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悬日(214)
怎么可能不爱了。
为了他疼到快要死掉了,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却又贪恋那些陪伴他的幻觉,没舍得就这样离开。明明知道写信是坏预兆,可还是写了那么多信,一封也不敢寄。想来冰岛生活几年,等幻觉都消失了,再离开。
“摇头是什么意思。”宁一宵轻笑了笑,眼神却很苦涩,“不喜欢了?”
他捧起苏洄的脸,追问,“不喜欢了,为什么还要祝我生日快乐?”
“喜欢……”苏洄终于还是溃不成军,直面了自己深埋四年的感情,尽管这对他而言极为艰难。
宁一宵笑了,“好,这样就够了。”
他红着眼眶,抵着苏洄的额头,问出了和以前一样的话,“可以接吻吗?”
隔着泪水,苏洄望着他的眼,理智与自卑在拉扯,可宁一宵的眼就像是漩涡,他无法拒绝。
没等他拒绝,宁一宵便低头吻上来,吻得很深,却很温柔,像是在小心地呵护着他微弱的呼吸,连舌尖的动作都很收敛。苏洄在吻里尝到了泪和海盐的味道,浓重而柔和的冷杉气味包裹着他,丝丝缕缕,像一个真正的茧。
苏洄浑身发软、发烫,手无力地抓住宁一宵的手臂,感觉他的信息素几乎要钻入自己的喉咙里,注入到他身体的每一寸血肉。
明明只是接吻,苏洄却好像死而复生。
在狭窄的衣柜里,宁一宵很紧密地拥抱着他,在断续的吻中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苏洄。苏洄。苏洄。”
“苏洄……”
“小猫。”
听到这个称呼,苏洄几乎无法呼吸,心彻底地碎了。
他已经快忘了被爱是什么感觉了。
宁一宵吻去了他的眼泪,很轻地啄吻他哭红的眼睑,想到他昨晚做的时候也是这样,眼泪没有停过,又忍不住搂住他,细密地亲吻嘴唇。
过了不知多久,宁一宵稍稍移开一些,盯着苏洄的眼,表情依旧冷冷的,“我不和你复合。”
苏洄有些麻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垂着眼,难过地维系着呼吸。
宁一宵又说,“我们没分过手,你没说过分手,我还是你男朋友,现在也是。”
苏洄张了张嘴唇,没有立刻开口,静了静,仿佛在努力平复什么。
“宁一宵,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我也不是了。”宁一宵不希望他说出否定的答案,“我不在乎,我知道你现在一个人过。就算是你的孩子,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抚养,我会把他当成我自己的小孩……”
苏洄皱了眉,眼神很是迷茫,他抬眼看向宁一宵,缓慢地眨了眨眼。
“我的……孩子?”
“那个小雪糕。”宁一宵握住他的手,“我不在意这些。”
“不是……”苏洄笑了出来,很快笑容又变淡了,“他不是我的孩子。”
他哑着声音,小声说:“我这辈子……可能生不了孩子了。”
苏洄抬眼,看到宁一宵皱眉,心就像是被狠狠地拧住,他并不想隐瞒宁一宵,毕竟这么多年,因为自己的残缺,他已经躲了太久。
是时候面对了。
“我最开始,不是故意消失的,是因为我家人发现我分化的事,强行把我带回去,要求我和他们安排的Alpha结婚,我不同意,绝食、自杀,什么都试了,他们还是执意要那么做,甚至拿你的前途威胁我。后来住院,我偷了医院的强效抑制剂,三十倍的浓度,全部注射进来了。”
他低了低头,拨开特意留来遮掩的头发,给宁一宵看自己脖子上的针孔。
当初他痛到五脏六腑都好似裂开,牙齿都快咬碎,被送上手术台抢救的时候已经无知觉。
只听到医生说没救了,生殖腔大出血,要切除一半,腺体连取出的必要都没有了。
苏洄说得极为平静,只是在中途小小地缓了口气,然后面带微笑,看向宁一宵,“我被抢救过来,但腺体损伤不可逆,婚约也就打水漂了。”
“我外公很生气,说是因为我的脑子有病才会这样做,于是把我送到了精神病院,关了两年。出来之后,我也没有回过那个家,就四处漂泊,到处走走停停。”
“我想过去找你,听说你过得很好,还听说你的导师为你介绍了不错的Omega,对方条件很好,很健康……”
苏洄顿了顿,“我一个患有严重精神病、腺体重度萎缩的Omega,实在是没必要去凑那个热闹。”
苏洄说完,笑了一下,“后来我就来冰岛定居了,当时想,每天被大海和雪山环绕,应该很像是生活在你的信息素里吧。”
他试过了,戒不掉,这是唯一最靠近宁一宵的方法。
宁一宵不敢想象当初的苏洄有多痛,三十倍的抑制剂,一口气扎进血管里,是不是差一点就活不过来了。
想到当初的他,宁一宵的声音都在颤,“苏洄,你怎么会这么傻?”
