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真言(89)
他始终觉得程问音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力量,虽然柔软,像水一样轻轻环绕,却不缺乏信念感,让人想要相信。陈今说自己是天使,真是很不客观,陈念心想。
程问音大概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接近天使的一个。
陈念走后,程问音拆开了丈夫的礼物。
是两个八音盒,钢琴键设计的是自己的,骑兵小人儿的是给宝宝的。
怕吵醒宝宝午睡,程问音躲在书房里,轻轻转动发条,然后将耳朵贴在八音盒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日积月累的想念之外,大都平淡无奇,这或许是近两个月以来,程问音最开心的一天。
轻柔的音乐漫出来,他心跳不自觉地加速,想像小孩子一样,就此跳一支舞。
宝宝睡醒了,翻了个身,嘟囔着要妈妈。
“妈妈……”宝宝刚睡醒的时候格外没有安全感,第一时间见不到妈妈就会急得直哭,“啊,妈妈!”
“哎,乖宝宝,妈妈在呢。”程问音连声答应着。
想到那个被宝宝青睐的抱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属于自己的八音盒藏到书架上,再拿着宝宝的那只,去了卧室。
程问音把宝宝抱到大床上,拿着八音盒,在他眼前晃了晃,“宝宝快看,爸爸托人给我们带礼物了。”
“唔……”宝宝眼睛还没睁开,下意识伸手去够,“爸爸?”
程问音亲亲他的脸蛋,“对,是爸爸。”
收到了礼物,宝宝高兴,程问音也高兴。
八音盒轻快的音乐响了一遍又一遍,宝宝抱着小鸭子,跟着音乐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一派天真烂漫。
习惯了日子平淡如水,程问音也难得想要做些什么来抒发此刻的心情。
他莫名有些紧张,打开衣柜,取出了一只行李箱。
他解开行李箱的搭扣,看到婚礼上戴的那对耳环,爱不释手地抚过婚纱的裙摆,像在和那一天沉浸在幸福中的自己轻轻打声招呼。
那时他对婚姻还懵懵懂懂的,对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alpha,也还没有产生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到了婚礼当天,他早早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接近想象中新娘的样子,最后换上婚纱的那一刻,还是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击中了。
就算没有搞清楚爱情和婚姻的概念,只是因着一种对婚纱、对婚礼的本能向往,或者单纯地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样子,那一天也足够成为程问音一生中最难忘的记忆。
结婚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琐事太多了,宝宝几乎占据了程问音全部的生活,他没办法把精力花在打扮自己上,以前的礼服、首饰、化妆品只能放在箱子里积灰。
今天很特别,他突然想好好打扮一次,再穿一次婚纱,哪怕只能给自己看。
客厅里,宝宝玩累了,伸了个懒腰,丢下八音盒,去找妈妈要水喝。
他跑到卧室,背带裤一边的背带随着跑动掉到了胳膊上,“妈妈,水……”
程问音正对着镜子整理发带,听到宝宝的声音,连忙回过头,“嗯?怎么了宝宝?”
宝宝站在卧室门口,咬着手指,盯着程问音发了一会儿愣,忽然“哇”了一声,喊道:“妈妈漂亮!”
程问音站起身,婚纱长长的裙摆拖在地板上。
宝宝好像看呆了,一时不敢走近,直到程问音朝他伸出手,他才噔噔噔跑过去,抱住了程问音的腿,仰起脸看着他,瓮声瓮气地说:“妈妈是公主……”
衣服繁琐笨重,程问音不好抱他,便弯腰摸了摸他的头,“那宝宝是小王子吗?”
