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岛屿(50)
“那就好,那就好,睡会儿吧。”管声把他抱进山洞,临阵脱逃的帅呆也想跟进来,被轰了出去。
高烧不退,吃不进东西,用不了两天,人就不行了。管声回忆起爷爷,当年他老人家就是这么走的。
他是个硬汉,百病缠身依旧乐观,也有个很硬气的名字——管抗战。二爷名叫管到底,三爷则叫管胜利。如今,只有三爷还健在,由管声出钱,住在顶级养老院。
范锡身手矫健,的确有两下子。但过于清瘦,体脂率低,遇到病根本熬不住。
守到天亮,又守到傍晚,范锡依旧高烧。原本修长结实的腿,肿得像根胡萝卜。
他虚弱地嘟囔着好冷,管声便用降落伞布把他裹起来。这期间,又喂了两次药粉冲的水,还是吐。
水米不进,让他几近脱水,幸亏有椰子糖才不至于虚脱。他清秀的小脸儿从白布里探出,双眸黯淡地望着自己的偶像,像一只柔弱的蚕宝宝,全无空手道高手的威风。
一整天,管声都手忙脚乱。
他不太会照顾人,他有两个助理,还有专门的化妆师和造型师,早已习惯于被照顾。他甚至都没亲手给帅呆洗过澡,往宠物会所一送,接回来时就是一只香喷喷的萌宠。
不知何时,一小片酡红的夕阳照进洞口,印在洞壁上,像一个小壁炉。
范锡裹紧身上的布,望着它出神,接着对管声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你一宿没合眼,睡一会儿吧,我感觉不舒服会叫你。”
“其实,你一直都不舒服,对吧?”
“腿已经麻了,不疼了。放心,肯定没事,凡事要往好处想。”
管声掀开布看了看他的腿,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伤口已经开始破溃,没有外用消炎药,只好接着用酒精消毒,涂芦荟。
最近,这小子遭了很多罪。先是脚崴了,接着菊部地区被攻占,现在腿又被水母严重蛰伤。管声心疼得眼睛发酸,一阵后悔,范锡一定是身体不适影响了灵敏度,不然就能躲开水母。
“声哥,你休息一下嘛,眼睛都熬红了。”
“行,那我眯一会儿。”管声点点头,用湿毛巾冷敷在范锡的额头,接着躺下。
眯起眼一晃神的功夫,天就彻底黑了。瞄一眼腕表的夜光指针,竟然已是半夜。听呼吸,他的八宝粥睡得很沉。
他出去生火,又借着洞口照进的火光去查看范锡,发现对方眉目安详,似乎已经好多了。
“八宝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他轻轻呼唤,却得不到回应。他心里一沉,抓住范锡的肩膀摇晃,然而这颗他昨天还吻过的脑袋,只是软软地歪着。
刹那间,管声被灭顶的恐惧感吞没。他想把范锡抱到洞外通风处,然而双腿发软,刚站起来就跪下去,试了几次才成功。
“你别死,千万别死……留我一个人怎么活……”他笨拙地实施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冷汗从鼻尖滑落,滴在那对毫无生气的唇瓣上。
范锡浑身高热,烫得像火炉。他需要抗生素,退烧针,消炎药。然而,除了物理降温,管声别无他法,能做的只是敷冷毛巾,用酒精擦拭他的前胸和后背。
一番折腾,让范锡的眼皮掀开一道缝。
乌溜溜的眼珠失神地转了转,才定在管声脸上,嘶哑地开口:“声哥,我感觉不太好……刚才,我好像飘起来了……”
“无论你飘到哪儿,我都把你抓回来,没事的,没事的。”管声紧紧拥着他,脸贴脸地温柔呢喃,“我是你的偶像,是结拜大哥,又是你男朋友,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我能感觉到,你很害怕,”范锡疲惫地合眼,连眨眼睛都觉得吃力,“你是怕一个人活着,还是真的爱我?”
