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42)
“失眠了吗,”陈向阳歪着头,“你们……都没精打采的样子。”
池野很平静:“没有。”
佟怀青眼皮都不抬:“不是。”
池一诺两只手撑在桌子上,贝壳手链在腕子上哗啦啦地晃:“哈哈,我睡得很好呢,还做了飞起来的梦!”
池野伸手,捏了下对方的小脸蛋:“真棒,要长高了。”
明明收了手劲的,池一诺还是龇牙咧嘴地后退:“痛死啦!”
小姑娘一直到背着书包出门,嘴里都在嘟嘟囔囔,嫌她大哥给自己捏疼了。
昨夜星光又多又亮,今日果然万里无云,天际一碧如洗,沿路都是四季桂的花香。
门被从外面阖上了,俩孩子不用接送,陈向阳盯着妹妹冲进学校,才转身走入自己的初中部。
一时间,院子里就很安静。
池野轻轻咳嗽了声,看着有点蔫吧的佟怀青:“你要不,再回去眯一会?”
佟怀青没太好意思答应:“你呢?”
“我去店里,”池野已经换好衣服,“你在屋里好好睡吧。”
他怕打扰到人家。
可能是换季的原因,这人看着细胳膊细腿,身体也有点怯弱,晚上估计失眠没休息好,那池野得出去避下,好留个一方安静。
佟怀青低头,轻轻“哦”了声。
池野临走前,还给他剥了颗大石榴。
都不用小刀在最上面开口,两只手轻轻一捏,不知使得什么巧劲,饱满圆润的石榴就炸开条窄缝,再往旁边一掰,红艳艳、亮晶晶的籽儿就露出来了,热闹地拥挤着。
佟怀青也没去睡觉,身体乏,精神上有点莫名亢奋,一粒粒捏着石榴籽,硬是吃了一上午。
中午简单吃了饭,池野午觉都没睡,就走了。
出去十分钟又回来,在小茶几上放了兜黄澄澄的小柿子。
“前院的奶奶自家种的,你尝尝,”池野态度倒是很随意,“我刚捏了下,软的,可以直接吃。”
佟怀青在月季旁坐着,闻言笑笑:“你们这里……什么果树都有呀。”
“嗯,可能味道没有外面的品种好,但都是跟着季节树上熟,很清甜。”
有颗小柿子骨碌碌地顺着桌子往下滚,池野看都没看,伸手在空中接过:“我出去了。”
说罢,就站起来走了。
院里安静下来,佟怀青没去拿柿子吃,把脸埋在手里,拉长了自己的呼吸。
小县城的秋天没有肃杀气,倒是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很踏实的热乎。
温度和颜色都像春天,路边的树或者开花,或者挂果,都不闲着。
可能全世界最闲的人,就是佟怀青了。
两颗柿子握在手心,又吃了大半个下午。
中间接了个电话,池野不在家,响了两遍,佟怀青接了。
倒是认识的人,昨天帮忙的小杨老师,说今晚方便吗,想来登门拜访下,道声感谢。
佟怀青说好,我问下池野。
直到夕阳染红西边天空的时候,池野才回来,应该是忙活了一整天,没怎么休息,身上略微出了点汗,和不太明显的机油味儿,急哄哄地先问了句:“中午睡得好吗?”
佟怀青笑着点头:“挺好的。”
“那就行,”池野一把脱掉外衣,“我去冲个澡。”
还怪讲究的。
出来的时候,这人眼睫毛湿漉漉的,浑身带着清爽的香皂味,走到佟怀青面前,突然直直地伸出两条胳膊:“猜猜哪只手里有东西?”
……这种游戏,佟怀青小学三年级后就不玩了。
不愧是带着孩子的男人,挺有童心。
“左边吧,”佟怀青有点敷衍,指了下对方绷得很紧的手背,“藏了什么?”
是让他猜硬币正反面吗。
手背翻过来了,带着粗茧的指头打开,掌心躺着朵蒲公英。
他的手真的很大。
攥着的时候留出的空间,可以让这朵蒲公英没有一点的残缺,明明是那么脆弱的小玩意儿,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得哪儿都是,可池野掌心里的这朵,开得好饱满,圆滚滚,毛茸茸,是很柔和的朦胧。
池野捏着茎,举起这朵蒲公英:“来,吹一下。”
佟怀青轻轻地后退了一步。
脸上没什么表情。
池野略微有点紧张:“你是不喜欢吗,还是对这个过敏?没事……我还有。”
佟怀青:“呼——”
脸颊稍微鼓起,神态专注,认真地吹开了这朵蒲公英,小小的伞状种子瞬间四散,飞舞着飘远,很快就看不见了。
可能飘得太高,碰到了树叶,梨树上的一颗绿果子悄悄地掉下来,落在松软的土壤上,只惊动了拱窝的小蚂蚁。
池野笑着:“真棒。”
接着,又打开右手,居然也有东西。
是一朵淡紫色的小花。
佟怀青抬头:“给我的?”
池野:“嗯。”
“感觉你有点不开心,”他很诚实,也很直接地问,“现在好点了吗?”
那双瞳仁太过漆黑,里面只能映出个很小的倒影,干干净净的。
佟怀青不由自主地把手背在身后,拇指摩挲着掌心:“干嘛呀。”
他别过脸去:“怪矫情的。”
太阳打从西边升起,佟怀青居然也有说别人矫情的一天。
可不是嘛,弄得都有点不自在,心脏泛酸。
池野看着他:“不用难受。”
“想做就去做,不想做也没关系,”他凝视着对方垂着的眼眸,“人生不是要一直往上爬,累了就躺下歇歇,要是觉得景色不错,就多待会。”
说的时候,脸上很平静,但喉头发涩。
在紧张。
在耍心眼呢。
他自私了,想张开双臂给佟怀青留下,留在这个种了很多果树的小镇,这里四季分明,温度适宜,湿度也正正好,什么都能长得很快,甚至连外国引进的农作物,都可以很快适应,扎下牢牢的根。
那么,佟怀青愿意一直在这里吗。
似乎都有点回避。
他恨不得给人揣兜里带着,当成眼珠子看,可佟怀青连厚一点的衣服都没怎么带,他原本是打算在外面待多久呢,池野不太了解对方的过去,那天在网吧,也是简单搜索了下就关掉页面。
连着两次在河边捡到人家,又从火车站领回个被划了包的小可怜,烧退了,三天的吊针输完了,醇香的黄酒后劲不够大,不足以让人一直熏熏然,只要稍稍松懈那么一点,就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不属于这里的疏离。
池野下午的时候,差点用锤子砸到自己的手。
跑神了,活该。
佟怀青回眸看他:“我哪儿难受了,别瞎说。”
明明是柿子太涩了。
街坊们都陆续下班了,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紫色的小花还在池野掌心里躺着呢。
佟怀青没有伸手接过,门就“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陈向阳探出个小脑袋,不太好意思地说:“哥哥,我老师要来啦——”
小孩紧张,特意跑快两步先回家,好交代大哥做好迎接的准备。
佟怀青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忘记跟池野说了,抬头一瞅,池野双手背在身后,安静地看着他,也没说话,只有陈向阳继续道:“诺诺在后面带路,马上就要到啦——”
又不是家访,不用这样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