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妖貌美如花(2)
“行吧”,鸣呦道,“不过今天不行,晚上我娘回来。”
他身子一侧,手肘撑地支着后脑勺,“对了,当着我娘可不许你‘鹿啊鹿’的叫,得叫我名字,要不然我娘听了又得唠叨。”
雪虎挠挠头,化了原形,四脚八叉地躺下晒肚皮,“知道了,我算是怕了你那个文采风流的娘了。”
鸣呦伏在雪虎雪白又绵软的肚皮上,他也苦恼啊!他娘,鹿族族长正牌老婆——颖夫人,是一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大才女。
至于“才”在哪里,听听鹿鸣呦的名字就知道了!
当年小鹿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名字就取好了。据说是,有一日颖夫人吟诵《诗经·小雅·鹿鸣》,当读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脑中灵光一闪,“鹿鸣呦”的名字,应运而生,意即,一只边叫边吃艾蒿的鹿。
而每每看到颖夫人为这名字颇为自得的神情,鸣呦就在心中哀痛不已,娘哎,我可以说其实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么!看雪虎、辛追……多么霸气!
“三公子,族长大人有请!”鹿杰手下的妖将白木站在他面前,打断了他对自己名字由来的追忆。
鸣呦从雪虎肚皮上爬起来,“爹找我什么事儿?”
白木道,“好像和沧海真君有关……我也不太清楚。”
鸣呦边走边问,“大哥二哥也叫了么?”
“族长只让我请三公子。”
鸣呦挠挠头,总觉得不是啥好事儿!
进了大殿,发现只有鹿杰和那个沧海君两个人。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爹爹,不知唤孩儿前来有何事儿?”
“鸣呦啊”,鹿杰捋着胡须,看起来面有喜色,“沧海真君有意把你接去天庭,在真君座下修行,放眼整个妖界,这可是绝无仅有的荣耀啊,爹已经答应了…..”
“我不答应……”,鸣呦下意识地就把他爹的话打断了,说完,又觉得自己拒绝的好像过于强硬了,随即立刻又补充道,“这样的机会,还是让大哥或二哥去吧,他们比我强得多。”
天爷爷地奶奶啊,我可不想去,我的舒心日子还没过够,我就想舒舒服服地活到死,行不行啊!
“不行”,老爹翻脸比翻书还快,“就是你了……”
鸣呦不干了,他委委屈屈地站着,装出一幅马上要哭的脸,“爹,我舍不得你和娘,还有大哥二哥,我会想你们的,我想留在你们身边孝敬……”说着说着,眼眶还红了。
鹿杰根本不吃这一套,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这个幺子,别的不行,扯皮耍赖那是一绝。
他慢慢悠悠地说道,“儿啊,你爹和你娘是妖啊,可有日子活呢,有你孝顺的时候,不着急……”
“唰”,鸣呦好不容易逼出的眼泪瞬间又转回去了,看来,自己爹是指望不上了,转攻旁边坐着的始作俑者。他发现,自打他进门,这个真君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自己。
“真君大人”,鸣呦行了一礼,态度相当认真,“我身上毛病可多着呢,您要不再想想,别到时候把我带去了,再给您丢了人,可就不好了。”
沧海真君正襟危坐,细长的眉峰轻轻蹙了蹙,随即又舒展开,居然还露了个淡淡的微笑,“哦?你有什么毛病,说来听听。”
养眼是养眼,就是打不动小爷我的心!
“我……”鸣呦豁出去了,决定自揭其短,“我贪吃、贪睡、贪玩儿、爱犯懒,还不学无术、没眼力价、走不动路……”他捏着下巴,冥思苦想。
“没关系……”那清冷的声音又飘过来,“这些,我都能帮你改掉!”
鸣呦气结,改?我觉得这是优点好不啦,谁要改!
