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英雄以貌娶人[综](上)(64)
“……?!”
梅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等下,所以我们今天是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埃迪收回目光后,终于可以直起腰,用“你居然不知道?”的质疑眼神看向他。
“你陪我喝了那么多次酒,我当然也可以迎合你的喜好,陪你欣赏一下美丽的女性,礼尚往来,不是很正常吗?”
这就是他的思路,没有丁点毛病。
不喜欢喝酒的梅林硬是冒着被酒灌死的风险,也还要陪他出去喝点酒过过瘾,一次就算了,接连几次都是这样,埃迪纵使一开始还觉得他不自量力,到后面,就不禁有些感动了。
既然梅林如此待他,那么,他领了这份情,也自然要同等地对待把自己当做朋友的梅林才行。
所以,这个早有迹象的念头,随着一次次感动的加深,就导致了今天一事的发生。
当然了,鉴于梅林有着相当严重的“前科”,他此时还要用警告的眼神看过来:重点是欣赏,要是再用唯二能拿得出手的脸和花言巧语去蒙骗无知女性,可是会被他当场打死的。
梅林心说:“……好的,我明白了。”
他在埃迪的心里仅仅是最普通的“朋友”而已,就已经得到这么好的待遇了。
这个男人,本质上,竟然有着远超诸多人的,不得了的,骑士精神——
哈、哈哈,如计划那般更了解他了,但是,又超出了计划,现在居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总而言之,梅林根本没有像埃迪所想的那么开心,反而,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
一头长而蓬松的白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仿佛在陡然间黯然无光,他干笑了两声,笑意完全没有印在眼里。
消沉。
失落。
埃迪不知道这家伙又怎么了,礼尚往来也好像没有起到预计的作用。
舞会已经开始了一阵,如今正好进入了高潮。悠扬的音乐是最好的伴奏,也是促使感情滋生的最好的催化剂,身处在这个环境中难免受到影响,可待在人少的二楼的那两个被忽略的人,被影响的程度大抵还是会少一些。
埃迪皱着眉,瞥了瞥梅林萎靡的白色长毛,只觉得这只一下子又趴回了栏杆上,却一脸下一秒就要像花儿一样枯萎的梦魇似乎有些可怜兮兮。
但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他了。
真是莫名其妙。
只是,就在埃迪已然觉得兴致缺缺,准备拉着梅林去喝酒得了的时候,梅林竟是一时间抬起了头,主动道:“我们回去吧。”
失色的皮毛哦不头发似是恢复了一点光泽,梅林说了要回去,却又没有立即抬脚。
这时候,大厅里的音乐变了节奏,从先前的悠扬变成了更为欢快的旋律。梅林也就在犹豫了片刻后的这时,正眼望向还等着他的下文的男人,定神道:“抱歉,因为心里一直在犹豫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多余的能够分神的心思。”
埃迪:“唔?”
又是一阵犹豫,梅林终于把压在心里好一阵的话说出来了。
“你脚上,那个东西……啊不好意思,我真的是无意间发现的!总而言之,如果是取不下来,很让你困扰的东西,能不能,让我看看?”
“——我想帮你把他取掉。”
他微不可见地顿了一秒,仿佛没有察觉到埃迪一瞬时凌厉起来的目光,语气更是无比凝重:“仅此而已,只有这一个想法。”
“…………”
男人本来颇为平静的金眸中,浮出了一抹阴翳。梅林无法确定,这阴翳是针对他而起的,还是针对另外的人物。
他又一次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他实在是对始终留在男人身上某个地方的某样东西耿耿于怀,已经到了再不提出来,就会让自己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即使还是不知道埃迪会不会答应,会不会因为再度被不吸取教训的他触到了不想被人提及的逆鳞而愤怒……
“你发现了啊,眼力不错。”
梅林:“……嗯。”
竟然,还是这么平淡的声音吗。
梅林大抵无法看破埃迪的想法,不能理解,他此刻为何会如此平静。
实际上,在梅林最初提起那个东西的时候,埃迪定定地看着眼前神色凝重的梦魇,心中确实腾升起了一丝怒气。
这么久过去,他早就把那碍事还死活掰不开的破玩意儿给忘了。此番再被提起,那厌恶却又无法摆脱的愤怒也就捎带着重新响了起来。
只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就像他已经不会再因为自己曾受的屈辱多么怒不可遏一样,那个吉什么什留下来的废铜烂铁同理,不会让他的心绪怎么起伏,也就是想了起来,膈应一下,然后就没了。
倒是另一方面,他从魔术师那双似乎总是迷雾重重的眸子里,看到快要满溢出来的认真和关切。
……也就是顺带,埃迪再度意识到,他和这梦魇差不多已经认识一年了,同行也有一年。除了喝酒,梅林大多时候都顾着他,不管态度是不是过于殷切了,这家伙,对他还是很真心的。
刚巧埃迪就是最受不得别人热情地送到眼前来的好意的人。
于是,面色不改,神色不变,只不过是额外很不耐烦地拧了一下眉。
梅林刚因为这个意欲不明的细节心头一紧,就听到男人用果真很不耐烦的语气说:“烦死人,你要是不提,我都把那死都弄不下来的破玩意儿忘干净了。”
“这——都能忘吗?!不,如果是这样,很有可能是哪种特殊的魔术道具……务必让我这个最·优·秀的魔术师看一看!”