“因为爱你,所以才怕一个人活着。”管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而后不禁愣了一下。
此刻,他才万分肯定,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范锡。面对大海胡乱呐喊时,只是欢愉后的亢奋。他迷恋台风天里那具鲜活甜美的肉体,但更留恋此刻这张憔悴不堪的脸。
无疑,这便是爱。
“OK。”范锡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再度陷入昏迷。
“粥粥,八宝粥!”管声红着眼,一遍遍地呼喊,从低语到嘶吼,吓得帅呆也跟着叫。他几乎吓傻了,惶然地张着嘴。
脚下,亘古不变的潮水冲刷着礁石,蕴藏着化沧海为桑田的力量。
他抱紧怀里滚烫的人,不知所措,只好向自然臣服,向大海祈祷:“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八宝粥。我可以不当明星,可以去要饭,可以变成聋子哑巴,这辈子都不再开口唱歌。告诉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给点提示吧……”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与操蛋殊死一战,终于可以大口吃肉了
第41章 殊死一战
他痛苦地闭眼,轻吻范锡的面颊,触感热得烫嘴。这时,巨大的海鸟从山顶掠过,像是曾经从范锡手里抢走鱼的那只。
“喳喳喳——喳喳喳——”
怪异的叫声,令管声不胜其烦,忽而脑中闪过一道亮光!扎……扎什么……刺血疗法!
他猛然记起儿时去农村过暑假,着凉发烧,姥姥用土方法扎自己的耳尖和指尖放血,而后真的不烧了。
他忙在医药用品中翻了翻,找到一小盒采血针。先前还觉得没用,如今却派上大用场。
他捏住范锡的耳廓,通过揉搓使其充血,咬咬牙照着耳尖扎下去,挤出十几滴血,另一侧也如法炮制。
接着又刺十宣,也就是扎指尖,挨个手指放血,同时掐人中。扎到第七根时,范锡哼唧着疼醒了,惊恐地看着满手的血。
管声大喜过望:“别动,我在给你放血!”
“你要把我做成木乃伊吗?”也许是疼的,范锡的神智清明了一点,居然开起玩笑来。
“闭嘴,节省力气,都什么时候了!”管声为他擦净血迹,又捉住他的脚腕扎脚趾,给受伤肿胀的那条腿放血。
这是管声自己推导出的办法,但他神情肃然而自信,手法专业犹如华佗再世,范锡便咬着嘴唇任由他扎,眼中流出一丝崇拜。
“哈哈哈……别碰脚心……”
看范锡的样子,管声知道,这土办法多少起了点作用。只要能清醒,吃下东西,逐渐代谢掉体内的毒素,熬过去就能慢慢好转。
半小时后,范锡的体温降到了38.6℃。
他吃了椰子糖,菠萝蜜,又喝了几口椰汁。见他这次没吐,管声一阵狂喜。如此开心的表情,让他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夺冠的少年。
范锡蜷进充气艇,虚弱地问:“你从哪学的给人放血?”
“跟我姥姥,她算是个半吊子乡村医生,会很多土方法。”管声紧挨着他躺倒,双眸亮得洒满星光一般。
“声哥,在你口中,她已经有三个职业了。”范锡有些质疑其真实性,“文艺工作者,农民,乡村医生。”
“你以为我在诓你?” 管声笑了,“她真是农民,有时也帮人针灸推拿,叫叫魂啥的。”
“那文艺……”
“河北农村办葬礼,有哭灵的习俗,她是哭丧队的,农闲时当兼职干。冬天去世的人多,一天能跑三四个通告。”管声淡淡地讲着,“你别小看这行当,要边哭边唱,哭得凄切,唱得哀婉。不能矫揉造作,还经常涉及到临场发挥。论演技,我姥姥的哭戏秒杀我,唱功也与我不相上下。”
范锡沉吟不语,大受震撼,慢慢眯起眼睛。虽然感觉舒服了点,但头脑依旧昏沉。刚睡着,突然被管声摇醒:“八宝粥!八宝粥!”
乍一听,像个沿街卖粥的小贩。范锡感觉他又捏住自己手指要放血,慌忙说:“别扎我!我感觉好一点了,只是很困。”
闻言,管声长长舒了口气:“那你睡吧,我守着你。”
每隔片刻,范锡就被摇醒,确认是否存活。最后一次,是自然醒,阳光已经泻入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