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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真言(114)

作者:八分饱 时间:2023-02-21 09:59 标签:ABO 年上 骨科 先婚后爱

  门开了,一个身着白色裙子的身影,正站在长毯的尽头,背对着他们,仿佛已经等他们很久了。
  他一步步,郑重其事地走到那人面前,单膝跪地,“音音,嫁给我。”
  他没有对程问音求过婚,按理说,早该找机会补上。
  宝宝在一旁拍着小手,一不小心,松开了绑气球的绳子。气球缓缓向上飘去,宝宝急忙踮着脚,伸手去够。
  等他意识到自己够不到,想叫爸爸帮忙时,一扭头,发现爸爸正抱着妈妈,把一朵淡黄色的小花别在了妈妈鬓边。
  他挤到爸爸妈妈中间,把脸埋在白色的裙摆里,很开心地笑了。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教堂、野花、气球,所有场景都消失了,只能听到无数段熟悉又陌生的对话,重叠在一起,好像听过,又好像从来没有听过。
  “砚行,我们也关灯吧。”
  “晚上吃什么呢,我做甜玉米饼好不好?”
  “爸爸!”
  “宝宝该学着认数字了,你要好好教他,严厉一点,不能总是让步。”
  “我真的很相信你,所以你也要对我多一些信心。”
  “爸爸回家,呜……”
  “我爱你。”
  “爱爸爸妈妈!”
  “等你回家,我们好好地在一起。”
  ……
  梦境散去,浪漫的白被晨雾的白所取代,齐砚行动了动手指,在渗入屋内的雾气中缓缓睁开眼,眼神从空洞到渐渐聚焦。
  过去一个月间发生的事,在他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
  斯维因防线的失守,在联盟指挥层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政府已然不信任国防军的情况下,在清洗计划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之时,矛头直指掌握机密的要塞军官。
  齐砚行只是一件没什么意义的牺牲品。
  是他还是蒋述,亦或是其他人,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牺牲品而已。
  在全程监视下,给妻子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后,他被关进了一间屋子。
  上级让他待在屋子里,写自陈材料,交代自己的所作所为,美其名曰给他时间,给他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
  可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职责之内的事,他有什么可自陈的?
  他们希望他写出一些关于通敌泄密的离奇笑话,他怎么可能写得出?
  这是侮辱,彻彻底底的侮辱。
  那几天里,他彻底明白了蒋述为什么执意要留在要塞。
  蒋述是一位正统的国防军军人,他忠于自己的立场,把军人的荣辱看得比生命更重,他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践踏。
  不知道蒋述现在怎么样了,要塞沦陷后,无数将士英勇牺牲,选择与要塞共存亡,还有一些军官尚处于失联状态。
  蒋述生死未卜,凶多吉少。
  他祈祷蒋述还活着,能够和自己完成首都相见的约定,可他现在自身难保。
  “真理至上,敢为人先。”
  这是701实验室的信条,是每个从业者都要铭记于心的誓言。
  齐砚行越是记得清楚,就越是觉得讽刺。
  曾经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墙上明明白白印着的“真理”二字,原来离自己如此遥远,就连弄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都已经很难。
  如果胜利与荣耀的背面即是侵略与杀戮,那么他要推翻自己吗?
  研究现代化武器,口径即是正义,炮弹出膛的那一声巨响是美学与艺术的巅峰,但是不是也有可能,是收割生命的信号?
  曾经他也充满了家国荣誉感,绝对忠诚于职责,相信理想,相信英雄主义,相信存在绝对的胜利。
  可现在呢?
