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89)
悄无声息地隔绝掉了身后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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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几天的日子,阳光都很好,是大晴天。
周日下午,俩孩子才被小王大夫送回来,都玩疯了,池一诺黑了一圈,见到佟怀青就开始尖叫,陈向阳也高兴坏了,打开从山里带回的野果子给大家尝。
递过去的时候皱眉:“佟佟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划了下,”佟怀青轻描淡写地接过,咬一口,酸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啊……!”
红彤彤的,上面带着点棕色的竖纹,小得像乒乓球,怎么能酸到这个地步,满嘴都是口水,涩到倒牙。
池野在旁边剥猕猴桃,见状给人喂过去:“这个甜。”
接着,尝了口佟怀青咬过的果子,神色如常:“还可以啊。”
佟怀青连着吃了俩猕猴桃,才勉强缓过劲儿,桃心小脸依然皱巴,觉得跟这人没法儿比,一个拿葡萄藤当零嘴的人,味觉系统绝对有问题。
池一诺绕着佟怀青跑,给对方看自己涂的指甲油。
“佟佟哥哥,你这次来就不走了吗?”
“会不会留在我们县啊,冬天可冷了,大哥你开始做厚衣裳了吗?”
陈向阳拎着小姑娘的后脖领,给人拉回来:“哎呀,你话好多,作业写完了吗?”
问完,俩小孩都面露痛苦。
上帝馈赠的礼物,果然都标好了价格。
两天两夜的山里漂流,此刻都一溜烟跑去拿作业本,趴在屋檐下开始写。
佟怀青刚洗完手,就被池野揽着肩膀往外走,他不明所以地抬头:“怎么了?”
“小孩子补作业,咱大人给他们留点空间。”
池野平静地回头:“阳阳,厨房里有热着的饭。”
陈向阳立马比了个明白的手势。
池一诺抓着铅笔抬头:“大哥你先别慌,我还没说晚上想吃啥……”
话说一半,就被她二哥按下脑袋了。
外面稍微有点刮风,池野已经不由分说地给佟怀青系上围巾,借着又贴了下对方的小脸蛋:“冷吗?”
快入冬了,街上飘着糖炒栗子的香味,佟怀青使劲儿闻了下:“不冷。”
“少吃点,留着肚子,”池野笑着快走两步,买了一小兜子,“晚上还想吃什么?”
他手劲儿大,又灵巧,剥壳快而完整,甚至喂到佟怀青嘴边时,还是热乎乎的。
佟怀青有点嫌烫,嘴巴“呼呼”地吹着气:“好吃。”
板栗软糯香甜,粉粉的,连着吃了几个,又被池野塞了瓶热牛奶,佟怀青满足得都想眯眼睛了,走路就犯懒:“咱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去哪儿,瞎逛。
补作业那么漫长又痛苦的时间,俩大人坏透了,跑出来约会呢。
走啊走的,到了河道边,两岸的柳树叶子落了大半,长长的枝条垂到水面上,佟怀青指着让池野看:“当初我就是在这个地方,被你撞到的!”
瞧这人心眼小吧,记得清清楚楚。
池野笑着:“对不起。”
“那时候我以为你想不开,大晚上的,怎么往河里走啊,”这会儿周围没什么人,池野左手拎着糖炒栗子,右手牵住佟怀青,“所以我就冲上去了。”
“这河看着浅,下面都是泥沙,还有坑呢。”
他很随意地聊着,仿若没有注意到佟怀青略微绷紧的手背。
“要是直接进去,很容易就陷着了,出不来,”池野捏着对方的掌心,“我估计……你水性不怎么好吧。”
佟怀青有些抗拒似的,摇了摇头。
池野问:“要不要去看看?”
佟怀青声音很轻:“不了吧。”
可能是走的久了,围巾系得又严实,佟怀青感觉自己有点微微的出汗,他往外拉池野,幅度很小地扯对方的手:“咱不去那里。”
“成。”
池野牵着他继续往前,这里人烟稀少,地上的杂草疯长,被初冬的风染得发黄干枯,寒风吹过就往下倒。
佟怀青走得有些踉跄,看着池野停下,摘掉他裤腿上挂着的苍耳子,又再次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糖炒栗子都吃进肚子了,可嘴巴怎么还是泛着野果的酸,佟怀青抿着嘴,低低地叫了声什么。
“脚疼了,”池野没听清,低头看他,“用不用我背你?”
佟怀青眨着眼,没吭声。
“哪儿不舒服就说,想要什么就要,”池野在他面前站住,“在我这里,不用遮遮掩掩什么的。”
他喜欢鲜活的佟怀青。
娇气,金贵,会发脾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亮。
这两天晚上,都是他抱着佟怀青睡觉,对方时常惊醒,反复地抠着枕头的边,背过身去抱那个破成絮絮的兔子,这个时候池野就假装翻身,把佟怀青的手指包进手里。
佟怀青在回避。
曾经还问过这里的冬天冷吗,要不要戴帽子和手套,但现在绝口不提,甚至连明天想吃什么,想去哪儿玩都不问。
随便池野安排。
没有了期待。
“哥,”佟怀青垂着睫毛,终于开口,“我没什么想要的。”
“挺知足的,也没什么遗憾。”
边陲小城睡得真太早了,这个点儿,远处的各家灯火都陆续熄掉,偶尔有几声犬吠,河水泛着粼粼的光,天空又似乎格外的远,中间遥遥地悬着一条星河,灿烂浩瀚。
佟怀青右手包着纱布,再过几天就能去掉了,可左手被池野拉着,所以他只能用指甲掐着自己受伤的掌心,在上面留下浅浅的,月牙般的痕迹。
池野盯着眼前的小人儿,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却恨不得给人提起来晃晃,把他所有的不甘和痛苦都甩走。
“你是不是,怕我再想不开?”
佟怀青放过了自己的手,往背后躲了下。
不知不觉间用了点力,怕伤口裂开,要是渗血了,池野肯定能发现。
池野没有回避,像是在讨论明天要吃什么,“嗯”了一声。
“应该不会了,”佟怀青小心地活动了下手,疼,但估计着没什么大碍,“你放心,我现在真的挺好,没啥遗憾,或者想不开的。”
池野看着他:“那今天冬天,玩打雪仗吗?”
“哥,”佟怀青还背着手,“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我这人,没你想的那么好,我现在也不敢跟你保证什么,因为,我挺怕的。”
怕给了对方希望。
他不忍心,不敢想如果自己真的伤害到了对方,池野会怎么样。
佟怀青觉得,自己欠人家。
他有负罪感。
除了池野,他欠很多东西,甚至连这个世界,佟怀青都觉得有些对不起,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要把他逼疯了,白天犯困,晚上睡不着,奇怪,也没有一直钻牛角尖,但是一睁眼,就想起很多曾经发生的事。
如梦似幻。
最后又都镜花泡影般消失不见,变成了池野睡梦中,抱着他的一截手臂。
很结实有力,上面有微微浮起的青筋,彰显着旺盛的生命力。
是被太阳晒黑了的,干过活的胳膊,疤痕早已泛白。
佟怀青开始咬指甲。
他觉得自己好穷,就像个小乞丐,贪婪地扒拉着一点点的光不松手,划亮一根火柴,在跳动的火苗中看到的不是烧鹅,而是池野给他的温暖。
佟怀青也很怕,自己会失去这些。
他牢牢地抱着那盒火柴,不敢再次点燃,也揣着一兜子的面包,不敢沿路扔下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