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23)
“这是哪里?”
林巉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醒来时便已经在这里了。”
“你坐那么远做什么?”休徵君看见坐得远远的,简直避他如蛇蝎的林巉,不由得有些好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巉看到他眼底得戏谑,仿佛忽然间想起来了什么,面上迅速浮上了一层恼怒。
他皱起眉头,对着休徵君问道:“刚才在水下你……是怎么回事?”
休徵君看着支支吾吾回避“亲吻”这个字眼的林巉,忍不住扬了扬眉梢,眼中尽是暗藏狡黠,他道:“渡气而已,真君以为是什么?”
所有的怒火都仿佛都被这一句话堵住,林巉哽了一下,想要继续再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实在难以说出口,一时间只觉得憋气不已。
他暗暗咬着牙,掩饰性地站起身来,努力让自己语调平静道:“没什么。”
“我们往前看看吧。”
休徵君将林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也怕再逗下去再把林巉给逗炸了,便见好就收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理了理湿漉漉的衣袍,跟上了林巉。
“真君……方才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石路难行,林巉走得并不快,休徵君跟在林巉身后,看着林巉的背影忽然道。
林巉没想到休徵君会问自己这个,不由得瞥了他一眼,道:“这恐怕跟休徵君无关吧。”
休徵君听到林巉冷硬的拒绝,也不恼,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莫不是看到了沈掌门?或是重山派一统三界?亦或……”
“我见到了我师父。”
林巉见休徵君越说越离谱,不由得皱眉打断道:“仅此而已,休徵君还请慎言。”
竟是见到了徐吟生吗?
休徵君目色沉沉,语气却放得极轻缓:“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我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妹与小师妹。”
“还有吗?”
林巉想了想,摇头道:“没了。”
“没了?”休徵君犹如喃喃自语:“没了吗……”
林巉不明白休徵君的用意,只觉得心中不耐,他皱起眉头,冷声道:“此与休徵君并无关系,休徵君还是仔细看路吧。”
休徵君果真不再言语,一路上不急不缓地跟在林巉身后,一双眼始终垂着,面具泛着冷光,隔开了一切的神色。
他们顺着河流往前走,周围逐渐旷阔起来。在河流的尽头处,他们看见了一块巨大的石壁,石壁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林巉凑近看了一会儿,发现竟是上古时期的古文字。古字断断续续间还有许多残损,一时间他也看得不是太明白。
“这是……大战?”休徵君的声音忽然在林巉耳边响起。
他居然能看懂?
林巉有些惊讶地看向休徵君。
休徵君对着林巉微微低下头,一双面具后深邃的双眼黑沉沉地看着他,勾唇间又是一股邪气:“真君很惊讶?”
林巉看着几乎咫尺之间的休徵君,默默转过了头,继续看着石壁上的文字。
几乎是明晃晃的漠视。
休徵君却毫不在意,气定神闲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悠闲地跟在林巉身后。
林巉管也没管身后的这条尾巴,自顾自地看着石壁上的文字。
这里应该是一片古战场,这块石壁上记载了这场大战的起始结果以及陨落的众多圣人。
古字破损晦涩,林巉看得艰难。在看到一处时,他原本不急不缓的脚步猛地一停,他紧紧看着石壁上的那一处,甚至不由得伸手轻轻抚摸上石壁上那两个古字。
睚眦。
忽然间,石壁震动起来,开始寸寸裂开。石壁上的古字凌空泛起金光,唯有睚眦二字泛着森森血色。
那血色渐盛,暗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一般,几乎将其他古字的金光尽数遮掩了过去,恍惚间,仿佛有一个血衣男子踏在虚空之中,抬眼间一双赤眸摄人心魄。
林巉不由得晃了晃神,但几乎是瞬息他便清醒了过来。
一直在他身后的休徵君却不见了。
林巉不由得皱了皱眉。
休徵君不是等闲之辈,想来轻易也出不了事。
况且他巴不得休徵君出点事。
想到此处,林巉拧着的眉头瞬间一松。
在他重新将视线移回时,发现面前的睚眦二字暗淡了许多,只萦绕着几缕淡淡的血色,竟显出将尽之相。
林巉不解地看着这两字,不明白为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便成了这样。
正当他困惑不已时,那众多泛着金光的凌空古字忽然动了起来,它们缓缓凝聚起来,融成了一个璀璨温暖的金色光团,缓缓飘浮至林巉的身前。
“后生,怎至此处?”
