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妖貌美如花(24)
沧海皱了皱眉,几日前便发现河谷的封印结界总是莫名出现细小的裂缝,起初他以为是妖兽的法力增高,将结界撞开了口子,因为还挂心着解羽渡劫,叮嘱了河阳与哲羽修补好便匆匆地离开了。
这次回来,乍一听到这个结果,还真是匪夷所思!
什么人会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
哲羽许久不见鸣呦,高兴得很,拉着他问长问短,时不时还捏捏他的脸颊,不知为何,他就是非常喜欢这个长得漂亮的小师弟!
鸣呦一脸无奈,被比自己小了几千岁的“师兄”这样作弄,还真是“心花怒放”得很啊!
终于,折腾够了,哲羽把鸣呦按坐在河岸的大石上,“师弟,这涧水里的鱼可好吃了,你等着,师兄给你抓两条来烤着吃!”
鸣呦侧躺在大石上,一手支着手,随手拔了一根灵芝草,边嚼边看着哲羽卷高了袖口和裤腿,跳进了清澈见底的河水中。
河底铺着细碎的砂砺,水草纠纠缠缠之中,偶有尺余长银白色的鱼儿游来游去。
蓝天白云,青山耸峙,耳边水声潺潺,鼻尖花香四溢,鸣呦长长地赞叹了一声,“师兄,这里真好!”
哲羽抓了几次,银鱼都狡猾地从他指缝中挣扎溜走了,他直起身,却是毫不避讳地望向鸣呦的笑脸,笑道,“再美的风景,都与师弟的笑容相形见绌!”
鸣呦把剩下的草根扔进嘴里,对被小屁孩儿调笑有些不满,却也不能发作,“师兄,是不是等这鱼修炼成精了,你才能抓来给我吃呢……”
正说着,就见哲羽弯腰猛地一捞,水花四溅,一条鱼扑腾着被他甩上了岸。
哲羽燃起了火堆,捡了根树枝把鱼叉起来,放在火上烤。
这个过程中,鸣呦袖手旁观地说了一系列风凉话。
“师兄,还没去掉鱼的内脏……”
“师兄,火太旺了,鱼皮会糊掉……”
“师兄,离火太远了,我不要吃两分熟……”
“师兄……”
第29章 你也会心痛
哲羽翻了翻白眼,对他的聒噪充耳不闻。
最后送到面前的烤鱼,被一片薄薄的荷叶托着,细心地去掉了鱼骨,只剩了洁白透亮的鱼肉。
鸣呦尝了一口,居然外焦里嫩、鲜香可口。
他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珠子瞟了眼一脸得意的哲羽,发现他的英俊程度和甘渊不相上下。
他大口吞咽着鱼肉,“没想到,师兄不仅长得俊,连烤鱼的手艺都这么好!”
哲羽道,“前些天师傅走时,说要带你来……这儿也没什么吃的,我就每天抓了鱼来烤,想着你来的时候,烤给你吃……烤着烤着就熟能生巧了。”
鸣呦默默咀嚼着,半晌,才低着头轻声说道,“师兄,我一起根儿就想着法子气你们,没一天安生过,你为什么……”
“噼噼啪啪”的火光中,哲羽的脸异常温柔,“为什么还对你这么好,是吧?师弟,说实话,我见你第一面就挺喜欢你……大概是见多了千篇一律无悲无喜的神仙脸,所以,觉得随性而为的你格外与众不同。虽然你戴着骄纵轻狂的面具,可是,我看得出,你是个心软、善良的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把是非爱憎都藏在心里头了,你的种种,皆是不愿为人轻易敞开的心门罢了……”
鸣呦把头埋在荷叶中,黑暗遮挡了震颤,可以不用费力掩盖心壳被剥落的痛楚。
良久,他哽咽地吞咽了一下,扯着唇角抬起头来,眼圈泛着微红,“师兄,刺儿没剔干净,卡喉咙眼儿里了……”
看着哲羽慌不迭地去取河水的背影,暗暗骂道,臭小子,没事找事,不就送你几块点心么,我怎么就心软善良了……你修炼的是“读心术”么?
