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赴风月(54)
“你看,最后还是只剩我们两个。”
第43章
叶悬止这次受伤,昏迷了很久。玄渚为他温养身体,眼看伤势都痊愈了,可叶悬止还是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
他不愿意醒来,玄渚就陪着他。高台之上好像隔绝了天上人间,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只是偶尔,看着不愿意醒来的叶悬止,玄渚会感觉孤独。
那是一个清晨,玄渚半梦半醒间察觉到身边的位置空了,他一下子睁开眼,唰地拉开了床帐。
花园里,叶悬止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长发散在身后,一把骨头清瘦地仿佛在衣服里晃荡。他坐在琴台上,仰面迎接温煦的风,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渡上了一层金光。
玄渚站在琴台下,凝望着这样干净易碎的叶悬止。
叶悬止看见了玄渚,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玄渚,”叶悬止叫他,“你醒啦。”
玄渚微愣,“阿止。”
“嗯?”叶悬止应声,“怎么?”
他的面容恬静,窥不见一丝痛苦的影子。
玄渚走上琴台,走到叶悬止身边。叶悬止头抵在玄渚身上,双手松松搭在他身上。
“玄渚,我头疼,脑子里乱糟糟的。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叶悬止的记忆陷入了混乱,一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就如同蒙上了一层纱一样看不分明。
玄渚如在梦中,神情比叶悬止还要恍惚。
“我到底怎么了?”叶悬止道。
玄渚眨了眨眼,“你下山捉拿为祸人间的大魔,受了伤,所以才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叶悬止回忆着,他有很多降妖伏魔的记忆,只是不知道能和哪一段对上。
“这里是凡间,我们暂时的住所。”玄渚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叶悬止的脑袋,叶悬止没有躲,甚至在玄渚手心里蹭了蹭。
“这里真漂亮,”叶悬止夸赞道:“这么多花,昆仑都没有这么多花。”
提起昆仑,他脑袋里闪过什么,问玄渚,“昆仑呢,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回昆仑?”
“我想让你现在这里养伤,养好了伤再回去。”玄渚道。
“这里也很不错,”叶悬止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了,很想回家去。”
他仰着头,一双澄明的眼睛看着玄诸,“玄渚,我想回昆仑。”
玄渚看见了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那就回去。”他着魔一般地看着叶悬止那样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那样满怀依恋地看着自己。
叶悬止身上有伤,撑不了太久就倦倦地睡去了。这里虽然很漂亮,但是对于刚刚苏醒的叶悬止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因此他一定要玄渚陪着他,这样才安心些。
玄渚简直受宠若惊,他躺在叶悬止身边,眼睛一直睁着,如果这是个梦境,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梦继续下去。
叶悬止再次醒来,是在白云峰的小楼里。从窗户望出去,就能看见翻滚的云海和隐约的雪山。
“阿止,我们回来了。”玄渚紧盯着叶悬止,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是昆仑?”叶悬止趴在窗前,窗前的景象是熟悉的,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藏经楼传来的钟声,“对,这是昆仑。”
这不是昆仑,这是玄渚为叶悬止编造的梦境。
但是叶悬止没有察觉,他回过身看玄渚,“我们回了昆仑,应该先去见师父的。”
玄渚顿了顿,道:“你的师父云游去了。”
“云游?”叶悬止道:“那昆仑事务怎么办。”
玄渚含笑道:“你忘了,你已经接任掌门之位了,昆仑事务自然是你来处理。”
叶悬止微愣,“我,我是掌门?”
“是啊,”玄渚很理所应当,“你是掌门首徒,接任掌门之位不是很正常的吗?”
