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裱(26)
现在整个书画圈的人都知道舒家的三少爷拥有精湛的裱画手艺,左手能画国画,右手能画油画,这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也不需要阎宗琅去保守。
舒青末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
“所以你看,我拿来跟你交换的东西已经失去了价值,你还要免费给我画画吗?”阎宗琅问。
舒青末回想起之前他不想欠阎宗琅人情,还特意把买画的钱退给了阎宗琅。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吃亏,结果现在这么明显吃亏的事就摆在他眼前,他却没有发现。
他不禁有些奇怪,阎宗琅作为他吃亏的“受益者”,为什么要特意提醒他呢?
这搞得好像……一场实战教学一样。
舒青末想了想,决定当个一点就透的好学生,于是他顺着阎宗琅的话道:“那第四幅画我就不给你了。”
阎宗琅挑了挑眉:“你敢。”
舒青末简直搞不懂,这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到底要怎样啊?
他皱起眉头,看着阎宗琅问:“阎先生,你是不是在耍我?”
阎宗琅的脸上闪过一丝头疼的神色,他无奈地呼了口气,说道:“把下周末的时间空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舒青末一愣:“去哪儿?”
阎宗琅道:“毕业旅行。”
舒青末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这时候隐约明白过来阎宗琅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画,但是又不希望他傻傻白给。
说得那么隐晦,他听得出来才有鬼。
不过舒青末还是不确定地问道:“阎先生,你这是想支付我报酬吗?”
“是。”阎宗琅道,“我正好要去出差,可以把你带上。”
舒青末长这么大还从未出过远门,他好奇地问:“是很远的地方吗?”
如果很远,那他就不去了。
“不远。”阎宗琅道,“不过要过夜,把你的换洗衣物带上。”
阎宗琅要带舒青末去的地方是邻市的石狮山,在江南一带是一个非常著名的风景区。
其实舒青末对旅游并没有太大兴趣,相比起来,他更愿意把时间花在画室里面。
不过最近一个月他遭遇了太多变故,早就累得身心俱疲,阎宗琅说要带他去附近散心,他不仅没有拒绝,多少还有些期待。
在周六到来之前,方婉柔又差人送来了一幅唐代的《仕女游春图》,说是书画协会黄会长的藏品,让舒青末处理。
舒青末记得在家宴那天黄会长曾说过他一表人才,而且后面也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损他,所以他不怎么抗拒地把画收了下来。
时间很快一晃到了周六,舒青末一早便拿着他亲自装裱的《多闻天王持塔图》来到了皇锦大厦的顶层公寓。
餐厅里那一直空缺的白墙上总算挂齐了四幅四大天王图,每个天王神态各异、造型考究,画面色彩层次清晰、大胆明艳,乍一眼看上去,这面墙给人的视觉效果非常震撼。
阎宗琅站在餐桌前,一手抱着手肘,一手虚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观赏着墙上的四幅画。
“太美了。”他自言自语地低喃了一句,接着问舒青末道,“你不觉得吗?”
“呃……”舒青末作为创作者本人,实在是不好自吹自擂,他谦虚道,“还行吧。”
“不要妄自菲薄。”阎宗琅淡淡地瞥了舒青末一眼,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说美就是美。”
舒青末难为情地摸了摸后颈,老实说,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系列发挥出了他在国画上的最好水平。
以至于十分钟过去,阎宗琅仍旧一动不动。
舒青末看了看时间,忍不住提醒道:“阎先生,我们还不出发吗?”
阎宗琅道:“再等等。”
舒青末看得出阎宗琅很喜欢他的画,他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不再催促,毕竟没有哪个作者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被人欣赏。
又过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是楼下的陈秘书打电话上来,阎宗琅这才收起赏画的心思,带着舒青末来到了皇锦负三层的地下停车场中。
这次出行阎宗琅换了一辆体型庞大的白色越野车,在舒青末跟过来时,车边已经有阎宗琅的秘书、司机以及保镖在等候。
之前舒青末被舒亦晨下药时,曾见过阎宗琅的保镖。这次再见他仍然觉得很新奇,所以眼神老忍不住往身型高大、不苟言笑的保镖身上瞟。
白色越野车包含司机在内可以乘坐五人,陈秘书坐在副驾驶座,后排从右到左以此是保镖、舒青末和阎宗琅。
从皇锦出发抵达石狮山至少得两三个小时,舒青末昨晚为了调整卷轴睡得很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因此车才开上高速没多久,他就开始昏昏欲睡。
他的脑袋有节奏地一上一下晃着,有时遇上急转弯或减速带,他会清醒过来一阵,但没过一会儿又会忍不住开始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舒青末感到他的脑袋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是身旁保镖的肩膀。他抬起头来看着保镖道:“不好意思。”
保镖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不过就在这时,舒青末的左侧突然伸了一只手过来,勾住他太阳穴的位置,把他的脑袋带向了左边。
舒青末的脑袋顺势靠在了另一个坚硬的物体上,与此同时,他的头顶响起了阎宗琅慢条斯理的声音:“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舒青末猛然惊醒,他和阎宗琅好像还没有熟到可以靠在肩膀上睡觉的地步吧?
他嗖地坐直身子,拘谨地看着自己的膝盖道:“我不困了,阎先生。”
阎宗琅抿了抿嘴唇,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欲言又止。不过最后他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接着面无表情地瞥了另一边的保镖一眼。
保镖:老板我冤枉
第21章 兔兔
结果后半程舒青末还是没能抵抗住睡魔的诱惑,靠在阎宗琅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等抵达石狮山时,时间已接近中午。舒青末一脸尴尬地从阎宗琅肩上醒过来,刚一下车便感到四周袭来了一股凉意。
石狮山的海拔足有三千多米,尽管一行人只来到了半山腰,但此处的温度最高也不过十七八度,跟山下相比,就好似从盛夏来到了初秋。
舒青末从背包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厚外套穿上,他好奇地看了看阎宗琅,发现他仍旧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似乎根本感知不到温度的变化。
“阎先生,你待会儿还要工作吗?”舒青末忍不住问道。
他记得之前阎宗琅说的是过来出差,顺便带他放松放松。他倒不是非要有阎宗琅陪着,如果阎宗琅要忙,那他就自己去附近转一转。
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哪怕只是无所事事地坐着,都是一种洗涤心灵的享受。
“很快就结束。”阎宗琅道,“要跟我一起去吗?”
舒青末一愣:“我可以去吗?”
“没什么不可以。”阎宗琅道,“视察工程进度而已。”
舒青末当下了然,如果是有重要的工作要做,那阎宗琅应该也不会把他带在身边。
看样子阎宗琅本身就是为了过来放松,视察工作只是顺便,而舒青末刚好又无事可做,为了回馈他的画作,阎宗琅便把他带了过来。
舒青末突然发现他对阎宗琅的认知似乎又更进了一步,阎宗琅的确不会做吃亏的买卖,但反过来说,他也不会主动去贪别人的便宜。
就像舒青末免费给他画的最后一幅四大天王图,明摆着舒青末在这件事上吃了亏,他便另外想办法给补偿了回来。
吃过午饭,司机把阎宗琅和舒青末的行李拿去度假村办了入住,接着载着一行人来到了度假村两公里外的一处施工现场。
石狮山的山势不算陡峭,半山腰处有很大一块天然空地。舒青末远远地看了眼工地上的告示牌,这里似乎在修建一个大型的旅游休闲中心。
几个包工头模样的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阎宗琅面前汇报项目进度,舒青末无心听了听,只听到了“改建”、“猎场”、“投资”等几个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