  齐砚行站起身,四肢仍然虚软无力,信息素不受他控制地向外发散。他把昨晚留的一瓢水尽数浇在脸上,溪水透着刺骨的凉意,让人清醒,也让人镇定。
  现在,他不愿再想了,什么也不愿想了,心中只剩下两个字。
  ——回家。
  第十一天。
  时间不明。
  走出林子时,齐砚行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他遇到了一位拾荒老人,在他的指引下找到了正确方向,花了几天时间,终于穿出层层林木,来到一片平原地带。
  这里鲜有人烟,路上见到的几栋房子,无一不是空空如也,一粒粮食都没有。
  绝境之后是下一重绝境。
  齐砚行已是饥寒交迫,兜里只剩两颗野山楂,正当他快要栽倒在地时,一栋乡间别墅映入了眼帘。
  这栋房子装修得十分气派,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富商或权贵为了清净,特意选在此处修建的,一年来这里住上十天半月,就当度假。
  齐砚行急需要补充体力,规划下一步的行程,这里也许能帮他。
  他翻墙进入了院子,因为体力不支,费了不少工夫,跳下围墙时还崴了脚,浑身是擦伤和淤青。
  然后他撬开了别墅的门锁。
  这是他第二次撬锁。第一次便是逃离那间关他的屋子,实质上就是监牢。
  原来的住户应该是听到战争迫近的消息,向北逃亡了,大部分值钱的家当都被搬空了,但仍有很多东西没有带走,比如半个衣帽间的衣物,储藏室的食物,还有客厅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大幅全家福。
  照片上有八口人,中间坐着的是一对颇有气质的老夫妻,两侧分别站着一对年轻夫妻,应该是他们的儿子和儿媳,还有孙辈的一儿一女,坐在地上,抱着毛绒熊。
  他们每个人都笑得很幸福,这间别墅想必也留下了不少属于他们一家的回忆。
  齐砚行的家原本也该如此幸福。
  不同的是,他现在只剩一张旧照片还在身边,成为他活下去、回到家的唯一支撑。
  他的那张全家福丢在了逃亡路上,可能是在林子里,可能是在某个水潭边,等他发现时,已经不知道能去哪里找了。
  这是最让他难过的事。
  好在他还有一张照片,是从外公那里再三请求才要过来的,爱人小时候的照片。
  十二三岁的程问音站在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里,面容稚嫩,笑颜如花。
  其实从意义上来讲,这张照片是可以代替全家福的,因为在齐砚行眼里,妻子一个人,仿佛就是一个家。
  他看着儿时的妻子,就能从那熟悉的面庞中看到现在长大后的他,当了妻子,当了妈妈,还是那么干净、美好,适合穿白色,应该拿着花。
  再能从相像的五官和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他们的孩子。
  几乎所有人都说宝宝和齐砚行长得像,尤其是眼睛,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有齐砚行自己固执地认为,宝宝和程问音更像。
  可能是因为妻子和孩子都给了他相同的感受,一种关于家,关于爱,关于归属的感受,导致他做不到客观。
  哪怕身陷囹圄,命悬一线时,他也没有放弃过要回家这个念头。
  他答应了妻子,和宝宝拉过勾的,说自己会早点回家,宝宝还那么小,他要把以前错过的陪伴都补上。
  他一定要信守承诺。
  别墅里有舒适的大床,但齐砚行一刻都不敢松懈,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他怕一旦松了劲儿,整个人都会垮下来,被抽干力气,一溃千里。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不能陷在这里。
  他借着从落地窗透进来的月色,一遍遍看着照片。
  直到睡着前一秒,他的指腹还在上面摩挲,而后手指松动,照片轻轻落在他脸上,盖住唇,完成一个跨越时空的吻。
  ……
  齐砚行只在这里休息了一晚,收集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一只手表,一身衣服,一些钱和食物,还有一张过期的身份证。
  如果想回到首都,他不可能只靠双腿走回去,至少要用假身份买到一张车票,再设法通过首都严密的封锁。
  他现在并不了解首都对自己的处理情况,因此要尽可能多做打算。
  和全家福上的人相对应,身份证的主人是这家的大儿子,抽屉里还有一些他从国外寄来的信件。齐砚行猜测这个人长期生活在国外,自己暂时借用他的身份证来浑水摸鱼,问题应该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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