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94)
“可惜此刻天不佳时、地不有利,却唯人和。”
林巉略有些疑惑。
复玄压低了声音,凑到林巉面前:“师父,我想亲亲你。”
第98章 安憩
合籍大典后,多数门派都告辞了去,陆陆续续下了颖月宫。
林巉则逗留片刻,他让程振鹭先带弟子走,他过会儿便追上来。但程振鹭几乎将他看成了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废人,声称临走前大师兄曾特意嘱咐过她,片刻都不能让他离开自己视线。
她极倔地跟在林巉身后,半步都不肯走,任林巉如何说都没用。
最后林巉没法,只好跟程振鹭说他方才约了沈寻月,要跟她说些事,不宜他人在场。
程振鹭典礼前曾听林巉提过一两句他的打算,闻言一想便明白了大半,她只得妥协地点了点头,答应在颖月宫山门处等林巉。
可林巉好不容易打发了程振鹭,那话落到始终等在一旁的复玄耳中,却又让复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待程振鹭带弟子走后,林巉刚一转身,便对上身后复玄一张臭到极致的脸。
“怎么了?”林巉问道。
复玄:“师父要单独去跟沈寻月见面?”
林巉:“……”
他怒道:“师父竟要单独去跟沈寻月见面!”
林巉解释道:“只是一些事要说清楚,外人不便在场而已。”
“有什么事非得让师父跟她单独见面才能说清楚!”
“怎么这般混不讲理?”林巉看着使起性子的复玄,颇有些无奈。
“师父你居然说我混不讲理?师父你居然为了沈寻月训斥我!”复玄顿时更怒了起来。
“方才还跟我互通心迹,方才还说非我不可,方才还拉着我的手不放,如今不过短短数个时辰,便要始乱终弃了吗?”
“见异思迁!负心薄幸!”
“抛徒弃夫!”
林巉:“……”
他什么时候说过非他不可?他什么时候拉着他的手不放?他又什么时候始乱终弃了?
他如何就见异思迁、负心薄幸了?
林巉一时头痛至极,只觉跟程振鹭比起来,复玄更要难缠数倍,至少程振鹭可不会在他面前如此犯浑。
“我并无他意,只是去说清一些事而已。”
“师父当真要去见她?”复玄看着林巉道,忽然道。
林巉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详之感。
下一刻林巉眼前白光一闪,一坨小小的白团子便落到了他怀里。
林巉连忙抬起袖袍遮住怀里的复玄。
“胡闹!”林巉顿时斥道:“若被人看见该如何是好!”
“附近并无人。”复玄执拗道:“若师父非要去见她,我便跟着师父一起去。”
“外人不便在场,我便化成原形,反正我定是要跟着师父去的。”
林巉只觉额间的青筋都跳了跳。
复玄似有所察,他伸出爪子紧紧勾住林巉胸前的衣袍,以免林巉将他丢出去。
“胡闹。”
“师父。”复玄拖长了调子唤了一声,他耍赖一般道:“我保证不出声。”
不出声也不行。
林巉捏住复玄后颈,正准备把这不省心的丢出去时,高台处忽然飞下一个颖月宫弟子,林巉松开手,偷偷将复玄的脑袋往怀里摁了摁。
复玄特意变小了原型,在他缩到林巉怀里时,倒也不明显。
“真君。”那弟子落至林巉身侧,对着林巉行了一礼道:“我派掌门临时有些事要处理,怕是来不了,掌门特遣我来向真君赔个不是。”
来不了?
也是,合籍大典刚完,门派中自是有许多事处理。贸然相约,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林巉对着那弟子颔了颔首:“不敢,沈掌门既有事,那我也不叨扰了。”
“告辞。”
那弟子躬腰对着林巉又行了一礼:“恭送真君。”
林巉“嗯”了一声,便揣着复玄向颖月宫山门走去。
“出来。”稍稍走远些后,林巉对着怀里的复玄说道。
然后他便感觉怀里那团小东西更往里缩了缩。
“再不出来我就动手了。”
良久后,一对玄色的耳朵才慢慢从他的衣襟里冒了出来,接着便是一个圆乎乎的脑袋。
“我都不去见沈掌门了,你还赖着做甚?”见复玄依旧在自己怀里磨磨蹭蹭,林巉道。
复玄回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了林巉一眼。
林巉:“……”
“师父是讨厌我了吗?”