喝了半瓶子冰凉的河水,鸣呦这才把被哲羽激起的郁闷压了下去,本来没吃饱的胃,被凉水填得再也吃不下东西。
月亮升了起来,潮湿的水雾渐渐蒸腾,间或有萤火虫扛着灯笼飞来飞去。
鸣呦抱膝坐在大石上,仰头望着无风无云的万里星空。
“宝贝师弟,想什么呢?”哲羽洗干净了手,也爬到大石上来。
微风轻轻拂过,鸣呦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变成风……”
哲羽靠着他,“胡说什么呢,咱们的寿命长得很呢,怎么着还不再活个几万年。”
鸣呦一笑,眼底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悲伤,“我倒是希望可以化成一缕风……”只流浪在一个人身边。
他忽然发现,无论芝华还是鸣呦,无论昨日死,还是今日生,他都深深地爱着沧海,即使把心剜掉,也停不下来,那个名字刻进了魂魄。
既然忘不掉丢不了,不如试试魂飞魄散,化作一缕风,无声无息地散在他身边!
沧海捏了个仙诀,悬在河谷正上方,俯瞰着整个结界。
他心中存疑,这封印结界是“浮离宫”术法,世代相传,魔妖两界无人可破,除非是修过破界之术。
想起阑琚被他逼问时所说的话,一个名字忽然闪过他的心头,拂云!
仙魔大战之后,沧海因芝华之事万念俱灰,闭关修炼了许久,出关后才惊闻,拂云元女居然堕入魔道。
后来,他收了第四个徒弟雨昕,才又听说,拂云嫁给了魔君。
天庭唏嘘一片,想这拂云元女出身显赫,却不知因何堕魔?
只有沧海无动于衷,拂云与瑞彩一样,都是痴恋于他,比起瑞彩的狂妄撒泼,他更讨厌拂云的圆滑狡诈!
直到阑据被逼问之下,说出将芝华剥皮剔骨之人正是拂云,他才算是明白了,拂云堕魔的因由——诛仙!
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戕害仙友,不堕入魔道,更待如何!只不过,当日之事被阑琚的“夜隐”之术遮掩了过去。
从日暮到清晨,沧海守了整整一夜,谷中万物俱寂,没有任何异常。
天明时分,他才回到武君府。
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鸣呦和哲羽挤在一张床上,睡得正香。
沧海经过,直想把鸣呦拎起来给扔到院子里去。
临近中午,鸣呦才揉着惺松的睡眼,四处寻找哲羽,昨夜只吃了个半饱,睡了一觉,觉得胃已经开始自我消化了。
武君殿里,沧海正与哲羽、河阳研习一种阵法,想用阵法来弥补封印的薄弱之处。
鸣呦看大家都在干正事,实在不适合去自讨没趣。
武君府不大,前殿一间,后殿只有三间房,前后左右走一圈,都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鸣呦极其无聊地蹲在地上,开始掘蚂蚁洞,直到弄得所有的蚂蚁都无家可归了,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上的土站了起来。
懒腰堪堪伸了一半,余光就看到站在身后的人,把另一半懒腰生生地折了回去,还差点扭了腰。
“师傅,你一声不响地,会吓死人的!”
沧海微微一笑,活该,让你随便和别人共卧一榻。
鸣呦干脆转过身来,“师傅,您笑什么?”
“我有话对你说,跟我来吧!”
鸣呦没动。
沧海走了两步,转头看他。
鸣呦迟疑地退了一步,觉得沧海的神情有些不同寻常,直觉上他会说一些令他为难的话。
他有些害怕,毕竟,这些天,他做了许多出格的事儿!
