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英雄以貌娶人[综](上)(109)
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郁闷,纠结着,纠结着,就晃过去了几百天。
另一方面,也许正是因为存在着以天草四郎为代表的特例中的特例,把外表只是小孩儿的人当做平等……大概还要仰望一些的人物——这样难得一见的傻子,他才能勉勉强强忍耐下来吧。
在自己完全没这个心思的情况下,埃迪成为了这一城小鬼头的老大,年龄从最开始的三岁到十岁之间,上限终于扩大范围到了十几岁乃至于更高。
他还是不会那么悠闲地去跟小屁孩们混在一起,但威望确实在本人不在意的时候悄然提升,其中不乏天草的功劳。
埃迪倒是经常和天草待在一起。
先申明,顺序不要搞错了,是天草这个小弟自觉地跟随在大哥的身后,他走到哪儿,过不了多久,天草就会跟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
当然——他好像没有特意甩过,因为很麻烦。
他也不会承认,就是这一天接着一天好像没有多少改变的寡淡生活,他过着过着,居然觉得,这种日子也不算特别难熬了。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啊,神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彼此之间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就像亲生的兄弟姐妹一样。”
天草最开始是这么说的,但他话音刚落,就发现本来心情还很好的埃利克眉毛一皱,表情立刻就冷下来了。
那吸取教训,下一次,他就这么说:“因为埃利克以前没有体验过这样平静得没有波折的日子吧。对我们而言,生活就是平淡的,大家一起努力,才能让未来的日子变得更加幸福……”
“以前只有我们,现在埃利克也加入啦。你能感受到我们平凡的喜悦,平凡的人生,并且也能为之感到喜悦,不是吗?”
“…………”
埃迪只能先回给他一串无言以对的省略号。
天草看的书多了,口才还比一年前好了不少,说起话来一套接着一套,讲起道理也似乎更是煽情,充满了文艺的气息。
——然而埃迪并不喜欢这种文绉绉还需要读几遍才能明白意思的台词。
“你在磨磨唧唧说什么废话呢。”
省略号过后,他就很不给面子地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你要我无论如何都务必留下来蹭吃蹭喝蹭住不需要给钱的吧!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面子多住一阵也不是不行,等到哪天没了耐心,肯定会毫无留恋地自己走掉。”
天草轻咦:“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咦……哎呀,说过,说过说过。不过埃利克,到时候真的会没留恋地走掉么,一声招呼都不打?”
埃迪:“懒得打。”
天草:“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很难过的。不然,到时候还是提前说一声,至少让我知道你离开了吧?”
说出这句话时,少年面上的神色是轻柔的,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有明显的变化。
可是,他的眼里似是有隐隐的不安。
这是天草本人才能略微察觉到的现实,埃迪并没有发现。
这跟某个被看穿黑心馅儿的少年经常会用类似的语气,故意说类似的委屈的话有一部分关系。还有更重要的理由,是因为,受到了条件限制,埃迪并没有转过头去看他。
天草正在给他梳头。
这一年来,正值发育期的少年到了十五岁,身高窜了一大截,这属于正常的现象。
可外表年龄顶多六七岁的“埃利克”,无论多么仔细地看,都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没有长高,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消,金色的眼睛还是那么大,一张嘴,虎牙就会很不合时宜地露出来,严重影响他的形象。
唯一的变化,就只有头发了。
起初是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许久前被天草偷偷摸摸修剪了一次,在那之后就再也没用动过。而如今,天草差点儿被削到底的头发都长到了肩,他的银发也从耳后长过了肩膀以下。
原先短的时候还没发现,现在终于发现了,埃利克的头发披下来,就像绸缎。
天草所见过的最柔顺,也像是最珍贵的绸缎。
刚好,埃利克的头发因为太软,每一个早晨睡醒起来,都会乱糟糟地翘起来,而他本人又不爱打理自己,只想随便拂一拂了事。天草每次见到,就会阻止他,取来木梳,把埃利克按回来坐好,让自己慢慢地梳头。
他处处谨慎,格外小心才好触碰,就怕一不小心拉扯了一下,就把他弄痛了些毫。
情绪仿佛也就是从每日已形成习惯的梳理长发的短暂时间积攒下来的,短短一年,莫名出神的少年才说完那隐含不安的话,便幡然醒悟。
原来他已经这么在意埃利克了。
最开始是好奇,来源于这个不像孩子的孩子的神秘。随后又是惊讶和动容,原因是被仅仅属于冰山一角的无形的力量所震慑。到后来,也就是现在,越是了解他,越是感觉到还不够了解。
埃利克不是他这个世界的人,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所以,为什么……
无法真诚地祝福他前路顺利,而是要奇怪地一时迟疑呢?
天草暂时想不到那么多,把心神收回来,专心拿起木梳,顺着向下的轨迹滑动。
“……唔。”
埃迪暂时没有搭理他。
大概有人动作麻利地为他服务,着实给人感觉有些舒服,而且,梳子轻柔地摩擦过头皮,那感觉也不错。
明明才睡醒没多久,眼皮不由自主一耷,险些又睡过去了。
不过,肯定不会睡着的。
“不告而别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省却了道别和墨迹的时间,也不用让人依依不舍地伤心……不是这样么?”
