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悍老板和他的漂亮小作精(34)
就是他嫌味道闻着不舒服,呛得慌。
结果现在在一个修车行里待着,却也闻惯那淡淡的机油味。
池野还没回来。
佟怀青坐不住了,出门去找人。
泡桐树温柔地投下阴凉,外面拉家常的大爷们散了,没见到池野的身影,去哪儿了呢,他漫无目的地溜达,那场酩酊大醉似乎撬开了他紧绷的外壳,露出点柔软的漫不经心。
不抱着警惕心的时候,佟怀青还蛮好说话的。
晃来晃去,也不怕走迷。
反正巴掌大的地儿,池野转几圈就能找着他。
住在这儿的人互相都熟,不认识了也能攀上关系,走在马路上总要打招呼,连带着面生的佟怀青也有人对着招手,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老远就吹口哨了,头发用摩丝梳得老高:“嗨!”
佟怀青顿了下,轻轻地点点头。
对方也不怪罪他的看似敷衍,继续使劲儿踩着车蹬,风风火火的,铁链条转得飞快,却在经过佟怀青面前时双手猛然一丢,直起上半身来了个大撒把。
佟怀青被惊得往后倒退半步。
那人表演完就趴下身子,重新握好车把,大笑着骑走了。
还挺张扬。
引得佟怀青不免扭头,多看了两眼。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好家伙,池野什么时候站他后面的?
属猫的吗,走路也没个动静。
没等佟怀青说话,这人就幽幽地开口了。
“骑自行车的那个有对象了……年底结婚。”
佟怀青呆呆地:“啊?”
所以呢。
关我什么事呀。
他只当池野给他介绍朋友,就没怎么在意这个话题,而是小声抱怨:“你抽个烟,去的好久啊。”
“嗯,”池野闷声低头,挺理亏的,“是我不好。”
哎?
不至于不至于,他也就随口一说。
感觉池野有点怪怪的。
俩人已经顺着小道往回走了,池野跟他错了半个身位,在后面跟着,默不吭声,不知道在琢磨些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过来,两道影子随着步伐重叠又分开,在青石板地面掠过浅浅的痕迹。
推门进去的时候,池野终于没憋住,挠了下自己的脑袋。
“那啥……我也可以。”
佟怀青步子都跨一半了,堪堪停住:“你说什么?”
“骑自行车大撒把,我比他坚持的时间更长。”
蝉鸣没了,却开始了新一阵的闹猫,叫的声音有点聒噪。
佟怀青莫名其妙地回过头。
干嘛啊这是。
抽根烟而已,怎么跟做了啥亏心事似的,眼神乱飞,扁着嘴,似乎一肚子的委屈。
吃饭的时候,连迟钝的池一诺都看出来了。
小姑娘猪蹄都不啃了,眨巴着眼看池野:“哥,你咋了?”
池野给她夹一筷子菜:“没啥,吃你的饭。”
不对劲。
陈向阳用手撑着脸,看看他大哥,又看看佟怀青,没吭声。
这眼神给池野看得有些发毛,他现在还心慌着,理不清楚自个儿的思绪,偏偏陈向阳这孩子最心细,还八卦,上次听闫老头胡扯,说什么红鸾星动,他的对象不是这个县城的人,可让俩孩子往心里去了,鬼鬼祟祟地嘀咕,怀疑他看上了漂亮的英语老师。
要搁以前,池野懒得搭理,随便。
反正假的又真不了。
可现在有了个佟怀青……池野悄咪咪地用余光看,那人丝毫没有宿醉的头痛,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姿态文雅,细致,一碗白米饭,都能给他整出个小猫吃鱼的架势。
等等。
佟怀青,也是外地来的啊。
池野怔忪着,脑海里开始小人打架,一个嘶吼你清醒一点啊他是个男的,另一个捧着脸星星眼说可他真的好可爱。
池野有个好处。
能忍。
就是心里再怎么惊涛骇浪,面皮也不显。
所以外人只当他在发呆。
连陈向阳都给瞒过去了。
只有池一诺抬手擦了擦小嘴巴,笑嘻嘻的模样。
“哥,你简直就像在盯一个鸡腿面包呀。”
池野倏然收回目光,一口气把饭风卷残云地吃完,收拾了自己的筷子站起来:“最后一个吃完的刷碗!”
池一诺不笑了,埋头开始干饭。
陈向阳用胳膊肘撞撞她:“都像你一样呀,大哥又不喜欢吃那个面包,说是有点腻。”
“我知道,”池一诺的脸蛋鼓鼓囊囊,含糊着说,“我看见鸡腿面包的时候,就会喜欢得心砰砰跳,刚刚大哥的表情,感觉他也在喜欢呢。”
可惜小姑娘嘴里塞的食物太多啦,内容没人听得清。
还被二哥轻轻点了下脑门:“没咽下去就别说话呀……啊,佟佟哥哥,真是的!”
佟怀青优雅地放下碗,微微颔首。
趁别人热闹,自己抓紧吃饭,生怕最后一个吃完,被池野揪去洗碗。
欺负小孩呢。
但他没走两步路,还是被池野按住了。
因为下午又得过去挂针。
小王大夫说了,连着三天。
佟怀青认命,站起来简单活动了下,就准备出发,没走两步,一扭头,池野又跟上了。
“不用你陪着,”佟怀青好言道,“我自己就行。”
都好得差不多了。
他的经验就是如果高烧,那就来得快去得快,只有低烧最烦人,拖拖延延,能缠绵反复个把星期。
池野已经拽上门,答非所问:“你也不是安川县的啊。”
下一秒,他就清醒过来,闭上嘴。
因为佟怀青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池野黑着脸。
好气。
一路上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其实池野也不是故意非要黏着佟怀青,他没到这个地步,还有点不敢置信的心悸,主要是家里的烫伤膏快没了,小药管卷到了底,干脆再来买点。
顺便陪陪佟怀青嘛。
结果,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诊所的小王大夫单名一个海字,跟他穿一条裤衩子长大,从小到大捣蛋事没少干过,一块挨过训打过架喝过酒,结婚的时候还是池野当的伴郎,一人之躯抗下了闹洞房的进攻。
也不是当地民风恶俗,是王海他爹不是东西,老头子混账烂赌,贪财好色,欠下一屁股的债和拳头,没管过这娘俩半天,儿子为了摆脱泥坑使劲往上爬,考上医学院了,老头姗姗来迟摘果子,给他交了两年的学费。
为这个,王海当年还掉了眼泪,以为他爹改邪归正,日后能回归家庭好好过日子,毕竟他妈传统胆怯,自从儿子长大后,三番五次说带着母亲去民政局办离婚,可女人总是慌乱地摇摇头,嗫嚅道,那毕竟是你爸爸呀……
纵然缺席十几年,浪子回头,起码能让他妈妈真的高兴,布满粗茧的手拉着儿子不松,说你爸爸回来了,咱以后有好日子过啦。
没想到,他爹拍拍屁股又跑了。
但那两年的学费,竟成了他理直气壮的本金。
出门跟人酗酒,嘴上嚷嚷自己将来有人养,别看小时候没带过,到底流着我的血,读大学都是我出的钱!
在麻将桌上被人按着脖子时,也会慌乱地挣扎,说,你们要不问问我儿子去,他当大医生了,兜里有钞票呢。
有人啐了他一口,说谁不知道,人家养狗都比你对儿子用心。
爹的腰板又直起来了,得意地叫嚣,他的学费都是老子出的!他得管我,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