一个苍茫悠远的声音在林巉面前响起。似是察觉到林巉的戒备,那光团又道:“我乃镇守此处的圣人灵魄。”
林巉微微颔首,道:“前辈。”
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凌霜剑。
那光团静静飘浮在他身前,似是笑了一声:“你这后生戒心倒重,你在此处可提得上一寸灵力?就是捏着你那灵剑也是无用的。”
“修剑之人,自然剑不离手。”林巉从容应答道。
“你这后生……”那光团被林巉噎了一下,闷闷道:“真是一点也不讨喜。”
“此处已有数千年未有人至,后生,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寻觅已久。”林巉答道:“来到此处亦是碰巧。”
“唔……”那光团听到林巉的回答,沉吟道:“既是寻来,那你来此处,是为何?”
林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如实回答:“为寻睚眦骨而来。”
“睚眦骨?”光团似是对林巉的来意有些惊讶,它喃喃道:“此处确有睚眦骨……”
“不过早在百年前便化尽了。”
那光团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上古大战距今已有万年之久,连我如今都只剩一缕灵魄,更何况一副……尸骨。”
“可晚辈曾从蛟兽族得到过一段睚眦骨……”林巉听到它的话不由得有些困惑,但他想了想,这圣人并无必要欺瞒自己,便问道:“不知是否还有少许睚眦骨遗落在外?”
他对着光团行了一礼,道:“还望前辈告知一二。”
那光团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口气道:“当年诸圣身死,血气秽天,三界更是受此影响,陷入动乱……”它顿了顿,仿佛隐去了一些东西,继续道:“后睚眦陨落,麒麟大义以身为祭,才荡尽这天下秽气。”
“睚眦以骨,麒麟以心,凭此为阵眼,将天下残秽尽数纳入此地,镇守了近万年。百年前,残秽终于散尽,麒麟心化为灰烬,睚眦骨……睚眦骨便在不久后也化土了。”
那光团似是没想到还有睚眦骨遗落在外,它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当年睚眦好像为救一个故人剔过骨,不知后生你得来的睚眦骨,是否与此有关。”
“不过,除了你手中的睚眦骨以外,应该没有其余睚眦骨流落在外了。我在此地守了万年之久,睚眦的……尸骨,的确已经尽化在此处了。”
那光团似是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太过飘渺微弱,几乎让林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林巉闻言,心里已清楚自己这番恐是白费功夫了。他强行压下心中的失望,对着光团行了一礼:“叨扰前辈了。”
那光团仿佛听出他的失望,缓缓飘近了些许,道:“既来到此处,便是有缘人,老夫送你一个造化。”
那光团忽然金芒一盛,朦胧金光间,仿佛有一个金色光影隐隐出现在林巉面前。
林巉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指尖便触在了林巉的额头上,一个金色光点迅速没入他的额间,林巉只觉得头晕脑胀,不由得慢慢陷入了昏睡之中。
那人站在林巉身前,看着林巉的身形逐渐消失在原地。
他周身的金光忽然黯淡了下来,无数的光点从他身上散逸开来,他蹲**,看着那破碎在地的石块,那是曾经写着古字的石壁。
他伸手抚了抚地上的碎石,只得一手的尘灰。他叹了一口气,笑着,却有些化不开的沧桑。
“不知道那后生会看到什么,又能改变什么呢。”
明明是一个疑问,却被他说得犹如在陈述一个事实。他逐渐消散在空中。
“睚眦,你说呢……”
第26章 难明
林巉猛地睁开眼,应激似的从床上坐起身来,他双眼无神,双手无意识般地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满头大汗
“巉巉?”坐在一旁的祝风见状连忙走到林巉身前,看着满头大汗的林巉,不由得抬手试了试林巉额间的温度,只觉得高得吓人。
“你怎么了?”祝风看着不对劲的林巉,紧蹙的眉间透着一股浓浓的忧虑。
林巉在祝风的问声中艰难地回过神来,他有些无力地拿下祝风放在他额头上的手,缓缓摇了摇头,眼中竟透出一种无措来。
“祝风,你先让我静静。”林巉心神大乱,无心应付祝风,他靠在床头,微阖双眼,显出一种虚弱来。
祝风担忧地看了林巉一眼,他从未见过向来从容不迫的林巉露出过这种模样,但林巉既说想安静一会儿,他还是压下心中忧虑,推开门走了出去。
林巉慢慢睁开双眼,眼中尽是难明之意。
那人给他的造化,让他看到了未来。
那是一个昏暗的房间,明明外面天光大亮,却只有些许稀薄的日光渗进房中,隐隐间透出一种沉寂的死气。
这是哪儿?
没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