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斯之罪(37)
这也不能怪我好奇,毕竟以我有限的见识,那个起居室肯定不是招待普通客人用的。别的不说,就梳妆室里那个洁白的象牙梳妆台,上面雕刻了数以千计的各种形状的牙雕,其中甚至还有巧夺天工、可以自由转动的多层象牙球,仅这座梳妆台就需要好几户中国的手工艺人花上一辈子来雕刻,更别说从遥远的东方毫发无损地将它搬运到北美洲所需要花费的天价费用了。在路德维希斯堡,我只见过一座只有它三分之一大小的类似梳妆台,那座梳妆台的主人仅凭借它就能让其他贵夫人的所有钻石项链都黯然失色。
“很遗憾地告知您,先生,因为我来到大人身边的时间较短,所以您的问题我并不知道答案。”乔治轻轻巧巧地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这时我们正好走过一个满是肖像的走廊,他指着墙上一个方形镀金大画框里的画像对我说:“您请看,这是上一代威廉伯爵大人的画像,事实上两位大人和威廉伯爵大人是非常相像的,也和历代伯爵非常像。”
我兴趣缺缺地瞄了一眼那副一身华服威风凛凛的全身肖像,再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另外几位海格斯先代伯爵的画像——虽然年龄各不相同,但是都是一样的金发蓝眼,区别只在五官的精致程度——随口敷衍了两句:“嗯,都是非常尊贵的大人物,看来高贵血脉的力量确实是无比强大的。”
走出几步后,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由得又回头盯着威廉伯爵的画像看了一会,这下子就看出问题来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是不是特别矮啊?”
那副全身肖像的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一个几乎和威廉伯爵等高的中国长颈瓷器花瓶,我很清楚地记得早上在我的小会客室里还见过那个只比我矮了半个头的被装饰了丝带的大花瓶,那么一个体积巨大又非常漂亮的珍贵瓷器想要不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是非常难的。更尴尬的是,虽然画家做了巧妙的掩饰,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到画像里的威廉伯爵其实是站在一个台阶上——而且还如太阳王的那副著名画像一般踩了红色的高跟鞋!
“啊?呃,咳咳咳……”
乔治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地直接说出来,就像是呛到了一般,他拼命咳嗽起来。
“咳咳……呃,其实,威廉伯爵大人小时候曾经生过一场病,承蒙上帝保佑,咳咳……”
如果可以时光倒流,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个口无遮拦的自己——真的是太失礼了!要是被夏尔先生听到,估计他能罚我抄家谱一百遍!
有了这个尴尬的插曲,接下来的参观不管是我还是乔治都很不自在,在我借口说自己累了要回起居室休息的时候,这年轻人脸上的表情简直是蒙主恩赦。
“今天您一定累了,请您好好休息。”
在乔治走后,我拉响铃铛,喊来了女仆。
“你知道这个套间原来住的人是谁吗?”我问。
在乔治带我参观建筑内部各种房间的时候,我一开始还没有察觉,直到看到威廉伯爵的画像时才突然发现,在海格斯历代伯爵的肖像旁边,往往就会有相对应的历代伯爵夫人的画像,唯独上一代的威廉伯爵肖像旁边什么也没有;在谈到我现在住的起居室的原主人的时候,乔治的态度也很可疑——他知道上一代的威廉伯爵小时候生过病导致身材矮小,却不知道这个起居室的原来的主人到底是谁?而当初伯爵让朱蒂小姐为我安排房间的时候,朱蒂小姐的表现也很奇怪,就像是完全预料不到埃尔维斯会让我住这里一样!
