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以上(78)
“我真的会改的。”裴小拾很着急地说,“刚才不该偷亲你,也不该说你是‘天下第一好’,这样‘太喜欢了’,会让你有压力。”
其实万贺呈不是要说这事,但还是先跟他把这事理清:“我有压力?你觉得我让你改是因为这个。”
他人再有存在感的情绪,只要万贺呈不在意,那些心意就影响不到他分毫,说来薄情,他从小到大从不会为拒绝他人的示好而有一丝的愧疚,不想做的事会被他很快从人生计划里剔除干净,连“存在”也没有,自然谈不上“负担”和“压力”,反过来说,如果他在意什么,一定是出于自愿。
裴小拾很慢地眨了两下眼,好像是脑子又转不动了,或许是心理作用,吃药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思维是有迟缓了些。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耷拉着眼皮,很小声地说:“我知道的,我是因为太喜欢你,才让自己生病了的……你是为了我好。”
万贺呈觉得自己真是把所有耐心都给裴小拾了,还真能陪他在这儿说情话,低头看他,拇指指腹蹭过他的眼皮:“又这委屈的模样给谁看?我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裴小拾急急摇头,离人太近,说话时热气扑在人脖子上,意识到万贺呈可能会热,就自觉地把脑袋移开一些,赶紧下一个话题,“那你刚才想说的是啥?”
万贺呈一条胳膊枕着脑袋,圈住裴小拾肩膀的那只手抬起来在人后脑勺搓了搓,说:“刚才要说的是,以后睡醒了没事干就下楼去跑两圈,总不至于志气只大到看我睡觉。”
可是裴小拾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不可以吗?就像有些人追求功成名就,有些人只想过平淡的日子,有的期盼儿孙绕膝,还有的宁愿丢下一切自由自在,理想与理想迥然不同,可是好像大家都没错,裴小拾想,看你睡觉这件事真的会让我感到幸福,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很喜欢你。
万贺呈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或许是真被他给打败了,于是捏住他脸颊一块软肉在指腹间搓搓:“不过这是你的自由,你随意,我继续睡了。”
万贺呈感受得到,几月未见,裴小拾不仅气色好了,身上和脸上也稍微长回了点儿肉,不再是之前过分瘦的模样。
昨晚在床上,裴小拾小声问他自己还有没有再硌到他,他说不硌,就看见裴小拾脸上露出那种很开心很满足的表情——眯着眼,眉毛弯着,眼角堆着的全是真真切切的笑意,这样的神情对于现在的裴小拾是很罕见也很珍贵的。
见万贺呈胳膊垂下去没动静了,意识到万贺呈真的说睡就睡,裴小拾哪里还敢再“看”,赶紧夹紧尾巴在人身边蜷起来跟着睡回笼觉了。
第一关过了,第二关过不了,起床后万贺呈问他要信。
信裴小拾几个月前就写好了,买了最好看的信纸和信封,写了好几封,也撕了好几封,删删改改,反复誊抄,最后终于有一封特别满意的,只差贴邮票了。
见不到万贺呈的时候,什么话都想说,又不能说不敢说,于是学着电影里那样写在信纸上,可一旦能见到万贺呈的面了,这封信又完全被他忘后脑勺去了,直到现在万贺呈提起,裴小拾这才想起自己这趟来的最初“目的”就只是“送信”。
裴小拾站在卧室工作台旁,把包包掏空了也拿不出一封信,脸憋得通红:“我忘带了,但是我真写了……”
万贺呈在浴室对镜刮着胡茬,在镜子里看他在浴室门口原地打转半天不敢进来,安慰他:“知道了,下次带。”
昨晚万贺呈没问,但早上看裴小拾把书包掏空了也没拿出类似“纸”或“信封”的东西,就知道这人大概是把来这趟的“目的”忘了。
谁也没要求裴小拾给出个来深圳的理由,万贺呈当时无所谓裴小拾是不是要带信过来,现在更不会去跟他计较这个,但压力都是裴小拾自己给自己的。
“我真是忘带了,不是故意要说下次再带。”裴小拾一急就思维混乱,“我下次一定记得带!”