苏洄没说话,因为再让他选一次,可能还是会这样。
他不会和除了宁一宵以外的任何人结婚,哪怕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反抗,能获得自由,他不后悔。
但宁一宵不同,他前途一片大好,是个健康又受人欢迎的顶级Alpha,在择偶方面完全可以选出比他好一千倍的Omega,不必把人生浪费在自己身上。
“反正……我现在就是这样。”苏洄努力对宁一宵露出无所谓的笑,“如果你觉得……”
“你真的听不懂我说什么。”宁一宵打断了他,“我只在乎你,在乎你痛不痛,过得好不好,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不可能和你分开。”
他抱住苏洄,吻着他侧颈的针孔,抚摸他残缺萎缩的腺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还是个beta,忘了?”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你是我的,除非你不爱我了,否则我不会放你走。”
苏洄无法继续了。
他永远不可能骗宁一宵说自己不爱他。
宁一宵知道他很在意自己的腺体,“我昨晚标记你的时候,你的腺体也对我释放了信息素,我闻到了,很浓郁的雨水味道,并没有完全消失。”
宁一宵吻了吻苏洄的眼睛,“一开始不也是这样,我标记你,你才被诱导分化。苏洄,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只有我们在一起,彼此才完整。”
苏洄欲言又止,郁期很多消极的念头差一点脱口而出,但都被宁一宵温柔的吻吞没,他也在宁一宵的怀抱和体温中沉沦。
他没办法说,自己即便来到冰岛,也没有感到满足,他依旧想念冷杉和海盐的味道,想念宁一宵,任何事物都替代不了。
发情期还没结束,愈发浓郁的冷杉气息却在不断地勾缠,苏洄有些无力,伏在宁一宵肩头,任由他从脸颊吻到后颈,齿尖剐蹭皮肤的瞬间,他的腿都发软了。
雨水味开始泛滥,被冷杉勾出一丝暧昧而温暖的底色。
宁一宵的手往下,刚越过衣摆,衣柜外突然传来孩子的声音。
“Eddy!你在躲猫猫吗?”
苏洄恍然从欲念中清醒,脱离宁一宵的怀抱,想打开衣柜门,可手刚放上去,就被宁一宵捉住,他的吻压上来,攫取了苏洄的呼吸。
“唔……”
宁一宵在深吻之后退出些,“就一下。”他啄了啄苏洄的嘴唇,替他打开了门。
小雪糕就站在外面,叉着腰质问两个躲起来的大人,“你们在干什么?”
苏洄不知应该怎么回答。
宁一宵一本正经,“在谈恋爱。”
苏洄耳朵登时红了,扭头看了他一眼。
小雪糕抱住苏洄的腿,“谈恋爱是什么啊?”
宁一宵高高在上,双臂环胸对小朋友说,“你求我,我告诉你。”
小雪糕躲在苏洄的腿后面,瞥了他几眼,断然拒绝。
“不要,你是奇怪的叔叔,你来了,Eddy都不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