如果,沧海警告他本份些,或者,让他回“桂林八树”,再或者,准备告诉帝君,鸣呦就是芝华……
“我……我找哲羽师兄,有事……”鸣呦嗫嚅着说道。
“有什么事儿?”沧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耐心。
“我饿了,让他给我烤鱼吃”,他干巴巴地说道。
“哲羽和河阳一道去河谷了。”
“哦……”
鸣呦万般无奈地颠着步子,跟在他身后。
出了武君殿,不远处是一座蓊蓊郁郁的树林,林边一泓深蓝的小湖,是河谷雪山之颠的雪水融化而成。
阳光透过蓝莹莹的湖水,直直射进湖底,几尾手指长的金色小鱼在湖底游荡。
雪峰倒映在湖面上,微风拂动,粼光聚散。
鸣呦望着自己的倒影怔怔地出神,五百年,他早已忘记要如何与沧海相处。
五百年,他放空自己,不恨、不怨、不念、不恋,筑起一道高高的心墙,墙里是日渐衰老别无憧憬的心,墙外是岁月流云桑田沧海,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什么、在等谁,细细想来,却是无人可盼!
芝华,是谁,他几乎已经忘记!
本以为,当日剜心刻骨之伤,不动就不痛,如今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有的伤,除非死,否则,永难治愈!
“芝华,解羽的事情,你究竟打算如何?”沧海问道。
鸣呦立于湖边,淡黄的衣袂翻飞,与雪峰倒影相映成一幅绝妙风景。
他眸中辉映着滟滟水光,唇色被天光染得透明,沧海有片刻的失神,这容色与记忆中的芝华重重叠叠地摞在一起,只是,芝华从不会挂着这样讥嘲的笑。
果然,下一刻,鸣呦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师傅,我能做什么,无非是替您分忧而已……”
那抹嘲笑像强光一样刺痛了沧海的眼睛,他猛然打断他,“你擅改宁真的命格,准备怎样应付天罚,就用你那可笑的五百年的道行?”
鸣呦的眼角天生的有些微微上挑,此时的弧度更像柄凌厉的弯刀形状,他冷哼一声,“不就是几鞭子么,我还真想尝尝那滋味,皮开肉焦的味道,不知道是否和烤鱼鲜嫩可口……”
“啪”,鸣呦的话音被打断,他的脸被沧海突然的一巴掌打得别到一边。
沧海愣了一下,他也是被气得昏了头,半晌,才哑声道,“你就如此不想活了么?”
天罚雷鞭,一鞭子下去就毁掉百余年修行,修行低的,几鞭子就会把魂魄抽成碎片,好些的,历经千年或可重聚三魂七魄,更有甚者,则魂魄化尘离散世间,也就是魂飞魄散!
鸣呦背着脸舔了舔唇角的血腥,他闭了闭眼,把差点夺眶而出的泪咽下去,心头刺痛莫名:沧海,这巴掌是你的关心么?
沧海看他许久不答话,也不回头,不由得心如刀绞,他伸手扣住鸣呦微微颤动的肩膀,“对不起……芝华,你这样,我很心痛……”
一声“芝华”,把鸣呦咽下的泪生生地又逼了回来,他回过头来,隔了泪雾去望说他心痛的人,近在咫尺的脸,落在瞳膜上也是模糊不清的吧,如同方才的话,好似给他织了场幻梦——他也会心痛,为了他心痛?
影影绰绰地,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他的难过,终于,一滴泪强行挤出了眼角,沧海的面容被泪水洗得干净透澈,他磕磕绊绊地说道,“你……心痛……为什么?”
沧海真是怕了这个视自己如草芥的人了,他深如寒潭的目光绽放出温暖的火花,“芝华,上一世,我欠了你的,这一生,来得及还么?”
鸣呦瞪大了眼睛,这句话像柄重锤,比历劫时的天打雷霹更加振聋发聩!
第30章 示爱
鸣呦闭住眼睛揉了揉眉心,一时之间,感觉与听觉完全不在同一个速度层面上。半晌,他仰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压抑着胸中五味杂陈的浪潮,再睁开眼睛,眸子里仍是迷茫的令沧海心疼。
“师傅……沧海……我,不懂你的意思……”
沧海走得近了些,抬起冰冷的指尖沿着他侧颜的轮廓滑了过去,“芝华,我想补偿你,以后,不想让你再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