从浴室出来,万贺呈看裴小拾坐在床沿脸色发白状态明显不对,就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跟他对视,提醒他:“别钻牛角尖,也别把自己绕进去,如果写信的最终目的不是见我,信就没有写的必要,既然已经见到了,有话就可以当面说,不要再纠结信的事。”
好在有万贺呈这几句话把裴小拾带出来,否则裴小拾又要关注错重点,再陷进“自己怎么这么笨”“自己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的怪圈里去。
万贺呈没说自己明年会在申城开公司、以后也可以换他去找裴小拾,他不喜欢提前给人期待,决定等公司开起来再说。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应该国庆期间能完结……
第67章
早上有家政阿姨来打扫房子准备早餐,裴小拾洗漱完跟着万贺呈坐在客厅餐桌吃早餐时,看着在一旁忙碌的阿姨,才想起自己还穿着睡衣。
穿睡衣不打紧,关键是睡衣领口宽松,能让人把他颈部和锁骨上昨晚的痕迹看得一清二楚。
裴小拾放下啃了一半的奶香玉米,凑到一旁万贺呈耳边,红着脸小声问他自己要不要先进房换身衣服。
其实是没必要的,早上裴小拾从万贺呈房间出来,万贺呈房间垃圾桶又有套,这些阿姨应该都已经看见了。
成年人有性生活很正常,而阿姨在深圳干了这么多年也是见过世面的,简简单单一个同性恋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裴小拾最后没去换衣服,阿姨做的鲜肉锅贴他很爱吃,一口气吃了六七个,阿姨过来收餐盘时他还嘴巴甜甜夸阿姨厨艺好。
万贺呈不在旁边,阿姨私下跟裴小拾讲小话:“是小万说你爱吃锅贴,一大早就给我发短信让我准备的。”
阿姨又说:“你是他男朋友吧?阿姨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这么多年没往家里带过一个女人,偶尔有人来也都是固定几个男的一起来的,是公司里的同事还是合伙人阿姨不懂,但肯定不是你这种情况。”
啥情况不用阿姨细说,任谁看一眼裴小拾脖子再看一眼卧室凌乱的床面和那垃圾桶,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没等裴小拾回话,阿姨摆摆手继续干活去了:“不说啦,趁出太阳,阿姨要抓紧帮你们把床单拆下来洗一下。”
虽然万贺呈周末不加班,但周六的时间经常是被排满的,今天也不例外——下午有一笔跟合作商的生意要谈,中午就不在家吃了,晚上也还有个商务酒会。这些他没提前跟裴小拾说,但裴小拾知道后表示理解,因为忙碌一向是万贺呈生活的常态,裴小拾很愿意像从前那样乖乖等万贺呈回家。
临出门,万贺呈对着浴室镜子打领带,打一半停下来,回身看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裴小拾,松开按着领带的手:“晚上我尽量早点回来。”
两只手松开了,挂在脖子上的领带两端就垂了下来,裴小拾很有眼力见地上前一步,帮他把散开的领带重新翻折缠绕,然后打结系紧,手上忙活着,嘴巴也没闲着:“没关系,你忙你的,不要管我,我在家跟阿姨联络一下感情,要是阿姨忙,我就下楼自己在附近逛逛。哦对了,我不是在这里租了房嘛,趁今天有时间过去看一眼,省得房东老问。唔……还有就是,药我早上吃过了,最近医生也说我状态好,总之不要你再担心了。”
万贺呈低头看他,问:“明天什么时间回去?明天我有空。”
虽然之前跟万贺呈说过自己周日就回申城,但其实一直到今天回去的机票裴小拾也还没买,但他不贪心,也怕过分索取让万贺呈厌烦了他,于是赶紧说:“明天早上就走了,一大早的航班。”
“几点?”万贺呈又问。
“反、反正就是很早,我到时候自己去机场,太早了你不要送我。”
抬头看见万贺呈正垂眸凝视他,眯起眼,一双黑黢黢的眼半阖着,目光敏锐好像能穿透看透他,但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轻轻一句:“好,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