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妖貌美如花(13)
“芝华,你既来了,与我一起品茶如何,前日多宝送了我新茶”,解羽起身想拉他去茶台。
“不必了”,芝华摇摇头,“我坐一坐便走了。”
芝华转头去望窗外一株玉兰树,丝丝缕缕的香气趁着夜色而来。
“解羽,我想拜托你一事。”
解羽点头,“你说。”
“帮我带一句话给沧海……”
“等等”,解羽打断他,“他不久就回来了,有话你可以自己对他说。”
良久,芝华似是叹了口气,但太轻了,恍惚又没有。
“我下界去办件事,会很久……”
“多久?”
“或许,不回来了……”芝华幽幽说道。
解羽一时以为,必定是沧海那大冰块,与芝华闹别扭了。
他与沧海交好,知道喜欢他的女君不少,而他身负“浮离天”战神之责,对谁都不假辞色!
虽然,沧海从未在他面前表示过对谁有好感,但他就是敏锐地感知到,沧海对芝华是不同的!很不同!
那时的他,想得简单了,如果稍微细究一翻,说不准会扭转芝华的命运,至少,不必让他受那样多的苦楚。
可是,纵使神仙,也有那么多的无能为力!
“告诉沧海,是芝华对不起他,芝华的错芝华自己担,无论如何,他都不必自责……”
芝华起身,郑重地道了别,临走又说道,“解羽君,就此别过,替我谢过多宝,在天庭这千年来,多谢你们的照拂!”
解羽一时怔忡,不知他这番话,为何听着那么绝决?
一天之内,被此事扰得坐卧不宁,直到去找多宝商量,连他都觉得似乎大事不妙,千方百计去求证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天上方一日,地下已百年。
人事几回伤,岁月枕寒流!
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16章 絮果之因
鹿鸣呦不得不承认大仙就是大仙,还真沉得住气。
在他踌躇良久、惴惴不安、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的第二天,已做好了迎接惊天动地、暴风骤雨的思想准备,怕什么?无非再死一次呗,本来也没打算活多久!
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一丁点儿消息。
莫非,沧海还没来及去禀报帝君?
或者,帝君还未想好怎么处置一个该死未死之人?
直到日影西沉,天际红霞泛起,鸣呦才恍觉自己竟是在屋子里枯坐了一整天了。
流光端着盘玄晶果走了进来,看他坐在凳子上发呆,有些出乎意料。
“你怎么起来了,真君说你病了,要你好好休息……”
流光不由分说,把他推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唉,没见过你这样的,好歹也修炼了几百年了,怎地还脱离不了病痛疾苦呢?”
说罢,把盘子摆在他枕头边,“得嘞,您啊,躺着吃吧……”
我病了?鸣呦真是纳闷了,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啊,是了,定是一整日没去演武场,沧海给自己找的借口。看来,他还没有去帝君那里汇报自己没死的事儿。可是,为什么呢?
流光看他黯然伤神的样子,笑道,“病了好,省得你这张嘴四处惹事……”
与他调笑一番之后,流光很快就离开了。
鸣呦翻身坐起,倚着床柱,心乱如麻,猜不出沧海的想法,也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他食指叩着下巴,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悬着,难受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轻轻响起,鸣呦心里一动,他终于来了。
沧海临跨进房门时,脚步略犹豫了一下,这才推门而入。绕过屏风,直接就看到鸣呦在黑夜里兀自熠熠发光的眼睛。
他没点灯,削瘦的身形隐在半灰不明的夜色里,看着可怜又悲伤。
沧海挥了挥衣袖,“哧”的一声,烛火大盛,屋子一下亮了起来。
鸣呦的目光茫然地盯着垂缦的一角,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他将目光移过来,眸子里燃烧着两簇小火焰,定定地凝望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去跟帝君说,芝华没死?”
沧海奇道,“我为什么要去说?”
鸣呦冷笑一声,别过脸,修长的指尖抚弄着盘子里的玄晶果,他的手指白皙莹润,在艳红的衬托下,竟像水晶般透明。
“没错,我为了春宵一度,曾经对你使了下作法子,可我已用命还过了,我也想魂飞魄散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
起初,他还能强行压着声音,慢慢地,悲愤交加,再难压抑,声音愈大,而喉咙则紧得像堵了一团棉絮,憋得眼眶都红了,却仍是倔强得不肯流下一滴来,那些酸热的水雾徘徊在眼底,像氤氲在夜幕里的雾。
一颗一颗的红果在他掌心绽破,染得手掌汁水淋漓,像鲜血一般,看着触目惊心。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究竟想怎样……”,语声突然又低了下来,心痛得连说话都难承其重,鸣呦垂下眼,叹道,“你去回禀帝君吧,芝华……不介意再死一次的……”
半晌,沧海仿佛才恍然大悟,“你以为,那件事,是我告诉帝君的么?”
鸣呦猛地抬起眼睛,“难道不是你么?”,随即又转而说道,“即便不是你亲口告诉帝君,经由瑞彩的口说出来也是一样的。”
沧海冷静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不是我,不管你信不信!”
他取了帕子过来,拾起鸣呦的手,细心地给他擦净手上鲜红的液体,动作温柔轻缓,却极具耐心,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鸣呦任他施为,只愣愣地看着,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欢喜。
不是他,不是他说的,那就说明,沧海并没有恨他恨到要他死的地步!
