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112)
林巉看了看术士男子身上已有些旧的衣衫,想了想,而后他向术士男子走近一步,在少年看不到的角度,将手中的马绳放到了术士男子的手中。
“这……”
林巉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有一个徒弟。”林巉带着帷帽,术士男子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却能听到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
“他待我很好,可我却给不了他想要的。”
“便想看着,别的师父能给他们徒弟想要的。”
“可这……”
“收下吧,我还有些盘缠。”林巉转头看了看那少年道:“况且你徒弟很喜欢它。”
“那就……多谢阁下了。”
术士男子想要躬腰对林巉行谢礼,却被林巉扶住了手臂。
“相遇即是缘,我还有些路要走,便不久留了。”
趁着那少年全心扑在白马身上,林巉对着术士男子道了一句别,便绕过术士男子,向前去了。
修行之人耳聪目明,在走了百步后,林巉依旧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那少年惊喜的呼声,他停下了脚步,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来。
“叮铃”一声清响。
是那日他从复玄腰间拽下的金铃铛。
被复玄宝贝似的护了几十年,时时带在身上的金铃铛。
林巉看着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静默地微微弯了弯唇角。片刻后,他收拢手,妥帖地将它护在掌心,放回了怀里。
林巉看了看周遭,正盘算着要不要再去买匹马,他的肩膀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他转过身,头上带的帷帽便被人一把掀开。
他还来不及恼怒,就看见祝风正站在他的面前。
“巉巉?”
第120章 久遇
“你怎么在这里?”祝风诧异至极地看着林巉:“你不是应该在重山派吗?”
“我……”林巉顿了顿:“我这段时间在游历。”
“游历?”祝风缓了缓诧异的神色:“也是,众派跟魔界围堵重山派的时候,我父亲说并未见你。想来若你在重山派,也是不会匿于其后。”
“你知道重山派被堵上山门吗?”祝风问道。
林巉点了点头:“前几日得了一些消息,说众派与魔界已退山了。”
“嗯,前段时日刚退,话说此事还要多亏你那徒弟。”
“昕白?”
“你不知道吗?那日众派与魔界堵上山门,都相讨要春秋峰主,严掌门不肯,若不是妖界及时来人相助,怕是当日重山派山门前就要乱战起来。”
“妖界相助……昕白派来的?”
“不然呢?你真不知道?”祝风有些难以置信:“是他派来特意相助重山派的。”
“我不知道……”
不知林巉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睫的眼中不由得有些失神。祝风没有看见,他拉着林巉就向着城中走去。
“这是去哪儿?”
“我在城里租了客栈,好不容易遇见你,你得陪我小住几日,我好久都没下棋了,今天你可别想跑。”
林巉闻言无奈道:“我不跑,你走慢些,别撞到人了。”
祝风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
“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不清楚,随处走走吧,毕竟难得来一次魔界。”
“随处走走?”祝风放慢了步伐:“你不去找春秋峰峰主?”
“找扶歌?”林巉皱起眉头:“她怎么了?”
“你莫不是游历得与世隔绝,春秋峰峰主逃了你不知道吗?不然众派与魔界不会这么轻易退山的。”
“逃?她为何要逃?她逃去哪儿了?可有危险?”林巉只觉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他停下脚步,紧紧抓住祝风,急问道。
“我不清楚,严掌门捂得严实,我只知道在传出春秋峰峰主离峰的消息后,重山派上下整肃了一通,就跟个铁桶一样再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来了。”
林巉听后沉着目色,许久都未发一言。
“巉巉?”祝风看着他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刚刚问我是不是去找扶歌,你知道扶歌的下落?”
祝风移开眼:“我不想你去。”
“为何?”