“不是啊。”天草轻声说:“嗯,至少我觉得不是。”
“无论是否有苦衷,被留下的人都会思念,都会伤感。如果是被心里非常在意的人留下,得到的伤害反而会更大吧。所以,如果可以,我宁愿先知道。”
先知道,然后再去慢慢地接受……这样?然后呢?
这么一说,他还没有想过“然后”之后的事情啊。
“……是么。”
埃迪也是猝然之间,有一些许,被天草的这番话触到了心弦。
“原来是这样的心情么。按照这个思路想,我就是总是不告而别,把别人留下的那个过分的家伙吗?”
“是么,是这样啊。呼,一时之间都没法为自己辩驳了……”
天草的手微顿,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本还懒懒散散盘腿坐着的埃利克,忽然间挺直了腰。
他虽然还是没有转头,却让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行吧。”
“重新再来一次,我也该改掉以前的毛病了。那么,就从你开始。”
“在我打算离开之前,会提前通知你……”
天草彻底地顿住了。
神色从茫然到错愕,又从错愕一下子转为由衷的喜悦。哪怕在其后,埃利克又嘟囔着补充了一句“如果我那时候记得的话”——
突然如愿以偿,他也仍旧这般欣喜不已。
第72章 第七章
“早啊, 埃利克,一个人出来玩吗?”
“哟,埃利克, 听说天草大人去外地办事了, 你没跟着他一起?”
“哎呀,埃利克来得正好。给, 吃一颗糖吧。”
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一出来, 走到人多的地方, 受到的都是这么热情还毫无顾忌的待遇。
虽说埃迪早就习惯了, 也还是觉得很吵,但别人非要跟他搭话,也不能当做没听见,便随口应几声:
“有什么可玩的,我出来晒太阳睡觉。哦,那小子爱去哪儿去哪儿,难不成还怕他走丢了。……好吧,我就吃一颗——呸!甜过头了!”
他被这颗甜得都要把牙齿给化掉的糖腻得表情都扭曲了, 硬是灌下了好几杯水, 才让那股腻勉强压下去。
过不了多久, 在埃迪刚到阳光最充裕的房顶躺下的时候, 不早不晚,牙就开始痛了。
这是非常糟糕的情况,他的心情也变得很糟糕。
“牙痛”这个简直不敢相信会出现在人类最强的男人身上的病状, 也是在他缩水之后才出现的。就跟埃迪绝不相信自己居然会生病那样,他更不相信,自己居然会突然间牙疼。
哦,好像也不是“突然间”,有相当合理的理由——
甜·食·吃·多·了。
在埃迪的身高腿长大魔王时期,甜食这种东西他几乎从来不吃,偶尔看一眼,随手就塞给了身边的小鬼——最开始是妮菲塔丽,然后是阿尔托莉雅,最后就是耶底底亚了。
他从来都没有“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吃多了会蛀牙”这个意识,因为没看见过这几个小孩儿喊过牙痛。
缩水之后,埃迪还是对甜食没有多少兴趣。但是,就因为他一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总会有人捧着脸兴奋地往他的手里塞吃的——这样的行为可以称之为“投喂”——其中出现得最多的就是各种糖。
做工很粗糙的糖,看模样也不会很好吃,但却是这里生活颇为窘迫的人们能拿出的最好的糖了。
也就是说,他们把最好的东西都塞给了他。
埃迪起初根本就不想要,更被这殷勤得受不了的态度弄得相当不自在,还不免有些生气。糖已经塞在了手心里,他正打算随便丢到哪个地方不管,可是,在真的丢掉之前,他又莫名地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粗糙的糖块。
“……”
“算了。”他撇嘴,“反正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
秉着不浪费食物的想法,一脸不耐烦的最强的男人往嘴里塞了一颗糖,不耐烦地咀嚼咀嚼。
“……”
“……”
靠。
整个人缩水了,连口味也微妙地变了。
以前觉得不怎么样的甜食,这会儿尝一尝,竟然觉得——还算不错???
这绝对是一个会让他无比不爽的发现。
埃迪便如此不爽地把剩下的糖一口气全部吃光,回去之后,再理直气壮地要求天草把今晚的菜单改一改,加一点甜的东西进去,让他换换口味。
“啊?好的。”
天草虽然不知道埃利克为什么会突然想换口味,但还是依言给他换了菜单。
连续几天,埃迪的早餐午餐晚餐都离不了甜味。
于是,就在这几日的甜食攻势之后,埃迪……就非常丢脸地牙痛了。
埃迪(惊怒不已):“这种奇怪的疼痛是怎么回事!明明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就是让人觉得烦不胜烦恨不得把牙齿给全都拔掉——呜,妈的,不要阻止我!我自己动手!!!”
实在是太奇怪了。
埃迪是什么人,即使半边身体被捅个对穿都不会喊一声痛的人,对于足以让普通人瞬间晕死过去的剧痛更是早就习以为常,再痛也不会皱一下眉。
然而,如何能够想象——区区牙疼,会让这样可怕的一个男人神情忽然变色?
“别别别,冷静一点埃利克,还没有到必须把牙齿全都拔掉的程度啊!”
幸好天草冒着被愤怒的男人(内在)一巴掌打飞的危险,毅然决然地把他按住了。
牙疼跟普通的疼痛不一样。就像埃迪所说的那样,明明算不得有多痛,放在他这里更是不值一提,然而,就是烦人!
缠缠绵绵磨磨唧唧疼个不停,还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断断续续的刺痛,从开始到结束,拖个一整夜都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