按常理来说,起居室或者梳妆室里应该会有房间主人的画像,但是这间起居室的蛋形画框里居然是一副风景画,完全没有留下上一位主人的任何一丝一毫个人痕迹。那么,这是那位没有留下肖像的威廉伯爵夫人居住的房间吗?如果是的话,倒是能解释为什么布置得这么奢侈,但是这位夫人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且这样一来我就得慎重地重新估量埃尔维斯对我的态度了。
如我所预料的一般,在我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女仆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这个,我是去年才进入城堡的,平时也只负责打扫,您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先生。”
我叹了一口气。
“好吧,其实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不知道答案也没什么关系。现在,麻烦你们给我找一个理发师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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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额外的代价
弗里古庄园里肯定有固定为领主和领主身边的人服务的理发师——我指的是,能将头发变成艺术品的,类似开创了巴黎第一所理发学校的发型之神马里于斯那样的理发师,或者退一步,能够中规中矩地剪出不失身份的发型的理发师也行。我固然对在蛮荒的北美洲找到马里于斯那样的理发天才不抱希望,但也绝不能容忍科勒克庄园里那些随随便便拿着剪刀就敢动手的男仆或者黑奴动我的头发。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竟然也无法得到满足,在等待之后,来的不是我期待的拿着剪刀的理发师,反而是侍女主管简。
“先生,您是需要一个理发师吗?”
“当然,简,我需要修剪一下我的头发,那么,理发师人呢?”
“如果您说的是庄园里专职为两位大人打理头发的那位先生,那很不幸,他向来拒绝为其他任何人服务;如果您说的是他的三个学徒或者其他跟着他学艺的人,那就更不幸了,他们现在都没有空。”
这个答案让我纳闷极了。
“拒绝为伯爵之外的人服务我可以理解,但是其他人为什么会都没有空呢?”
“他们在忙着为伊恩大人身边的贝阿特莉克丝小姐、卡洛琳小姐、索菲娅小姐以及另外那么多的小姐们设计在两位大人生日庆典时的发型,您知道的,在那种场合,发型师就和裁缝师一样重要,这个时候,不会有哪位小姐允许她的理发师离开哪怕一个钟头的。”
“我只需要一个有三天理发的经验的学徒,以及耽误他们一个钟头的时间。”
简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先生,恕我冒昧问一句,您准备剪头发这件事得到伯爵大人的同意了吗?”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小心思,我不由得有点恼怒起来。
“这句话说得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我剪个头发都需要得到他的同意?”
“如果您不是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其他任何一间招待客人的普通客房的话,那我绝对不会问您这个问题,但是既然您是住在这个套间,我自然有责任提醒您不要做任何会令伯爵大人不高兴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住的这个房间和普通客房有什么区别吗?如果你或者朱蒂小姐认为我需要更换的话,我可以立刻就换。”
“这个问题您可以去问埃尔维斯伯爵大人,如果大人有命令的话,我们自然是服从命令。”
看来想趁埃尔维斯不注意把头发剪到最短是不可能的了,我沮丧地倒到柔软的大床上,哀叹道:“圣母玛丽亚啊!”
简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在退出房间之前,她对我说:“我建议您还是不要问大人那个问题,另外,有一件事得告知您,只要有大人的允许,您想参观哪个房间都可以,但是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储存葡萄酒的储藏室,请您不要去那。”
“知道了知道了!”计划落空,我生气地拉过被子盖过自己,决定给自己补回昨晚没睡好的觉。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餐时分,令我倍感轻松的是,这次我不需要经历像今天早上那样的尴尬境地,晚餐是简在小会客室为我准备的,不管是伊恩伯爵还是埃尔维斯伯爵都没有出现。
也许是这种许久未尝享受过的轻松带给了我紧绷已久的神经新的想法,晚餐后我突然升起了想要玩牌的兴致,于是我把简、女仆莉莉还有另外一个女仆叫了过来,一开始我们玩的是西洋双六棋,但是这种术语规则过于复杂的游戏很快让两个不识字的女仆败下阵来,于是我们改玩起了纸牌,而且玩的是规则最简单的穆士纸牌,赌注则是简贡献出来、每人各十个的三分之一法寻铜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