埃迪:“……”
这家伙,是不是加了几个奇怪的重音,想突出什么啊。
“啧,随便你吧。”
他也无所谓,丢下这句轻描淡写的化后,便扭头,自己走了,去的地方自然不再是之前想到的小酒馆。
梅林在后面愣了半晌,才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颇为欢喜地追了上去。
最终,是在男人的房间再见面的。
埃迪径直在床边坐下,看了一眼悄然推门走进来的梅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起了腿,似是想要把长靴脱掉。
“我来。”
就在这时,梅林突兀地说。
……
魔术师的手指触碰到了被长久束缚而变得乌黑的肌肤,许是想要细细地观察,又似是需要一点一点,慢慢靠触感来辨认,指腹停滞在那儿,过了许久才开始按压着移动。
对于不喜欢裸露出身体的男人来说,能当着人的面脱掉鞋,拉起裤脚,再忍受这个人无比郑重地半跪在身前,将苍白肤色被金色截断的单足捧在手中——已经算是很大程度的容忍和信任了。
毕竟,虽然埃迪对在自己脚上挂了快一千年的镣铐已然不以为意,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愿意把等同于某人强行给他打下的烙印展示给他人看。
“喂。”
他已经干坐老半天了。先抬起来的是左腿,他的双手懒洋洋地撑在床沿,身子向后仰了仰:“你坐着不行吗,跪着不累”
“没关系。”梅林没有抬头,目光自然也不偏移,只有犹带磁性的嗓音传了过来::“这样更方便……唔,不行,稍稍有些棘手。”
“比我想的还要麻烦,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个已经不能算是做成锁链模样的魔术产物,而是更高等级的‘神器’了。给你戴上这个的人,毋庸置疑——”
是一个混蛋啊。
还是一个任性狂妄到令人发指的混蛋。
请原谅梅林没有把后面的这句话说出口,也原谅一下,他居然对素未谋面的谁谁谁做出了这么无礼的评价——而这些真的是大实话。
即使没有面对面,凝视着几乎镶嵌进腕间血肉之中的黄金镣铐,依旧能有如同与其傲慢自我的真正主人猝然相见的感受。
因为,对方的占有欲太过盛烈,也太过嚣张了。
哪怕不得不稍作分离,也恨不得从这男人身上撕下一块肉。若是许久都得不到,见不到,那越演越烈直至巅峰的妒火,便要将他的骨也吞噬殆尽。
那家伙压根就没想过要让镣铐从男人身上脱落。
中间连接的锁链无所谓,能起到的也只是影响行动的用处,断了也就断了。
紧缚在两边脚踝的黄金制成的镣铐,制作者取不下来,将它戴上的那人也不能。谁都不能再取下了,除非,被死死咬住的男人死去。
而他偏偏,又不可能死。
哦……
这种手段都用得出来,真是厉害啊。
那股怒火似乎也烧到了只是事外之人的魔术师的心间。
梅林的观察确实尤为细致了。
他一开始就发现,埃迪扯断了左右脚铐几件的锁链后,在原本的连接处,还留下了些许没能全部断掉的凸起的刺。
当时,男人想破坏脚铐,却未能如愿。后面大概是懒得再费力了,只当做碍眼的东西不存在,那些遗留的尖刺自然也没有再处理。
男人肯定不会舒服,可长久下来,加上他自己刻意地漠视,这些不重要的细节也就习惯了,他对自己因为失血、还因为长期地磨损血肉而不断结疤变色的脚踝也不在意。
但是,梅林在意。
他非常,非常非常在意。
“……你还要看多久啊”
埃迪已经又换了一个姿势了。
“麻烦的话就算了,反正取不取都这样。”
因为有些不耐烦,他神色冷淡地垂眼看来,只见魔术师的表情唯有肃穆。仿佛拖在手里,正仔细打量、触摸的不是一个大男人的脚,而是更为珍视的美好之物。
“……”
梅林的眼神让埃迪有点奇怪。
更莫名地,有种很不适应的,被从外到内尽数窥探的感觉。
不,好像比窥探还要深一些。
就像是把他整个人都盯上了。
暗潮涌动的影子就从魔术师半跪下来的身子投落的阴影中扩散,隐隐攒动。可表面上,他眼神专注,唇边还残留着没有彻底消散的浅笑。
“抱歉抱歉,因为想要再确认一下……”
在埃迪起疑之前,梅林就面色如常地抬起了头。他还没有把男人光裸的足放开,有一只手似是不经意地捏住了男人的脚心。
“好啦,我大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至于摘掉的方法,还得再想一想。”
他又问:“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人的手笔吗?如果知道对方的身份,就更容易找到解决的头绪了。啊啊当然啦,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需要多花点功夫而已,没什么影响的……”
埃迪心想,怎么觉得这家伙就是在暗示一定要知道那个人是谁呢?
唔,大概是错觉吧。
因为他看着,梅林的目光又真诚了起来,眸子里全是不掺半分杂质的对他的关切。
说与不说都无所谓,反正已经让梅林看见了。埃迪漫不经心地道:“很简单,既然能查到恩奇都,那他的名字你也肯定知道了。”
“和恩奇都并驾齐驱,在那个时代名头最响亮的家伙,也就是……”
“——吉尔伽美什。”
埃迪还没有说完,魔术师低沉的嗓音就将他的话音盖过,代替他把那个罪魁祸首的名字说了出来。
出乎意料,但又好像完全不觉得意外啊。
气氛似是又有些过分压抑。
可在这一方面感知尤为迟钝的男人并没有发现,其中,也有持续时间太短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