鹿族长被鸣呦气得够呛,在一边暗地里拔自己胡子,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眼见这招没用,鸣呦只好又祭出绝杀一招。
他目中黠光一闪,暗示老爹,“我去不去的不要紧,就是怕我娘不同意……”话外之音是,鹿族长,老妈就要回来了,你把我打发出去了,仔细你的皮!
鹿杰听他这么一说,手一哆嗦,真的薅下两根胡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爱妻颖儿可是最疼这个宝贝疙瘩,没有她点头,借自己一万个胆子也断然不敢把这小混蛋送走啊!一想到爱妻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鹿族长后心的冷汗涔涔冒了出来。
他起身向沧海真君拱手道,“上仙大人,您看这样,我与妻子商议之后,三日后与您答复,可好?”他说得轻巧,实则心惊胆战,都说沧海君法力无边,冷面无情,看上个弟子居然被推三阻四,怕是雷霆一怒,鹿族倾覆!
哪知,沧海真君略一沉思,居然微笑着点点头,道了声“好”。然后,施施然出了大殿,随手招来一片白云,飘然而去。
“爹”,鸣呦伸出手掌在鹿杰眼前晃晃,“神仙都走了,您可以歇歇了。”
鹿杰收回怔忡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鸣呦,这一次的念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这个孩子他不属于这里。
鸣呦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连鹿毛都要站起来了。从鹿杰的眼神里,他清楚地感觉到他爹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爹,我去路口等娘”,鸣呦边溜边想,我的美好时光只能寄希望于娘了,娘啊,你可千万要顶住!
“娘,您记住了么?”鸣呦再次确认。
颖夫人紫色衣裙,非常漂亮,做妖就是好,都一千五百岁了,还像二八少女。
她用手指戳戳鸣呦的额头,“记住了,千万别答应送你去和沧海真君修行,你都说了八遍了。”
“不过,鸣呦,你没有想过以后么?”颖夫人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眼神慈祥又怜爱。
鸣呦偎在她怀里想了想,“我想过......”
“然后呢......”颖夫人问。
鸣呦眨眨眼,琉璃绿的眸子闪过一道轻彩霞光,“然后......就是没有然后喽......”
颖夫人一怔,随即笑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娘,难道是妖,就非要修炼成仙么?成仙有什么好,有那么多天界规条管束着,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不能想睡多久睡多久,不能随便去凡间游玩,我可不想做什么清心寡欲的神仙,我觉得现在就很好啊,无拘无束,很自由......”
颖夫人听了他这番理论,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于是,颖夫人把这番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鹿杰听,鹿杰听了也挠挠头,怎么听着挺有理,不过,还是族长毕竟是族长,眼光到底长远些,“夫人,你想啊,咱们妖啊寿命长的也就三千年,到头了,如果修成了正果,那可是能活几十万年呢,就冲这也得让小三子去啊!”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儿,你忘了?”鹿杰压低声音,说道。
经他一提醒,颖夫人立刻想起来了,“跟着沧海真君真的有助于他......”
鹿杰捻着胡须肯定地点点头,“一定会。”
“好”,颖夫人下定了决心,与鹿杰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我同意!”
鸣呦进了门,看到正襟危坐的鹿杰和颖夫人,怎么预感不妙呢!像下最后通牒似的,很严肃。
鹿杰先晓之以理,“三儿啊,你看哈,为了能让你大哥二哥在妖帝座下修行,你爹我使了多少力气托了多少关系才办到啊!可如今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那可是沧海真君啊,别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巨仙要收你为徒,咱们可不得抓紧了么!”
紧接着,颖夫人动之以情,“鸣呦,为娘虽然舍不得你,可是又一想,慈母多败儿,你天赋异禀,四百岁即可幻化人形,这在咱们妖界那可是独一无二啊,如果娘因为舍不得而耽误了你的天份,那才叫对不起你!”
