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怎么打人呢(25)
这就是裴冀丁的世界。
秦尚这么想着,推开了那扇玻璃门,入口有保安守着,把秦尚拦下来,问:“有章吗?”
“第一次来。”秦尚手插兜,回到。
“这年头真是少见新来的,手腕来盖个章。”保安打量他两眼,拿出一个小印章,跟秦尚打趣,“看你应该不是下面的,这地方0都快挤满屋了,进去吧,保准都围着你转。”
秦尚看了眼手腕上的章,没搭理保安。
门口正对的吧台歇业了,没什么人在,旁边震耳的音乐聒噪的很,舞池闪着蓝色的莹光,灯球投影下来斑斑点点五颜六色的光柱,照在那群扭动着的人身体上,脸上。
秦尚插着兜,在空无一人的吧台坐下,看对面群魔乱舞。
没什么好吃惊的,进来了这地方,他也能一瞬间感觉到这里肆意张扬的气氛和裴冀丁是多么吻合。
那种慵懒,狂躁,不是只会伸爪子的小野猫,只不过是受了伤的老虎在休养生息。把人放在这里就如同把野狼放进了羊群。
舞池和卡座被灯光分割开来,在迷眼闪耀的光亮之外的阴影里,不少人跌坐在另一个人怀里,有的人喝酒,有的人亲吻,有的肢体交错,也不知道进行到了哪里。
灯光只给这些人留下了一个阴影,在黑暗中肆意生长的欲望变得更加大胆。
秦尚并不排斥男人和男人,甚至以往见到今天这一幕,他也不会有太多反应。
对于酒吧里那种未知的,无顾虑的,放松的状态,他了解得很,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没有鬼混过一两次。
但搁在裴冀丁身上,他就觉得膈应,膈应的难受,像是极度的失落,又像是恍然大悟。
裴冀丁那股子不要脸的劲挺让秦尚喜欢的,外表凶的龇牙咧嘴,但戳进去还是个白里透着红的小孩。秦尚没想过这人外面那一层皮是哪来的,只觉着总归是个想走正路的,又挺有意思,交个朋友也好。
却没想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层皮照样是人用生活和经历一点一点贴上去的,黑的红的一和搅,哪有内里纯洁无瑕的小白兔。
裴冀丁在这地方是不是如鱼得水秦尚不清楚,但裴冀丁一定不讨厌这里。一个从监狱逃出来的囚犯会走回去吗?
同理,如果白汎说的裴冀丁以往的英雄事迹真的为裴冀丁不喜,他又怎么会愿意再把自己推向深渊。
只能说那段落魄的,流浪的日子只是个新鲜的尝试,这里才是别人的温柔圈。
也就是他脑子有病,真以为这少爷是个想要改邪归正的小可怜,还把人往家里带,甚至还让苏春桃沾上了。
想起他妈,秦尚脸就更黑了。
出了事裴冀丁不招呼他,招呼到苏春桃身上算怎么回事。
打架斗殴,喝酒撩骚,尽管不正经,好歹他秦尚也见识过,但是苏春桃呢?
秦尚不知道裴冀丁是怎么拿到苏春桃电话的。出了急事找人救急,找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长辈身上,怎么想怎么奇怪。
他向来没后悔过沾染裴冀丁,就是白汎叨叨那么久,他也没把裴冀丁划为社交禁区。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
眼看着时间越晚,这店里的玩得越开,还有几个往他这来,扑在他身上问要不要喝一杯。
如果裴冀丁去找个正经工作,哪怕是去擦车扫大街,秦尚都不会歧视他,但在这种地方工作,他却要考虑考虑。
说是偏见也行,说是刻板印象也好,秦尚就像个从昏迷中突然清醒过来的病人,无比明确的意识到,他和裴冀丁就是不该有瓜葛的两个人,阳关道和独木桥,各走各的路,交缠久了,阳关道要堵,独木桥也要断。
扒开缠在周围的人,秦尚最后看了眼那躁动的舞池,如同看见裴冀丁也笑着在里面晃荡,是他不敢想的熟练和融入,就像是误上了陆地的水生动物回归海洋。
这是人家的自由,人家的生活。
而他的自由就是小心着,别把自己和家人一起也陷进深海去。
保安看他插着兜出来,问:“哎,这么早走啊。”
秦尚点点舞池,说:“没一个看得上的。”
第22章
秦尚在保安大哥有点不服又有点夸赞的“眼界挺高”声中推开玻璃门,外面的天漆黑,一路萧瑟,只有他后面那间屋子在狂欢。
手机上好几个白汎的电话,秦尚打回去,那边立刻就接了。
白汎怒火中烧,憋足了劲吼道:“操,你个杀千刀的垃圾,终于肯接电话了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出事的是姓裴的,离家出走的倒成了你啊!”
