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111)
赵守榕听不太清楚,只依稀分辨出几个词。
举报,传唤,还有什么来着,哦,群情激愤……
双臂被扭住,自己都分辨不出是否在挣扎,只是睁着血红的双眼,问面容严肃的公安民警:“同、同志,进去后能先给我做个身体检查吗?”
一场轰然的闹剧中,无人注意,池野捏着佟怀青的掌心,悄悄在耳畔说这些什么。
“我也没想到,原本打算的是……这种事自有法律定夺。”
按照他们之前的打算,只是想推一把赵颂,看能不能找出赵守榕犯罪的证据。
池野很早,就开始查这件事了。
他混迹在工地,跟着头发花白的农民工人闲聊,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
池野年轻时在这种地方干过,当然清楚里面的流程,是不太合理的。
如若真的这样,他不敢想象,赵守榕会对佟怀青做出什么事。
他太自负了,又自私自利,无论是亲情还是公正,在他眼里,不过是串数字。
赵守榕,是商业世家厮杀出来的,家族子孙繁多,自小就学会如何撕咬着生存。
可你再怎么想出人头地,也不是欺辱弱小的理由。
池野跟朋友做了个局,没有真的去敲诈或者勒索,利用一个以假乱真的青花瓶,对赵颂家里的调查,以及对人心的洞察,推了一步,看这个儿子,是否真的会在逼到极致的情况下,绝地反击。
没有要八十万,要的,只是他那日积月累被忽略的恨意。
以及,赵守榕亲自做的孽。
池野小声说:“不过后面的这些,我是真没想到。”
佟怀青:“我还有点傻。”
“难过吗?”
“说不上来,”佟怀青自嘲地笑了下,“没反应过来,也有点不太理解……很多事都不太理解。”
“没关系,”池野悄悄拉起对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下,“趁乱,也说出自己的正事吧。”
高雅的大厅里人声鼎沸,每个人脸上都或震惊或兴奋,这样隐秘的八卦,高高在上的男人出乎意料地被带走,一场闹剧尚未结束,非得聊个尽兴,才算得痛快。
佟怀青拍了下手:“诸位,请听我说。”
他声音不大,表情也很安静淡然,完全没有刚刚身为漩涡一员的尴尬,佟怀青自小就是这样,虽然都说脾气坏,一点就炸,但他就有这种本事,往哪儿一站,举手投足便足以矜贵。
逐渐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外面树影晃动的沙沙声。
“留下来的现金,我自愿放弃。”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继续道:“全部捐出,包括那些所谓的基金,协会,所有头衔我全部都不要。”
他厌倦纷争,不想再被苍蝇追堵,同时也拒绝继承那一个比一个响亮的名号。
“至于是捐献山区还是疾病儿童,之后会经过考查,予以公示,除此之外,”他转向佟宇文,“小舅,还有两把古琴,我想冒昧地跟您换一下。”
佟宇文呆呆地看着他:“你要什么?”
“我要几件首饰,”佟怀青抿着嘴笑,眼尾弯起来,“我收了人家的红包,于情于理,都得再回点东西才合礼数嘛……”
池野站在后面,跟着红了脸。
“所以,给我几件首饰吧,拿去给这家伙……下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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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守榕被拘捕的消息,并没有得以铺天盖地的传播。
一是警方尚在办案阶段,二是牵扯到赵家的脸面,特意交代求情,不愿闹得特别难堪。
已经貌合神离的商业大族,在这一刻没有分崩离析,面对丑闻,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强势。
以及,划清界限。
“为了形成证据链,就差最后这一点东西了,幸好他儿子大义灭亲。”
“这辈子估计都出不来了吧?”
“目前掌握的东西来看啊……唉,自作孽不可活,哪怕他真的能强撑一段时间,也跑不了,被抓是迟早的事!”
“还好有人推了把,不然听说他已经有心思,想要卷款潜逃呢。”
这样的窃窃私语,佟怀青和池野并未留意,他们本想请那位面目平凡的朋友吃顿饭,被婉拒了。
“我以前干过见不得光的东西,也付出了代价,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对方的声音很快消散在空中。
“那么普通人这会,得买菜回家,做饭去喽。”
佟怀青抬头问池野:“你帮过他?”
“嗯,小事,顺手拉了把。”
佟怀青笑:“就跟当时救我一样吗,开着车冲进去了,也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就敢往家里带。”
四周无人,顶层的露天花园里有冷冽的松木清香。
他本来就在池野身上坐着,干脆伸手去挠对方的下巴:“说,是不是看我长得好看,早就存了心思,给我拐回家?”
池野就笑着“嗯”了声。
互相看了看,又很安静地亲吻。
时间差不多了,没再继续玩闹,池野给佟怀青带上围巾帽子,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身上穿的厚衣裳,才满意地点头。
可佟怀青已经被裹成个球啦。
弯个胳膊都有些笨拙,算了,还挺暖和的。
车辆启动驶向郊区,天太冷了,说话都冒着白烟,到达的时候,天空暗淡阴沉,佟怀青和池野站在墓碑前,抱着两束玫瑰花。
“妈妈,”佟怀青擦去碑上那几不可见的灰尘,“我来看您了。”
外公的墓不在这里,和他早逝的妻子一起埋葬在很远的地方,那里是他们相遇、相连的场所,而他的两个女儿,则是在此处安眠。
上面的照片不是印象中,母亲惯有的模样。
没有木讷,死气沉沉,和惊人的控制欲,而是一个二十出头,扎着两条麻花辫,笑意盈盈的小姑娘。
是年轻时,和妹妹一起拍的照片。
“将来我死了,才不要选丑的老的照片呢,就要这样,年轻,好看!”
妹妹笑话她:“你七老八十死了,人们看遗照都认不出来,还以为是英年早逝呢!”
姐妹俩笑成一团。
虽然时有龃龉,但这样温馨快活的对话,也很平常。
妹妹又说:“我不一样,我以后每年拍照,将来我死了的话,遗照肯定也是最时髦的,是赶流行的小老太太!迷死周围的鬼!”
后来,她的墓碑上留下的,的确是很迷人的一张照片。
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尚未涉足爱情的忧伤,满脑子是音乐和未来,前途光明灿烂。
池野放下了一束红色的玫瑰。
姐姐此后,就很少拍照了,得知自己患了癌症时,便冷静地交代下去,不选近期的照片,要她年轻时,和妹妹一起拍的那张。
“我其实不太明白,”佟怀青轻轻地张口,“但是,很多事情也不一定必须要有答案,不做后悔的事,快快乐乐地活着,就挺好,也挺难的。”
他抬起眼睛:“您应该……很恨我吧。”
“但,也很爱我,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墓碑上的女孩,相比于妹妹而言,沉静许多,温婉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