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悬日(64)
他拿出一团绒线纤维,想试试做效果,可他越理越乱,好端端一团纤维,被弄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
这样下去不行,苏洄打算先洗个澡,清醒清醒,出来了再想其他办法。
就这样,他心不在焉地走进浴室,打开淋浴,浑身被蒸汽浸得发红,手上残留的彩墨仿佛是一种明晃晃的暗示,反复提醒着他。
才洗没多久,雪糕便一直在浴室外叫着,苏洄只好加快速度,简单冲了冲便出来。
他换了一套棉质白色睡衣,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柔软。将头发吹到半干,苏洄対着镜子,思考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出去剪一下,可他讨厌陌生人靠得太近,也讨厌被触碰头发和耳侧。
还是算了,这不重要。
从浴室出来,雪糕一副非常兴奋的样子,原地转了个圈。
“怎么了?”苏洄不理解,蹲下来用手指点住他的鼻尖,“科菲不是带你下去过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太晚了。”
雪糕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就差呜呜叫出来。苏洄有些心软,“那要不要吃点鸡肉?我昨天多煮了一点,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
他吃了药,带着雪糕出来,走到厨房,一边热鸡肉,一边站在一旁拿小玩具逗他玩。
门铃声忽然响起,苏洄疑惑地望了望,还以为是马克走时又落下什么,没多想便走过去打开了门。
冷空气卷着古龙水与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洄愣在原地。
“快快快,搭把手。”站在门外的景明架着垂着头的宁一宵,“别站着啦,帮个忙啊。”
怎么是他们。
苏洄想到了自己提出的不见面要求,下意识想躲,可景明却直接把宁一宵半推到他身上,重量一下子压上来,苏洄没站住,宁一宵又太过高大,直接把他抵到一边的墙上。
“你……”苏洄想推,但推不开,刚吃过药,他浑身使不上力气。
景明倒是一身轻松,站在门外解释道:“他喝醉了,还差点儿吐我车上,我家离这儿太远,实在弄不回去,今儿就让他在这边睡吧,麻烦你照看照看,他喝太多了,明天早上起来绝対要断片儿。”
苏洄听不进去他说话,宁一宵的下巴抵在他肩上,贴着他耳朵,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你帮我把他弄进去……”
谁知景明打算直接开溜,“不行我得走了,我妈催命似的叫我,我再不过去活不过明天!拜拜!”
就这么跑了?
苏洄又无奈又气,还偏偏怎么都叫不醒他,只好喊科菲下来帮忙。
“怎么喝得这么醉?”苏洄忍不住叹了口气。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机制,一直接近昏迷的宁一宵忽然回光返照,像冒泡泡那样,冒出一句所有醉鬼都爱说的话。
“……没醉。”
作者有话要说:
小洄:我真的好难
下一章就解释假订婚的事了,别着急哈朋友们
第36章 N.直认不讳
“真的没醉吗?”苏洄想试着叫醒他, “宁一宵,醒醒。”
可他真的醉得不清,又一次闭上了眼, 低下头, 鼻梁蹭在苏洄的侧颈, 热的呼吸萦绕在他耳侧。
苏洄有些腿软,又推不开, 只能移开脸。
好在科菲听见动静下了楼,见宁一宵醉成这样,连忙上来帮忙, 苏洄这才把宁一宵弄开。
“我们把他架上去吧。”
两人扶着宁一宵, 费了好大功夫, 总算把他弄回那间大得不像话的主卧, 放到床上。
说好了不和他见面,苏洄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想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 锁起来。可他又怕宁一宵这样会难受,想照顾他。
一番纠结之下,苏洄还是选择嘱咐科菲:“要不然你帮他换一下衣服吧, 全是酒味,他明天早上起来会疯掉的。”
科菲却感到为难, “我……Shaw不太喜欢我们碰他,他有洁癖。”
这是事实,苏洄很清楚。
她想了想, “我还是先去倒点水吧, 万一Shaw醒过来想喝。”说完科菲便离开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想到今天白天撞破的秘密,苏洄心情复杂, 觉得此时此刻的宁一宵有些可怜,他或许一无所知,或者隐约知道点什么,所以才会喝得这么醉。
在苏洄的记忆里,他很少会借酒消愁。
可他毫无办法,只能站在床边看着近乎昏迷的宁一宵。
这好像是六年后他第一次这样看他。没有对视,反而很安全。
过去宁一宵并不爱喝酒,他不喜欢酒的味道,也很节俭,几乎不碰。在离开家之前,苏洄会从家里偷偷带红酒出来,但灌醉的永远是自己。
最可怕的是,他喝醉之后,无论宁一宵做什么事都会同意,所以第二天连床都下不来,总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宁一宵永远都是清醒的那一个,这还是苏洄第一次见他醉倒。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喝醉之后这么安静,完全不会耍酒疯,不会闹,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苏洄静静地望着,发现他鼻梁上的眼镜甚至都没有摘下来,八成是之前还在处理工作。
他以前不戴眼镜的。
他不知道宁一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近视的,但转念一想,自己不知道的事的确太多了。
怕他睡觉难受,苏洄弯下腰,轻手轻脚将宁一宵的银丝眼镜取下来,放到床头柜,打算就这样离开。
可刚起身的那一秒,他的手却忽然被抓住,皮手套的触感很陌生,令他心头一紧。
苏洄浑身仿佛过电,又听到宁一宵含混地开口。
“别走……”
这句话很模糊,无论是声音还是内容,但无论如何,对象不会是自己。
苏洄很清醒,所以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手,替宁一宵将枕头垫高,盖了被子,没回头,离开了房间。
雪糕跟着他下来,陪他回了自己的房间。苏洄许久没有说话,直到雪糕扑进他怀中。
“干嘛不去陪你的主人?”苏洄打趣他。
雪糕呜呜了两声,蹭着苏洄的脖子,仿佛在说“我想陪你”。
“我不是你的主人。”苏洄摸着他的脖颈,“我只是暂时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病好点了,就要走了。”
雪糕好像听得懂似的,很倔地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苏洄抱住他,揉着雪糕立起来的耳朵,“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雪糕叫了好几声。
“想啊。我也会很想你。”苏洄看着他湿润的眼,想到很多过去的事,于是抱着他,对他说了一直很想说的话。
“如果我不见了,你去找我吧。”
雪糕呜呜叫了,就像是在对他许下承诺那样,很诚恳。
苏洄从中获得些许满足感,他觉得自己好奇怪,竟然会想要从一只小狗身上汲取安全感和温暖。
过去几年里,身处冗长痛苦中的他,时常将宁一宵的存在视为一种寄托,只要想到他会好好地生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获得他想要的生活,一切鬼打墙般的痛苦都还可以忍受。
只是过了这么久,他的愿望渐渐地从再见一面,变成只希望宁一宵一切都好。
后来真的见到了,也没有宿命终了的圆满,反倒陷入新的泥沼,狼狈不堪。
被时间一点点消磨掉的从来都不是苏洄的感情,而是他本身。
他已经没办法变回过去那个自己了。
第二天早上,苏洄迷迷糊糊从地板上醒来,雪糕就躺在他身边。他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上午十点。
以往马克都会在七点准时来敲门,叫他起来吃早饭,但今天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苏洄起身,洗漱后推门出去,发现客厅也空无一人,科菲也不在。他打电话给马克,对方却很讶异。
“Eddy你忘了吗?我昨天和你请过假了,是这样,我父亲生病了,我得回去帮忙。”
“哦,是这样。”苏洄完全忘记这回事,感到很抱歉,“不好意思,那你路上小心,替我向你家人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