叶悬止愣了一会儿神,道:“是,应该是这样,不过我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玄渚道:“还有我呢,我都讲给你听。你的师父在传位给你后就云游了,你已经做了一百年的掌门,昆仑在你的带领下蒸蒸日上。阿止,你很厉害。”
叶悬止笑了笑,有些害羞的样子。
叶悬止走出小楼,白云峰云雾缭绕,连石阶上的青苔都分外可爱。
叶悬止盯着弯曲的石阶,总觉得应该有人站在石阶上说笑打闹。
“玄渚,”叶悬止问道:“我是不是,有几个徒弟?”
玄渚走到他身边,将斗篷披在他身上,“是,你有几个徒弟,正在前面等着你呢。”
叶悬止抓着斗篷的领子,顺着石阶往下走,他不知道怎么心里总是慌慌的,连身后玄渚说的话都顾不上了。
石阶尽头是一大片草坪,上面铺着石子路,石子路直通八角亭,亭子里或站或坐有几个人。
叶悬止走过去,那几个人看见叶悬止,都站起了身。
叶掩站在亭子里,看着叶悬止越走越近,他消瘦了很多,唇上没什么血色,眼中透露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叶悬止站定,看着亭子里的几个人,“你们,是我的徒弟?”
叶掩没有说话,其他几个人也就没有说话。
玄渚走到叶悬止身后,目光扫过亭子里的几个人,“你们师父问你们话呢。”
叶掩低下头,还是苏锦先开的口,“师父,你怎么连我们都忘了,我是苏锦啊。”
叶悬止走进亭子里,随着苏锦的开口,记忆渐渐复苏,“我想起来了,你是锦儿,那是阿萦,这是景湖,还有掩儿。”
叶悬止看向叶掩,目露关切,“掩儿。”
叶掩看着叶悬止,眼睛一眨,一滴泪珠子落下来。
“怎么了?”叶悬止温声道:“师父不是故意忘记你们的,师父记起来了,你是掩儿。”
叶掩仍然没说话,眼睛红红地盯着叶悬止,他盯得叶悬止心慌,叶悬止张了张口,无措地看向了玄渚。
这个举动让闻人萦冷笑了一声。
玄渚看了闻人萦一眼,闻人萦脸色一白,低下头避开了玄渚的目光。
与此同时,玄渚的手搭在叶掩身上,按了按他的肩膀,“别难过了,你师父都醒了。”
叶掩看了玄渚一眼,不知道怎么,叶悬止觉得叶掩像受了欺负似的,他拉了拉玄渚,道:“你别说他。”
玄渚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这个时候,还是苏锦出面,他把叶掩推到一边,笑着对叶悬止道:“大师兄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又担心你,所以才这样的。”
叶悬止看了看叶掩,没有追问,他觉得这其中的氛围很奇怪,但他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这让他心里很不安。
“其他人呢?”叶悬止道:“我师弟呢,还有小师叔,我想见见他们。”
“江白之不在昆仑,”玄渚道:“至于徐借月......”
玄渚还没想好怎么说,叶悬止眉头微皱,不赞同道:“玄渚,你要尊敬小师叔,不可以直呼他的名字。”
玄渚笑着说好。
苏锦飞快地看了眼叶悬止,他从想过,他的师父可以用这种近乎撒娇的语气和玄渚说话。
他还在思索,冷不丁碰上玄渚的目光。
苏锦打了个颤,笑着道:“小师叔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家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掌...江师叔下山是因为玄渚前辈,师父你知道的,他们二位总是不和。”
这和叶悬止记忆里的差不多,他看向玄渚,“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和小白讲和吗?”
玄渚扯了扯嘴角,“我们相处的很好啊。”
叶悬止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他摇摇头,心想让他们二人和解真是道阻且长的事情。
叶悬止不再问江白之和徐借月,转而问起了别的。玄渚赞赏地看了苏锦一眼。
四个徒弟里,玄渚不喜欢闻人萦,对他总有一种似有若无的审视,景湖沉默寡言,而一贯是玄渚掌上明珠的叶掩此时与玄渚和叶悬止都有隔阂,这么一算,苏锦居然成为了四个人中最受玄渚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