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高岭之花的爱人(77)
“躺累了,我坐着看看书。”
田恬躺上床,不出五分钟就陷入沉睡,苏聿容在一旁的椅子上用类纸屏看书,没看一会儿就听见他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他抬头看了眼窗外正午刺目的阳光,站起来把窗帘轻轻拉上。病房里光线变得很暗,类纸屏没有背光,什么也看不清,苏聿容就坐在床边椅子上看睡着的人。
他和衣躺着,穿着自己的旧衣服,略大了一点儿,但他穿着正好显得潇洒闲适、漫不经心。他长得很好看,至少在苏聿容眼里是这样的,他还有让人热血上头的好身材,有直白的、极具感染力的七情六欲。
苏聿容在心里庆幸了一番,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交到这么一个男朋友不容易,爱情的苦头真他妈难吃。这就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了,要好好抓着,坚决不想再折腾一遍。
这时,他手机震动起来,他悄悄出门,到走廊上接电话。
电话是心理咨询机构打来的,情感咨询师的助理温柔地询问:“苏先生,郑医生想跟您预约下次咨询的时间,请问您希望在什么时间与他见面呢?”
苏聿容:“暂时不用跟他聊了。咨询费我还是按全疗程付。麻烦替我转达,他的分析和建议对我非常有用,他很专业,谢谢。”
绝对配得上三千一小时的咨询费。苏聿容甚至愿意按十倍付给他。
才出来几分钟,回到病房苏聿容看到田恬居然醒了,沉着脸坐床边,走近看,他满头大汗。
苏聿容吓一跳,“你怎么了?”
田恬一言不发,坐着,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肚子上。
“田恬?你怎么了?”
“做噩梦。”
“梦见什么?”
“梦见我背着你往医院跑,好奇怪,我明明记得就八百米,就八百米!可是怎么也跑不到,好奇怪……好像谁都比我跑得快,一会儿我们所领导追上来,问我跟你是不是有亲戚,一会儿李涛也追上来了,怪我不该叫你吃青菜。他们跟我一起跑,搞得我老分心,想快点儿快不了……”
苏聿容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背,“然后呢?”
“然后……你的手从我脖子上慢慢掉下去,我叫旁边的人帮我扶着你,周围有同事还有路人,他们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帮忙,我觉得孤立无援。然后,你就那么掉下去了。”
田恬说到这里,声音惶恐,仿佛又回到了恐怖梦境中。
“我就转过身,想抱着你继续跑,可是一转身,并没有看见你,你消失了……我就吓醒了。”
苏聿容弯下腰,使彼此尽可能贴在一起,然后侧头吻他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是他闭着的眼睛,然后亲他的耳朵,在他耳边送入柔声的安抚:“我不会消失,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永远?会有永远吗?”
“有。”
亲着亲着双双倒在了病床上,病床本就是活动的结构,根本没有“稳固”这一说,抖得天摇地动,飞沙走石。
过了一会儿,苏聿容撑起手臂,沉重地喘着气,他看着身下的人说:“明天周六,早上查完床我就能出院,你明天还上课吗?不上吧?我们就在家待一整天好不好?”
田恬眼睛下边泛着薄红,他也喘着,问:“你行不行啊现在?恢复好了吗?”
苏聿容用极低的声音说凶狠的淫/辞浪语:“干你一天没问题。”
“那好,给我请假,干我一天。”
他的手用力抓着他的胳膊,好像用力的邀请,满脸是瑟欲的纯洁和堕落的天真。
两人费力地把眼神从对方脸上撕下,分开胶粘着的小腹,在病床两边一边坐着一个,背朝着背,一个看窗帘,一个看门口,默默修炼四大皆空的法门。
下半晌朱丽珍打来电话,说:“我想晚上炖个汤,你回来给小苏端一点去吧。”
田恬:“好的。炖什么汤?”
