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怎么打人呢(27)
这个“缓会”的“会”长的厉
害。秦尚出于礼貌等着,然而里面发出“嘭”的一响后,他站不住了。
叫了几声没听见人回,秦尚拧了门进去。
没见人摔得四仰八叉,也没见什么东西摔碎了,只有一个人埋着头蹲在马桶上,裤子都没穿好。
“你这干嘛呢,还晾干呢吗?”秦尚松了口气,问。
没人回,蹲着的人可能动弹了一下,也可能没动弹,就那么把自己搁马桶上,动作跟思想者有点像。这么沉默的裴冀丁真是稀奇了。这算什么?还闹脾气了?
他这边又是找人又是帮人的,怎么还得受气了。
本来就压着火,还带着对裴冀丁有点失望的情绪,这么一整,秦尚有点烦了,他走过去,裴冀丁感觉到有人,身体扭了一下,往背着秦尚的地方侧了侧。
“喂,”秦尚叫了一声,见人没搭理,也不客气,把裴冀丁曲在身前的腿扒开,掐着人下巴给人头抬起来,“你躲……”
话没说完,手就给人拍开了。秦尚有点愣,头皮都发麻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裴冀丁哭了。
这混小子窘迫的样子秦尚没少见。偷东西被抓,被人打了在门口可怜兮兮的蹲着,可还没一次看到那双眼睛往下滴水的。
好像无论多惨的境遇,裴冀丁永远都像带着刺的刺猬,柔软的肚腹从来不会向着外边。可没成想,刺猬也有利刺都被扒光了的那一天。
裴冀丁哭得无声无息的,被人捏着下巴,那双眼睛睁着,苦着脸,里面的委屈都快满溢出来。
常听有人说哭得像溺水的人,秦尚嫌矫情,这会看见了,只能觉得说这话的人嘴太刁。秦尚不知道裴冀丁被什么溺毙了,只知道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裴冀丁歪过头,拿手蹭着眼睛。
人的情绪来得有点奇怪,那个点到了,泪水说下来就下来,那个点一过,就是看再惨的电影,也半滴哭不出来。
记忆里最后一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裴冀丁记不太住,可能是初中,也可能是更早的时候。
他不习惯这个行为,起先是哭了没人看,后来是哭了也没用。就这么没撑住一次,还让人给碰上了。
裴冀丁没觉得多羞耻,就觉得有点不太合适,毕竟他不要脸,丢一回和丢两回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这么一哭,好像把药给代谢了。他晃晃悠悠从马桶上起来,水也没冲,下面还留着一滩东西,有点尴尬。
裴冀丁摸摸鼻子,按了冲水键,说:“亏得你英雄救美,不然今天得出大事。”
他语气跟没事人一样,哭也没嚎啕大哭,就好像撑得久了,就意思意思掉两滴雨宣泄一样,就是嗓子是哑的,身体的疲惫也透着喉咙往外显露着。
裴冀丁说着往卫生间外走,还不忘洗了洗手。
那个仿佛被压垮了的巨轮的表情就好像是秦尚的错觉,转瞬即逝,一回头就又成了那个老油条一般的裴冀丁。
裴冀丁腿虽然软,但耐不住经折腾,秦尚的态度挺明显了,他也不太想在这招人嫌。
外套给他蹭在了地上,低头去捡时,瞥到了沙发上那些尴尬地痕迹,裴冀丁拿起衣服,拍了拍沙发背,说:“呃,要不过两天我来给你拆了洗一下?这会带回去怪不方便的。”
秦尚理智的没去问裴冀丁眼里那几滴水是怎么挤出来的,两人心照不宣,如同没发生一样,他靠在墙上,抱着胳膊问:“你那腿还打颤呢吧,准备咋回去?走到你那什么梅棠村,天都亮了。”
知道他说的在理,裴冀丁没辙了。走不走回去的都不是大事,大事是他不想在这呆着,又或者是怕秦尚嫌弃他在这呆着。
从小到大,裴二少没怕别人嫌弃过。裴文德嫌弃他十几年了,他那比城墙拐弯还厚的脸皮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该干的事一点没少干。
但到了秦尚这,裴冀丁情不自禁就顾虑起来,拼了命的想留个还差不多的印象。
虽然每次都未遂,好歹也是个态度。
被不太上的了台面的药折腾了几个小时,脑细胞早就耗尽了,裴冀丁停了半晌没想出个好法子,干脆往沙发上一坐,说:“那要不你在行行好,收留我一晚?”