鸣呦哀怨地看着颖夫人,“娘,我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怎么这么快就临阵倒戈了呢!”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道,“此事已定,多说无益。”
鸣呦愤愤地转身,心道,哼,去就去,谁怕谁,我能让他带我走,自然有法子让他送我回来。
“他生气了”,颖夫人的心里有些不落忍。自打鸣呦出生,便一向言听计从,从未多加约管束,就是因为他天生异象,不同寻常。
鹿杰摇摇头,“夫人,这也是没办法,兴许他此番上天庭,会另有一番造化。”
二人不禁想起鸣呦出生那一天,差点把鹿杰的妖魂吓出本体。当时的颖夫人因痛楚难当而不得已现了原形,好不容易生下了鹿胎,却发现这个孩儿浑身没有皮毛,只被一层薄膜封盖,薄膜之下连皮肉血管都清晰可见。
鹿杰第一句话就是,“此乃妖物,赶快扔掉”,他已浑然忘记,自己也是妖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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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仙,我也想上天
颖夫人震惊之余发现这孩儿双眸澄净,瞳孔浅碧,一双眼睛眨啊眨地,似能穿透人心,怪可怜见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是断断舍不得扔掉的。
可是,没有皮毛护持的鹿胎是万万活不了的。于是,夫妻二人去求了当时刚刚继任妖帝的应龙。
上古大战之时,应龙的祖先杀蚩尤夸父,佐定九州,后居于南方。多年不欲管事,然则,数百年前神魔大战之后,群妖无首,帝君唯恐再生剧变,诚邀应龙出山,统领妖族。
应龙毕竟是上古神兽,一望便知颖夫人所诞之鹿胎有仙术加持,但究竟为何,却也不得而知。最终,妖帝用幻光之术,将鹿杰与颖夫人的千年修行织成一张鹿皮覆于鹿胎身上,此胎才得以存活。而经由妖帝之手救下的孩儿,就是后来的鹿妖鸣呦!
如今旧事重提,鹿杰与颖夫人仍是唏嘘不已。
鹿杰道,“妖帝曾经说过,鸣呦身上的护持仙术终有耗尽的一天,而仙术一旦耗尽,幻光之术也就失了依托,到时候恐怕鸣呦性命难保。”
颖夫人听了,也不由得泪水涟涟。想起鸣呦虽有灵根,却从小体弱多病,畏寒怕热,都是没有皮毛之故。也正因如此,他夫妻二人才一直由着鸣呦的性子,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就会离他们而去。
她叹息一声,跌坐椅子上,“只盼着他此去,在那仙家云集的地方,可以活得长久些。”
接连两日,鸣呦都去帮雪虎他爹炼制续命丹,炼到手软脚软浑身无力。后来,是雪虎把他背回来的。
雪虎背着他纤瘦的身躯,在月光下的草地上慢慢地走,“鹿儿,你说说你,也不悠着点,给我爹炼那么多,都能当饭吃了,瞧把你给累得......”
鸣呦觉得有点往下滑,紧了紧搂着他脖子的手,有气无力地道,“我知道,那些丹药其实是炼给你的......雪虎,你快到渡劫的时候了吧,如果受了伤,真的得把它当饭吃......”
背上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听不见,他缠着的手指慢慢松开,已然睡着了。
雪虎掐着他的膝弯,往上掂了掂,有点小感动,这个鸣呦,平日里看似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其实,比谁都看得明白,比谁都心软!
翌日,一大早,沧海君就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位神仙,与沧海军俊逸挺拔的身形相比,这位神仙清清瘦瘦的,穿着一袭浅蓝广袖衫,腰悬青蓝丝绦,斯斯文文的,倒像个书生。
雪虎正与鸣呦一起不痛快着,看到这位瘦神仙,他先是一愣,继尔眼前一亮,立刻就没了底线,他扑上前去,那条虎尾又摇在身后,“哎,是你啊,你还记得我么?”
瘦神仙看了他一眼,又特意看了看那根摇得很欢的尾巴,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