“苦瓜排骨汤行不行?小苏不是中毒了嘛,苦瓜汤排毒的。”
田恬笑着道:“妈妈,过敏,不是中毒。”
“差不多吧,都是吃错东西了。”
田恬哈哈笑了会儿,说:“好吧,晚上过来拿,谢谢。”
他挂了电话,转头调/戏苏聿容:“晚上给你炖了苦瓜汤,正好你喝了降降火。”
苏聿容在看书,斜了他一眼说:“别白费功夫,绿豆不行,苦瓜也不行,只有你能降我的火。”
田恬笑着捶床:“你现在,虎狼之词张嘴就来!”
“是啊,受你影响。”
到了五点过,田恬提着上一顿的保温桶,打算回去拿饭。苏聿容说陈师认识路了,让他一个人去就行。田恬说病房里待闷了,顺便出去透口气。
苏聿容把类纸屏放下,看着他说:“哦,那你去吧。”
田恬瞧他脸色,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吃,我们快去快回,别被医生发现。”
苏聿容默默从椅子上站起来,换了一身衣服,他嫌穿过一天的有褶皱。两人掩上病房门,悄悄溜出了住院部。
外面太阳还老高,他们溜着墙根的阴凉走,田恬问:“热不热?”
苏聿容答非所问:“我可以牵你吗?”
田恬愣了下,环视四周,医院没有人少的时候,只是天气太热,人人都是皱眉眯眼,埋头急匆匆走路,或者躲在大大的遮阳伞里面,脖子以上都寻不见,好像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他犹犹豫豫地点点头,拉住了苏聿容的手。他们手牵手出现在医院大门口时,陈师惊得愣在路边,忘了替他老板开车门。
吃过晚饭两人没有多逗留,迅速回了病房,苏聿容的留置针中午已经拆掉了,他自己去冲了个澡,出来看见田恬在整理他的东西。
苏聿容说:“不用管,明早有家里的佣人来收拾,出院手续也有人去办,明早查完床我们直接走。”
“好吧。”又问:“你爸妈来吗?”
“不来。”
田恬显见地松了口气,苏聿容看见了,把擦头的毛巾丢开,拉着他坐到床边。
“田恬,在我家,一向是各人管好各人的事,没有谁能干涉我的决定,懂?”
田恬:“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有点儿焦虑。”他想到苏聿容有好大一个家庭,他不知道苏聿容希望他怎么处理各种关系,是融入他们让他们接纳自己,还是自觉隐身两不相干?
苏聿容明白他的顾虑,也知道这些事一两句说不清,要慢慢地去摸索平衡之道。因为这也是苏聿容第一段正式恋爱,除了“非卿不要”这一点非常确定,其余问题他也需要一个一个去发现去考虑,再去解决。
但是人生路漫漫,他有耐心也有信心。
因此他告诉田恬:“你只需要看着我。”
“好,我只看着你。”
已进入二伏,周六早上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冲掉了一些暑热。苏聿容剪掉了手腕上的住院手环,和田恬各撑一把伞走出医院。
走着走着,苏聿容把手伸向田恬,田恬伸手和他相牵。两人交握的手和一截小臂在两把伞的空隙里,很快被雨完全淋湿,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两个雨中人影包裹在水气里,田恬说:“聿容,我感觉我们在冒傻气。”
“过来。”
于是田恬火速收了伞,跳进苏聿容伞下,撞得他一个趔趄。
“抱歉啊。”
苏聿容没说话,伸手环住他的腰,把雨伞朝他那边倾斜一些。
雨下一整天,爱也做了一整天。雨水灌溉大地,他们身体里的液体也在灌溉彼此的爱意。
事后,田恬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点燃了坐在地板上吸,他背靠在床边,一只手臂搭在床沿,头也仰着搭在床沿上,长腿随意横在地板上,腿间事物歪贴着腿根儿。他赤身裸/体,浑身泛红,闭着眼睛一口一口抽烟,周遭烟雾缭绕,他看起来好像坐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