这话说完,他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好歹,硬着头皮看秦尚,心想要是被赶出去走回去也不是不可以。结果秦尚看了他一眼直起身来进卧室了。
过会,秦尚抱了床被子,扔在了裴冀丁身上。
秦尚家的被子都是苏春桃去挑的,鸭绒被芯,蚕丝被套,是家里的大件。秦尚家虽小,但苏春桃也买了两床给他备着。
被子软和的不像样,虽然秦尚丢的随意,但打在裴冀丁身上就跟个毛茸茸的大熊抱过来似的,兜头罩脸的给人裹了起来,柔软暖和。
裴冀丁从被子堆里把自己挖出来,盘腿坐着,抱着被子看秦尚。
后者扔完了被子又扔去一个枕头,说:“被子别耷拉在地上,不然我妈能举着拖鞋来追杀你。”而后连个眼神都没赏给裴冀丁,关门睡觉了。
裴冀丁不敢让被子挨着地,就手脚并用的拥着,和被子蜷在沙发上。
他到底是累得狠了,被子也暖和,此刻全是放松了下来,脑子里跟过电影一样闪着今晚的事,不一会就睡死过去了。
失去意识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怎么秦尚家的沙发比他那小破屋的床还好睡。
裴冀丁睡得舒坦,隔着面墙的秦尚却失眠了。
他半夜出来去瞅了瞅裴冀丁,这人真的跟八爪鱼一样侧躺着,把被子当个球抱着,一点都不落地。眼角还有点不明显的泪痕,挺乖巧的窝着,头发也凌乱,衣服没脱,有点惨兮兮的。
秦尚原打算等人办完了那事,清醒了,就说清楚,划上楚河汉界,再不交往的。可一瞬间看到了那张像是站在悬崖边,随时会崩溃的脸,秦尚犹豫了。
单方面给一个人打上否定的标号是自私的。裴冀丁一闪即逝的脆弱让秦尚动摇了,至少藏在他家卫生间里蜷着身子的裴冀丁和那个混乱的,不像话的酒吧没有一点可以相通的地方。
秦尚很清楚裴冀丁什么地方踩到了他的底线。
苏春桃对裴冀丁的巨大善意让秦尚感觉像是只被偷了巢的鸟,裴冀丁是怎么跟苏春桃说的,他干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又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如果裴冀丁坦诚相告,以他老妈那嫉恶如仇,最爱乖乖女的性子,对裴冀丁不会是这么一态度。
所以裴冀丁说了谎。
一个人没工作,穷,不上进,都不是他对裴冀丁失望的点。让他感到气愤和危险的,是裴冀丁的隐瞒和欺骗。
和苏春桃有联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去句号工作他秦尚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为什么裴冀丁要瞒着他?
他生怕这人是包着高档糖纸的低劣货,内心里不怀好意,坑了他也就算了,但是带上了苏春桃,秦尚就得探究探究裴冀丁究竟图什么。
秦尚弯着腰凑近裴冀丁,手指在熟睡的人额头上警告似的敲了两下,说:“你最好有个靠谱点的解释。”
第24章
裴冀丁是被热醒的。苏春桃选的被子薄厚正好,但耐不住沙发太小,一层两层叠在身上,给人捂得痱子都出来了。
他满头大汗的睁眼,有点喘不过气,手脚折腾了两下却被压的僵了,一时间抱着被子的人跟翻个的乌龟似的,四脚朝天。
这么闹腾一会,沙发先经不住了,这么大点地方,翻个身就往下掉。感觉背空了的裴冀丁在被子团里嚎了一声,还在思考怎么样着地能保住苏春桃刚洗的被子,突然感觉身子被挡住了。
被子团被挪开,裴冀丁往上看,看到了一双大手,一团被子,和修长的腿,他身子就被腿顶着,勉强侧躺在沙发边缘。
“真敢睡啊你,我以为你得让王子来吻一口才能醒呢。”秦尚等裴冀丁躺稳了,才把被子抱去了卧室。
裴冀丁看了眼表,下午三点,他一觉睡了半天,怪不得别人调侃他睡美人。
“你今天不去店里啊。”裴冀丁坐起来,揉着酸了的肩膀。
“不去,”秦尚放完被子,又拿过来一杯水递过去,“今天主要处置处置你。”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