林巉揣着复玄走在草木葳蕤的山路上,闻言不由得愣了愣,而后他叹了一口气。
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日后莫再胡闹了。”他道。
复玄紧了紧林巉的襟衫。
他怎么能让林巉跟其他心仪他的人独处?他怎么敢让别人对林巉倾诉衷肠?那场景他只觉哪怕想一想都要瞬间焦躁动怒起来。
绝不可能。
这个人是他的。
谁都别想觊觎。
谁敢他就杀了谁。
复玄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骇人到极致的戾气。
林巉并无察觉,他见复玄许久都没说话,以为是他被自己斥责后正情绪低落。
这孩子从小就黏自己,如今方与他在一起,想必心里难免有些患得患失。自己这个时候要单独去跟沈寻月见面,也不怪他如此警惕,硬是胡搅蛮缠地要跟着一起去。
自己是不是训斥得太过分了?
他想起复玄方才问他的那句话,心中不禁有些无奈。
他怎么会讨厌他呢?
如今他是他骨中血,是他魂中魄。
是他心之所向,也是他情之所钟。
他怎么会讨厌他呢?
真是傻得很,他想道。
林巉慢慢低下头,在复玄的毛茸茸的后脑勺上落下一吻。
复玄察觉到脑后忽然印上的温软之感,蓦地愣了愣,他眼中的凶煞之意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一片呆愣。
“师父?”
“回重山派吗?还是回妖界?”林巉问道。林巉脚下步子缓而稳,复玄窝在他的怀里,倒是分外安稳。
他勾紧了林巉的衣衫,只觉一颗心都渐渐平静了下来,俄尔,他低声道:“师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林巉扬了扬眉:“不回妖界?”
他再次道:“师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才回妖界一月,妖界的事务……”
“要紧的都处理完了,若有重要的,会有人给我送来。”
山路寂静,带着草木露水气的山风拂过林巉的袍角,掠过他眼中浮现出的淡薄笑意。
复玄被林巉安稳地揣在怀里,林巉身上清冽的气息与暖意包围着他,他陷入了许久都未有过的心安之感。
为了赶在今日见林巉一面,复玄几乎一月都没合眼。除去顾长风后牵扯出的一系列需要善后的事、八方妖族接连不断的来人与拜礼、妖界陆陆续续堆积的文书等等事务如山一般向复玄压来。
他片刻未休,压抑着对林巉磨骨噬心般的思念,硬生生在一月左右内将近期所有的要紧事了结了一遍。
在林巉快走到颖月宫山门时,才发现复玄已经在自己的襟里睡着了。
他缓下步伐,将复玄往自己的怀里又轻轻拢了拢。
“你去哪儿,为师也就去哪儿。”
山雀清鸣,山林深深,清澈的日光从茂密的林木间渗入,零星地铺在他们身前的山路上。林巉那几尽无声的低语缓缓地散在寂静的周遭之中,除了他谁也没有听见。
颖月宫高处,沈寻月在那里站了许久。
“师尊为何不去?”她身后的小弟子问道。她不明白,师尊既心仪元山真君,那么元山真君难得相邀,师尊为何不去?
沈寻月立在凌冽的风中许久,默默看着林巉越走越远。
“我去做什么?听他如何彻底拒绝我吗?”
“万一……”
“没有万一。”直到林巉终于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也未曾动一动。
“我知道。”
第99章 殿下
“三师兄?”等在颖月宫山门外的程振鹭看见林巉,颇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
“你没说完就被颖月宫赶出来了?”
林巉:“……”
“颖月宫事务繁多,沈掌门不得空,便没有来。”林巉解释道。
原来如此,程振鹭点了点头,她往林巉身后看了看,又问道:“你徒弟呢?”
林巉:“回妖界了。”
而后他便感觉到怀里的东西动了动,仿佛是用爪子刨了刨他。
“他不是特意来找你的吗?”程振鹭皱了皱眉头:“怎么又走了。”
“妖界还有些事,他便先回去了。”林巉走到程振鹭前面,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他略微抬了抬手,广袖遮掩住怀下的动静。
“走吧,我们也回派了。”
“好。”程振鹭回道。
林巉刚想召出凌霜剑,便被程振鹭拉住手臂往后拽了一把。
程振鹭摁住凌霜剑鞘,将出鞘半寸的凌霜剑又压了回去,意宁剑应召锋芒出鞘,稳稳停在林巉面前。
“若无必要,三师兄还是莫要动用灵力。”
“振鹭,我又不是废人。”林巉有些头痛道:“稍稍动用一下灵力无妨。”
“这话你敢跟大师兄二师兄他们说吗?”
“……”
程振鹭一跃上剑,红衣猎猎,显得其极英姿飒爽,她向下看着林巉道:“三师兄莫再争了,还是上意宁剑来养养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