。
商诀缓慢地偏过头,像是老旧的机器,每动一下都格外的艰难。
藏在角落里的金渐层试探性地凑近这个不速之客,又被人揣进了怀里,郁绥停在商诀的床前,没在他的脸上看到想象之中的泪痕亦或者失落。
但肉眼可见的,在他进来之前,商诀的情绪很差。
像是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他懒散地靠在床背上,周身都是那种空荡的无力。
“怎么不过来?”商诀微仰起脸问他。
郁绥走近,还在犹豫要不要坐到床上,他记得,商诀对床铺这一类私人的东西很敏感。
他在犹豫的瞬间,已经被人拽着坐在了跟前。
夜色深了,外边的路灯渐次亮起来,黄澄澄的光在玻璃里透进来,一片模糊的光晕落在地上。
两个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融进了光晕里。
郁绥看着商诀的眼睛,先前想问的问题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如果商诀不想提及,他可以不去触及这一片难言的酸楚。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儿不想被人知晓的空地。
商诀也一样。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笑了下:“身上太凉。”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回消息?”商诀说。
郁绥的眼睫颤了一下,抿着唇,没想到商诀会把话题主动往这方面引。
他含糊其辞:“懒得问,估计你睡着了。”
商诀瞥了眼他怀里的cla,金渐层蹭了蹭他的掌心,模样很是依恋。
“那有没有把我拉黑?”
郁绥想起下午自己气急败坏的话,有些尴尬,嘴硬道:“还没,被我给忘了,我马上就回去拉黑你。”
商诀又抿唇笑起来,他的手抬起来,郁绥瞥了眼,猜测大概是要落到自己的头上。
他猜对了一半,因为商诀怕他生气,伸到一半又把手收了回去。
金渐层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迈着步子,试探性地躺进了商诀的怀里,商诀没有将它丢出去。
“为什么会逃课来看我,绥绥。”他的手慢慢地抚摸着金渐层的脊背,眸光却一直停在郁绥的身上,“因为担心吗?”
郁绥的眸光有一瞬间的躲闪,原本不想承认,但又觉得扭扭捏捏有点矫情,干脆大方应了下来:“对啊,就是因为担心,不然谁一天到晚没事儿干翻墙啊。”
“所以……”他有一瞬间的迟疑,不确定该不该询问:“所以你现在怎么样?”
不止是你的病,还有,你的心情,到底怎么样?
商诀的手顿了一下,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其实早上我没有骗你。”
郁绥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事情,他清了清嗓子,装作早就洞悉一切的样子:“我知道。”他几番思忖,最终还是将心底的疑问宣之于口:“所以你和你弟弟……”
商诀的唇角扯了扯,脸上的表情有些自嘲:“关系一般。”
郁绥瞬间了然,他的五指蜷了蜷,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
商诀垂眼,眸光有些暗:“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的态度会这么冷淡?”
郁绥犹疑着点了点头。
商诀坐直了身,表情依旧很淡,只是周身的落寞快要化为实质。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因为嫉妒吧……”
郁绥哑然,心脏突突地跳起来。
像是六月的雨轰隆而下,将商诀整颗心脏最隐秘的地方冲刷得分崩离析,缓慢而迟钝地向他展示出其中的冰山一角。
一角,残缺而酸涩的世界。
郁绥很轻地闭了下眼,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他。
像商诀这样的人,不应该和“嫉妒”这样的词汇产生纠葛与联系。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商诀的胳膊,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隐隐泛了白:“商诀,
不需要的……”
你不需要嫉妒,不需要羡慕,也不需要自卑。
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最耀眼的存在,无可替代,也无人可以比拟。
“其实有时候也是需要的,绥绥,有时候,我也很需要一点爱。”他扯了扯唇角,像在冷嘲:“不过我的父母从来不会在意,因为对他们来说,永远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情,永远有比我更重要的人。”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商佑就是那个最重要的存在,就连他的名字,都是我父母花了很多心思取的。他的世界好像永远明亮,因为被爱和温暖包裹着,所以不会有任何阴暗或卑劣的情绪滋生……”
“但我会,所以我会故意把他锁在门外,故意把他推下水……”
爷爷不由分说露出的失望眼神,父母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还有从小到大,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嵌入他的血肉,将他割的鲜血淋漓。
他的话被郁绥厉声打断:“你不会。”
郁绥拽着商诀的胳膊越发用力,几乎是强硬地把人拖拽到了自己的身边,两人从一开始的肩贴着肩到如今的相对而坐,距离被一寸寸缩短。
“商诀,”他认真地喊他的名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你不会这样做的,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贬低自己。”
商诀的眸光有轻微的怔松,郁绥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牵住了他的手。
郁绥细长的手指扣进他的指缝,微烫的热度,急速的脉搏与心跳,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干涸的河床被逐渐填满,重新焕发出生机,有嫩绿的芽从中破土而出。
郁绥的心跳得极快,他连日以来的焦灼、彷徨与迷茫在此时此刻终于得到了答案。
因为喜欢。
温热的鼻息交缠上来,郁绥的另一只手扣着实木质的床沿,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他看着商诀那双剔透的眸,突然询问:“商诀,你说喜欢我还算数吗?”
四目相对,郁绥听见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在紧张。
商诀的眸光缓慢却目标坚定地落在郁绥的脸上,在他翕张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又挪开了眼。
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人心知肚明,被郁绥牵起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却又不敢有大幅的动作。
万籁俱静之中,郁绥听到了商诀的答案。
“算数。”
他话音刚落,郁绥犹疑了一下,偏头凑了过来。
商诀尝到了夏天的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