“你在哪呢?”秦尚看了看周围一水的汽车,说,“来接下你哥呗。”
他那辆摩托在十五分钟后出现在了视野里,连带着还有气成河豚的白汎,握着车把的手好像随时能掏出根棒球棍朝秦尚抡过去。
“舒坦了?见过世面了?”白汎把头盔扔过去。
“嗯。”秦尚点点车把,“下来,我带你。”
“你可悠着点,飙车罚款呢。”白汎看了看后面那花里胡哨的店,又瞅瞅秦尚,觉得不安全。
“飙个鬼,我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吗?”
“真假的,你不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会儿给吓傻了吧?”
“滚!坐不坐,不坐走着回去。”
“有人性没人性!哥们我大半夜不回家给你看儿子,还出来接人,你就让我走回去?”白汎嚎着,从车上下来,跨到后座去。
摩托车开得很稳,稳得白汎心里有点发慌。
其实裴冀丁怎么样白汎不太在乎。那小子跟头狼一样,偶尔看着像萨摩耶,但性子里满满都是野气。
这样的人,能不搭理最好。
他更担心的是秦尚。上一次秦尚这么冷静的态度还是因为他昨天作地要去闯荡新世界。
他俩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但秦尚一直比他高雅,在家时不时看看书,还学过画画。
老胡同的孩子都野,而白汎是最野的那个。初中的时候抽烟打架,不想上学,整了一帮子兄弟,游戏厅迪厅没少去。
有时候秦尚也去,但最多坐着抽抽烟喝喝酒,老大哥一样,跟他们那群觉得自己酷炫拽的小屁孩不太一样。
这么一玩,玩到高二,他依旧混的厉害。学不好好上,三天两头逃课,秦尚有时候会跟着他闹,出事了也帮着打架,但课一次没落下过,在他们那胡同旁的高中一直年纪前几。
白汎知道秦尚和他不一样,打起架来愿意帮忙他就满足,不是一道人又能如何,照样拥有结结实实的兄弟情谊。
直到白汎想辍学跟着他们胡同里一个大学生出去打工,事情才变了样。
他爸妈不同意,怎么劝都劝不住,后来气狠了就打,打狠了就哭,家里闹了小一周。白汎气鼓鼓的跑秦尚这里来哭诉,跟他讲自己的宏图大业,三年就做包工头,包工头后面就是大老板。
秦尚当时在背英语课文,拿着书坐在学习桌前看他,听完了问他:“学你不上了?”
白汎点头:“不上了,没用!”
“那大学生上的哪儿的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成绩怎么样,你知道吗?”
白汎答不上来。
秦尚又问:“你去打工,包工头录取你问不问学历,相关知识需不需要你掌握,你想过吗?”
“……”
“你出去了,留你爸妈在家,真有急事了你回不回得来?”
“你想好了还要去也行,”秦尚把书放下,看着白汎,“这胡同就当你没住过,出去了就好好拼,别死了就成。”
白汎那天晚上睡在了沙发,满脑子都是秦尚问的问题。
他和秦尚好像在他决定要出去的时候就分割开来了。什么叫胡同当你没住过,白汎琢磨了一晚,终于寻摸出点道理。
他出去了,家里肯定顾不上,光顾着和爹妈置气,想着出去了就是解脱,却没想过出去了,也把自己从他的过去脱离了。
胡同,学校,他家的小院子,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记忆里的泡影,三五年不回来,还能有谁记得他曾经在这条胡同里混吃等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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