鸣呦深深地望着沧海,用眼睛轻描他冰雕玉琢的侧颜,浓眉入鬓,眸若深海,眼底似有惆怅深藏,薄唇轻抿,仍是那般冷清、无情。
曾经深爱如此,眷恋如此的人此刻就坐在面前,仍是高高在上的,不容侵犯的“浮离宫”主人,而自己呢,飘渺隔世,却再不是那个不管不顾、一心求爱的芝华了!
“芝华”,一声轻呼悠悠而至,恍若从天边跨越万水千山而来。
鸣呦猛地回神,这声芝华,像把尖刀将本已结痂尘封的伤口重新撕开,鲜血淋漓,痛彻肺腑。
他狠狠地咬着下唇,“不,师傅,你忘记了,我是鸣呦……”,他凑近日思夜想的这张俊颜,细细看着,明明咫尺,却为何总像隔着千沟万壑。
唇角的笑意缓缓荡开来,妩媚之色染上眼角眉梢,烛光下眯起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鸣呦微微抬起下巴,“不过,如果沧海君去帝君座前告发的话,鸣呦倒是不介意再做一次芝华呢……”
沧海愣了半晌,长叹一声,“芝华,我的确不知当日瑞彩是如何得知那件事的,也是我欠缺考虑,本以为等我回来,一切都还来得及……竟未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样的地步,我本来……本来……”
“本来什么……”鸣呦狠狠盯住他的眼睛,“别告诉我,我玷污了真君的清誉,真君真的曾打算放我一马……”
他阖了眼睛,深深长长地纾了口气,再睁开时,眼睛里已全是空洞茫然,“事事皆休,如果真君打算就此揭过了,那就请您放鸣呦离开吧!”
“不行”,沧海拒绝地斩钉截铁,“你要知道,没有九彩鹿皮,就此下去,你迟早魂魄散尽灰飞烟灭”。
鸣呦不以为意地伸了个懒腰,“那正好,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
“你……”沧海嚯地站起身,用手指点着他,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泛了怒气,“告诉你,最好听本君的话,老实一点儿!”
鸣呦对自己成功地激起他的愤怒似乎颇为满意,拉长了声调道,“是,徒儿谨遵师命……”
沧海一甩袍袖,扬长而去。
行得远了,他停下来,回过身来远望映着烛光的红绡纱窗,轻轻一笑,芝华,你果真还如原来一般顽劣,不冷着你,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翌日大早,鹤童来传旨,帝君召见沧海议事。
从灵宵宝殿出来,沧海没有直接回“浮离宫”,而是直接去了瑞彩帝姬的洞府。
“明月殿”内,瑞彩闻听沧海来了,高兴得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冲冲地跑了出来。
“沧海君,你来了,里面请!”
沧海一摆手,面无表情道,“不必,我问一句话便走。”
沧海从未踏足过“明月殿”,即便他的态度依然是冷得像冰,却仍足以让瑞彩兴奋无比。
瑞彩笑得春风满面,“沧海君,不必这么着急,殿内奉茶,再说不迟。”
沧海动也未动,冷声问道,“我就问你一事,当年本君与芝华之事,你是从何处得知?”
瑞彩怔住了,她曾经一度以为,沧海对芝华有情,所以才一心想除掉他。
可是,五百年了,自打芝华离世,沧海却从未问过一句。
于是,她自然以为是她想多了,沧海之所以不问,是因为从未在意过那个人,所以芝华的去与留,在沧海心里无足轻重。
但是现在,沧海居然因为这个来质问她,莫非,她错了!
瑞彩迟疑半晌,方才开口道,“是我……自己看到的……没有别人告诉我……”
“是么?”沧海冷然接口,“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当日你被桃花元君唤去饮酒,直至傍晚酒醉方归,之后,再未出来,是么?”
瑞彩大惊,想说什么,却嗫嚅了半天,一个辨驳的字儿都说不出来,紧张得牙齿“咯咯”作响。
沧海冷哼一声,竟是连束目光都不再屑于给她,转身就走。
“沧海!”
瑞彩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双手握成拳,方才的无所适从已被沧海的冷漠尽数激化成愤怒与不甘,指尖刺入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歇斯底里。
“沧海,为什么!”
沧海背影一僵,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几千年的一厢情愿,几千年的情有独钟,像洪水泛滥一般不可收拾,“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情,你看不出来么?”
她悲痛欲绝痛哭失声,浑身的力气像被一丝丝抽离,跌坐在地上,旁若无人地嘶声道,“那个人早死了……早死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剥皮抽筋,什么都没有了……他活该啊,一个来历不明的妖怪,他凭什么……凭什么……我,我可是帝姬啊……”
瑞彩用手揪着衣襟,眼睛充血地盯着那张薄情的脸,为什么,他从未好好看过她一眼,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芝华么?
沧海默然无声,良久,方缓缓问道,“你怎知他被人剥皮抽筋,是你做的?”
瑞彩怒极反笑,面容扭曲着,完全不复端庄美丽,她呵呵笑道,“不是我……这天庭里恨他的人多了……”
“是谁?”
“哈哈……哈哈哈……”她大声笑道,“我不会告诉你……永远不会……”
沧海望着她,再不发一言,在她的哭声中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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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安的什么心
“河阳,你敕封‘武君’已有些时日,近期西面河谷的暴烈妖兽有不明异动,本君已向帝君禀明,你明日便启程前去镇守”,沧海站在大殿丹陛之上,面色冷峻严肃,对河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