宝宝点点头,咧开嘴巴笑了,像是被妈妈表扬了所以很开心。
程问音牵着宝宝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客厅,拉着宝宝转了一个圈。
宝宝对从来没见过的漂亮裙子很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小手却背在身后,在程问音的鼓励下才敢碰一碰,像是怕把裙子弄坏。
发现衣服没有那么脆弱后,宝宝主动牵起了拖在地上的裙摆,这让程问音联想到了婚礼上的花童,进而联想到婚礼上的捧花、婚礼上的红毯……还有婚礼上的新郎。
好想他。
他想给丈夫写封信,想和他说:
“砚行,等你回来,我们再办一场只有三个人的婚礼吧。
你、我,还有我们的宝宝。”
日头将落,昏沉的日光洒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墙角不知何时冒出了几株野花,昭示着春天的进程。
程问音换回了舒适的家居服,擦掉口红,系上围裙,准备做饭。
宝宝黏在他身边,妈妈妈妈地叫着,小问号冒个不停,闻到香味就好奇地扯着他的裤子,踮起脚,想要尝尝味道。
在这一刻,在很多类似的时刻,程问音都觉得自己很幸福。
这种幸福和婚礼当天的幸福是不一样的,不再是天真懵懂,意味模糊,和漂亮的婚纱、梦中的婚礼挂钩的。他很清楚地知道,是因为爱,因为爱情和婚姻本身,以及它们滋生出的更多美好,才让自己如此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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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和宝宝出现
第六十三章
四月三日,晴空万里。
柯潭军用机场,停机坪上停着上千架运输机,引擎的轰鸣声巨大,指挥官不得不扯着嗓子喊话,成千上万的伞兵们在绑腿袋,做出发前最后的装备确认。
新兵们刚来报到就被发了降落伞,直接随队行动,有几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站在各自忙碌的人群中,表情有些无措。
陈今当哥哥当惯了,爱照顾人,尤其见不得跟自家弟弟差不多大的孩子受委屈,整理好自己的装备,便走到那几个新兵面前,一言不发地开始给人收拾。
收拾到一半,他发现这些新兵身上的装备根本就不全,光知道自己要去打仗,抱着枪就不撒手了,其他的一概不知,一看就是没训练过几天就被拉上来补充兵力的。
陈今感到头疼,把烟掐了,开始了连番发问。
“枪背好,你是想落地的时候把自己下巴戳穿吗?”
“枪有了,子弹有了,应急口粮领了没?”
“你是医务兵?你的医疗包呢?自己干啥来了都不知道?”
几个新兵中,有的点头,有的摇头,看样子不是一般的迷糊。
“一会儿就上飞机了,赶快找连长要去,”陈今指了指停机坪后面,“就那边那个,头最大的。”
“快去,呈纵队,跑步前进!”
新兵刚来,连自己的指挥官都没见着,就稀里糊涂地就被陈今给指挥了,被他说得一愣一愣,最后还真排成一列,跑步走了。
陈今过了把当官的瘾,又点了根烟,慢慢悠悠地抽着。
“陈今你啥时候把头给剃了?咋着,想斩断情根啦?”F连一个认识的士兵朝他喊,“你媳妇能答应?”
陈今掏了掏兜,把上回借人家的打火机,跟着半包烟一块扔过去了,大笑着骂道:“傻逼,拿着烟滚。”
这几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问他剃头的事,他真想扔下一句:我媳妇儿给剃的,你们少管。
排长走过来清点人数,一巴掌拍他背上,“你小子挺出名啊,吹牛都吹到F连去了。”
陈今悻悻地笑:“还行,一般出名,毕竟长得帅。”
就在这时,连队的集合哨吹响了。
引擎轰鸣声中,无数伞兵昂首挺胸,整装待发,即将奔赴属于他们的战场。指挥官告诉他们,这是一场史上最大规模的空降行动,而他们将成为书写历史的人。
子弹压满了膛,每个人都揣着满腔热血,为荣誉,为胜利,为身后的家乡。
这是陈今上前线以来,第一次在白天跳伞。
定日期当然和他们这些大头兵没关系,他们只管闷头往下跳,顶着朝他们而来的密集的枪炮往下跳,站稳了立马找自己连队的集合标志,D连是黄色的烟。
陈今寻思,有月亮的晚上应该是最适合跳伞的时候,之前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