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83)
“我怕给小孩呛着了——”
第46章
佟怀青不怎么管钱,也算不清楚那些细软的账,当初黄亮亮整的这处小区太偏僻,卖不出去,给他也挺便宜。
不太记得具体多少钱了,但现在看看,应该蛮值。
客厅够大,安静,隔音也很好。
书房门关着,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佟怀青抱着膝头坐在沙发上,看壁上的钟表,看自己的脚,不想在这里待着,想去露台荡秋千。
居然有些害怕。
不敢一个人去。
怕什么呢,怕高,怕不在门口守着的话,池野就不见了。
他突然开始厌恶自己。
为什么不想外公呢。
外公离开了,可佟怀青脑海里只是懵懵懂懂的,似乎那位和蔼的老人不过模糊的光影,而刚刚赵守榕的话,也没有在他心里掀起什么波澜,他只是歪着头,下巴放在自己膝盖上,轻声呢喃了句。
外公不在了。
最后那几年,外公的眼睛也不太好了,看不清楚东西,不知是哪方面指标不够,没法儿做手术,每次见到佟怀青,都要伸手摸摸,捏捏胳膊和脸蛋,说怎么还这样瘦啊。
佟怀青很想让自己掉下眼泪,抬起胳膊,使劲儿擦了擦,可除了衣料摩擦时的痛,心里还是麻的,空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反复地在心里咀嚼,提醒自己,你以后再也没有外公了,可眼睛还是一点酸涩劲儿都没,只有手指尖,又开始点微微的颤抖。
他咬自己的指甲。
弹琴的孩子,都有修剪指甲的习惯,佟怀青的手长得美,保养得也很好,指甲永远都是干净圆润,青春期有段时间很焦虑,他不自觉地开始撕嘴上的皮,咬指甲,以至于到了点病态的地步,被老师发现,挨骂后就在手腕上戴根皮筋,一旦开始焦躁,就弹自己一下。
佟怀青娇气是娇气,那得是在外人面前。
关着门,对自己挺狠的。
那些日子,手腕上总有鲜红的印子。
十个指甲挨着咬了遍,池野还是没有出来。
手指都要痛啦。
但奇怪,心里依然没什么感觉,橡皮擦使劲儿擦过似的,稍微有点皱巴巴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都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才听到很轻的一声,门被推开,赵守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十五分钟。”
池野跟在后面出来,也没什么表情,点了下头。
接着,就是赵守榕铆足了劲儿似的,很响地从外面甩上了门。
他离开了。
池野一步步地朝佟怀青走来,半跪在他面前,把佟怀青的双手举起,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
“乖乖,”他这样叫,“肚子饿了吗?”
说完,就自嘲般的摇头笑笑。
真的聊太久了,久到他担心佟怀青渴不渴,有没有饿肚子。
佟怀青笑起来:“不饿。”
虽然肚子不饿,但他感觉自己好像眼睛出了问题,明明池野就在自己面前,他却有点看不清,于是努力地往前凑了下,蹭了蹭彼此的鼻尖。
池野安静地等着这个亲昵的动作结束,才开口说话,声音很柔和。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好吗?”
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等过了头七,全部结束后,”他稍微顿了顿,“我回来接你,带你走。”
佟怀青瞪大了眼睛:“你要走吗?”
“我得回去一趟,”池野捧着他的手,“我保证,会提前过来接你,好吗?”
“他、他和你说什么了?”
那只手眷恋地摸着池野的脸颊,佟怀青的心里空荡荡的,声音也发虚:“你怎么突然要走了呀。”
其实心里明白,池野的确得走。
他不可能给人留下,全程陪伴自己。
池野看着他的眼睛:“宝宝。”
低下头,再次亲吻了佟怀青的手,夹杂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我保证。”
佟怀青觉得,自己今天所有的感官,都出了点问题。
他浑浑噩噩地坐上车,车门关闭,换气系统打开,没有放音乐,可耳朵里还是轰鸣着。
车辆驶出地下车库,窗外的景色飞速往后掠过,佟怀青安静地坐在后座,前座是那个常年面无表情的司机,副驾是赵守榕,没有池野,他只是低下头,看手中的一个玻璃水杯。
两元精品店买的,上面印着某某保险的宣传语,出发前池野说他手凉,接了热水,让握着暖暖。
冬天还没来呢,就这样子冷了。
同样的杯子买了俩,天知道精品店怎么会卖这个,很普通的双层玻璃,土到掉渣,但是,是他俩的第一件情侣同款。
买了那么多的东西,廉价的,有趣的,牙签盒和蘑菇菌包,池野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就拿了这个玻璃杯。
之前佟怀青还认真考虑过,自己要不要也去扎个耳洞,和池野买个同样的饰品,毕竟他不太习惯在手上佩戴东西,戒指手链这些都不成,没想到,俩人的第一件情侣小玩意,是这个印着保险语的杯子。
写的是什么自来着。
哦,选择平安,安心健康每一天。
热乎乎地烘着他的掌心。
想了想,还是骂黄亮亮,这房子盖得也太远了,七拐八绕,怎么走这样久。
当车停在殡仪馆门口,他被人簇拥着走了进去,很远地就看见了外公的遗照,老头拍这张照片时,还没住院,精神矍铄,神采飞扬。
可现在上面缀了黑布,摆满了鲜花。
佟怀青叫了声外公,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事后已经记不太清楚。
所有的流程都是安排好的,大家似乎都演练过很多次,熟稔地为他换上黑衣,白色小花别在胸口,冲每一位来吊唁的人致意。
外公自己三个子女,还有很多兄弟姐妹,对待那些侄甥都视若己出,灵堂人头攒动,哭声凄凉,倒是真有种哀切的孝顺味道。
佟怀青突然有些头痛,好像有些事,没有太明白。
姨妈是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小舅还未到达,那,外公还有位子女,是谁呢。
是妈妈。
妈妈去哪儿了?
还未等佟怀青想清楚,就被赵守榕叫到一旁,关切地端详他的脸色:“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佟怀青摇了摇头。
“这种事的确比较累,繁琐,”赵守榕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舒服了,记得跟我说。”
还好,佟怀青没什么异样感。
哪怕晚上守夜,也很平静。
他和表亲们坐在一起,白天的喧嚣结束了,送走了无数波的亲朋好友,深夜寂静,有人聊天,有人打着长长的呵欠,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也算是喜丧了。”
“唉,是呀,二舅公遭了不少罪。”
“那今年过年,咱家对联是不是得换颜色了?”
佟怀青穿过走廊,独自一人走进外面的院子,风移影动,他突然想起安川县的那个晚上,由于奇特的风俗,他帮着在殡仪馆搬运遗体,那时的月亮和现在的一样,而敷衍的哭声,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小风这么一吹呀,干干净净的,天地去遨游。”
白天的时候赵守榕忙着招待宾客,离婚多年,虽说名义上和佟家没有太多瓜葛,但生意往来盘根错节,长辈也都默许他的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