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裱(44)
“年轻的时候去的吗?”舒青末也咬了一口瓜,随意地问道,“那时候北京是什么样?”
“挺好的。”吴云墨道,“那会儿国家刚创办经济特区,沿海一带还没有这么发达,去北京什么都感觉新奇。”
舒青末点了点头,心想那应该是九几年的事情了。
“师父,你是去北京旅游吗?”舒青末继续问道。
吴云墨没有立即回答,他把手中的瓜吃得干干净净之后,这才含糊地“嗯”了一声。
“说起来,”舒青末道,“常院长说九几年那会儿我爷爷被请去博物院修复名画,还带了三个徒弟过去。”
吴云墨扔瓜皮的动作一顿。
“一个是舒国华,还有一个是我妈,她是小师妹。”舒青末道,“好像还有一个大师兄,不知道是谁。”
说到这里,舒青末看向吴云墨问:“师父,你认识吗?”
“不认识。”吴云墨把吃剩的瓜皮收拾好,兴致不高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坐了一天的飞机,赶紧回去休息吧。”
把大部分土特产都拿给吴云墨后,舒青末的行李轻了不少。
他拖着行李箱往小区的方向走去,一边感受四周亲切又熟悉的环境,一边掏出手机给阎宗琅报了个平安。
【舒青末:阎先生,我回南城了。】
手机很快振动了两下。
【阎宗琅:好。】
【阎宗琅:你去北京是住同学家里?】
【舒青末:嗯,已经给他说好了。】
【阎宗琅:如果不方便就告诉我,我帮你安排住所。】
舒青末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他在小区门口停下脚步,专心给阎宗琅发消息。
【舒青末:好的。】
【舒青末:阎先生,北京见。】
【阎宗琅:嗯,北京见。】
下章预警:小青末暂时还去不了北京,会受委屈,文案上的一幕马上出现。
ps文已经过半,我一定会让亲儿子逆风翻盘的(? ??_??)?
第34章 想你
接下来舒青末就要去北京工作,但他并没有退掉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宿舍。
对于舒青末来说,这个老旧小区构成了他关于生活的所有回忆,哪怕这之后他的生活和工作重心将转移到北京,他也不想丢掉他曾经扎根过的地方。
在出发前往北京的前一天,舒青末起了个大早,重新清点了一遍行李。
部分衣物和画具已经提前打包寄给了骆梓杭,舒青末只需要携带一些随身物品前往北京就好。
他带上身份证和毕业证等材料,准备去美院对面的小店复印。
人事处发来的短信当中列有材料清单,其中证件照那一条没有写明到底是要白底还是蓝底。
以防万一,舒青末打了个电话过去确认,结果博物院人事处的人听到是他,第一句话便让他直愣愣地停在了路中央。
“舒青末?你不是不来了吗?”
“什么?”舒青末愣住,“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来?”
“你姐姐说你以学业为重,要考研。”
听到这话,舒青末只感觉大脑嗡嗡作响,好像全身的血液一瞬间都涌向了头顶。
他强行抑制住颤抖的双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没有要考研,我明天就会去北京。”
“你这现在来也没用啊,小伙子。”对方的口音是地道的老北京,“博物院的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们已经找人补上了,没法再给你安排。”
“你是说……”舒青末深吸了一口气,让空落落的心脏停止下沉,“我不能去博物院工作了吗?”
“是的。”对方的语气也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家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你最好去问问你姐姐。”
“等等。”舒青末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之所以还能撑住,全靠一口气提着 ,“我姐说我不去工作,你们为什么不打电话跟我本人确认?”
“还确认啥,那可是你亲姐啊。”对方道,“而且她是专门跑到人事处说这事儿,我们难不成不相信她,还当着她的面给你打电话确认吗?这不没事找事嘛。”
“你说什么?她在北京?”舒青末搞不清状况地问道。
“那当然了。”对方道,“你姐姐刚入职古书画研究所,她不在北京在哪里?”
“什么研究所?”舒青末愣愣地问。
“北京博物院的古书画研究所。”对方为了让舒青末听清,一字一词地说道,“就我们这地儿。”
舒青末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用手撑住一旁的大树,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同学,你没事吧?”
两个路过的女生发现舒青末不对劲,好心问了一句。
舒青末摇了摇头,精神恍惚地捏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在路上继续往前走。
他的工作又没了。
舒梦芙去了博物院。
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说越努力越幸运吗,为什么总是恶人笑到最后?
为什么……
一声刺耳的鸣笛和司机的叫骂拉回了舒青末的注意力。
他恍惚地走在小路中间,挡住了身后汽车的去路。
“聋了吗你?喇叭都听不到?”
舒青末面如土色地看了一眼骂骂咧咧的司机,突然发现这世界原本就是这样。
他只是好好地走在路上,一条挨着居民区、宽不过三米、本该是人行道的路上。
就因为他挡住了不该通行于此的汽车,车上的人就视他罪大恶极,用言语把最大的恶意施加到他身上。
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些?他明明只是在走自己的路而已。
舒青末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缓缓拿起手机拨通了方婉柔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很快响起了一道游刃有余的女声,仿佛已经猜到了舒青末打电话过去的意图。
“为什么不让我去北京?”舒青末的语气就如一潭死水,扔下一块石子都泛不起任何波澜,“我去北京,你眼不见心不烦不是吗。”
“当然不是,虽然你很烦,但是我可以忍。”方婉柔云淡风轻地说道,“谁让舒家现在全指望你了呢。”
这句话听起来甚是刺耳。
明明舒青末是舒家手艺最好的人,却因为没有人脉关系,被方婉柔掌控于股掌之间。
方婉柔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捧他,但实际上却是在说,他要怪只能怪自己手艺太好,否则她也不会这么“舍不得”他。
“你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舒青末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语气仍旧很平淡,似乎并非在骂人,只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今天发生的这事,让舒青末的心态彻底改变,不像之前那样害怕触碰到方婉柔的逆鳞。
就算他再小心翼翼又有什么用?
看不惯他的人始终不会让他好过。
他安安分分不惹事,方婉柔只把他当傻子耍;他想要躲得远远的,方婉柔偏不放他走。
那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跟方婉柔斗个鱼死网破,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说什么?”方婉柔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度,应是很少听到有人当面骂她。
“我说你不要脸。”舒青末又重复了一遍,“弄飞我的工作,把自己的女儿安排进去。”
“你给我搞清楚,小梦不是我安排进去的。”方婉柔的语速稍快了一些,显然是很介意舒青末的说法,“她是单位推荐,通过面试,堂堂正正考上的。”
“谁知道呢。”舒青末自然不会相信。
就算最后的面试结果方婉柔无法左右,但至少前期的推荐环节一定有她的“功劳”。
舒青末继续道:“你这么不希望我跟你女儿进同一个单位,是怕我把她比下去吗?”
“笑话,我会怕你?”方婉柔冷笑了一声,“小梦在裱画上是欠缺了天赋,但她可是正儿八经毕业的研究生,是你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能比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