“两日前,幻音阁弟子曾在魔界临渊城看见过温扶歌,并传书各大门派,告知此事,除了重山派。”祝风的眼中流露出些许轻蔑:“重山派屹立人界之首数年,消息势力交织错杂,岂是她们不说就能不知道的?如此幼稚作为,平白得罪首派,简直愚不可及。”
“如今众派都在派人往临渊城去,你一人形单影只,身边也没有重山派的人,去临渊城我不放心。”
林巉皱了皱眉:“我不能让扶歌有危险,也不能让扶歌落到那些人手里。”
“重山派的人应该也到临渊城附近了,不差你一个,况且这里是魔界的地盘,羿泽看重春秋峰峰主,不会让他们轻易踏足。”
“就算万一春秋峰峰主落到了他们手中,也必是做胁迫之用,他们不敢有损春秋峰峰主,同时得罪魔界与重山派。”
“况且春秋峰峰主聪颖过人,不然也不会在两界搜寻下直到如今才露出踪迹,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
“我只带着少数几人才能偷偷混进魔界,想来其他门派也是如此,不若你与我在泽灵城逗留一二日,临渊城距此不过数百里,待我的人打听些消息后,我们再往临渊城去,也免得两眼摸黑,无绪乱转,如何?”
林巉思忖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祝风笑得弯起一双眼:“走走走,我住的客栈就在前面,一会儿让掌柜的给你做点魔界特有的美食给你尝尝鲜。”
路上人多,他们走得慢,但也不过短短一刻钟,祝风就带着林巉走到了客栈门口,魔界之人向来大胆肆意,寻衅如此,示爱亦是如此,祝风一路上不知道收了多少魔界男女手中的花,他也来者不拒,接了花,同样回一个笑眼弯弯的笑意,那双浸了笑意的桃花眼能把人心神都晃颤。
“今日是魔界的花节,未有眷侣之人皆持花上街,遇心仪之人则予花相赠,以示倾心。花节每年一次,送花之人每年手中也只能有一朵花,只能送于一人,如果收花之人回赠手中之花,那姻缘便起。如果收花之人不赠,那便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梦,无缘罢了。”
“那你还胡接别人花?”林巉扬了扬眉。
“被送到别人面前的花是收不回去的,我不收的话这花就被丢了,这么好看的花,若是被丢了,岂不可惜?”
“你连人都不惜,还会惜花?”
祝风冲着林巉眨了眨眼:“不巧,我恰是个不惜人,只惜花之人。”
“好了,祝大长老,你再不进客栈,又有人要来给你送花了,别再祸害世人了。”林巉察觉到一些正在向他们身边靠近的人,无奈提醒道。
祝风笑了笑,他刚拉着林巉进客栈,不知想到了什么,脚下的步子猛地一停。
“怎么了?”他的动作太过明显,林巉想忽视也忽视不得,不由得开口问道。
“……我忘了跟你说了,跟我住在一个客栈的,还有另一个人。”
“谁?”
“说来也是你的故人。”祝风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赤金。”
林巉心头一跳,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破裂的声音。
他转眼一看,正看到赤金坐在大堂中,他一身劲装,眉目依旧俊逸到凛冽,他手虚做着一个捏杯的动作,可手中的酒杯已经跌在地上落了个裂碎,溅出的些许酒液落到他的暗金皂靴上,他看也未看一眼。
隔着遮掩的帷帽,林巉也依旧能感受到赤金注视的目光。
祝风见状,他看着赤金一脸嫌弃道:“酒杯都拿不稳?一会儿记得赔掌柜的银子去。”
赤金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视线却一直停在林巉的身上。
既然都见到了,林巉也懒得再遮遮掩掩,他取下帷帽,抬眼看着赤金道:“赤金,好久不见。”
赤金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他才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可藏在身后的手已是捏得死紧。
在赤金说完这句话后,他们周遭的气氛又陷入了沉默。祝风轻轻摩挲着跌落在手中的花瓣,客栈人来人往,他们站在门边,却独成一方寂静天地。
过了一会儿,还是赤金先开口说了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四方游历到此,碰巧遇见了祝风。”
“可要逗留?”
“小住几日。”
赤金紧紧地抿着唇角,“嗯”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
“走吧,别在掌柜的门口站着了,挡人财路了就不好了。”在一边装死许久的祝风终于开口道。
林巉点了点头,便跟着祝风走了进去。
赤金也跟着走了进去。
走到客栈上二楼的木梯上时,祝风回头看向赤金道:“你跟上来做什么?”
“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我回我自己房间不行吗?”
“自然是行的,只要别在我房门口赖着不走就行了。”
赤金微微抬起下颌:“我与林巉是好友,好友多日不见,临面而坐、寒暄几句也不行吗?”
祝风没有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可否?”赤金没有再看他,移眼看向祝风身侧的林巉道。
“既是好友,自然是可以的。”林巉犹豫片刻后,才斟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