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赴风月(11)
玄渚又一次把叶悬止拉近了梦里,梦里的叶悬止手脚还是被绑着,雪白的皮肤,乌黑的长发。
玄渚指尖在那细腻的肌肤上轻轻地滑动,复习自己睡前学到的字。
叶悬止怕痒,蝴蝶骨一颤一颤,总是逃脱不掉。
雪白的肩背,皱起的眼眉,还有濡湿的鬓发,这是玄渚今晚的梦境。
天将明的时候叶悬止醒了,他出了一身的汗,脖颈黏腻腻的,贴着几缕头发。玄渚伸手给他拨弄开了。
叶悬止吓了一跳,“你醒了。”
玄渚点点头,道:“你怎么不睡了?”
“做了个梦,”叶悬止摸了摸后背,“前几天老是梦见被人打,还挺疼的。这两天又变了,变成......”
“变成什么?”玄渚问。
叶悬止不说了,只是捶了捶腰,他梦里都紧绷着,腰酸死了。
玄渚见他不说话,也不追问,探头亲了亲叶悬止,像个无师自通的浪荡子,“亲一亲就不疼了。”
叶悬止看他一眼,转过头埋进被子里,“你怎么又亲我。”
飞舟行了两天,不过偶尔停下修整。屏妃越发肯定慈悲知道前方有什么,不然不会这么着急地赶路。
第三天的下午,飞舟停了下来,他们走出了森林,停在了一处断崖边。外面传来喧哗的声音,叶悬止和玄渚走出门,走上飞舟的甲板。
断崖对面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谷,山谷里种满了辛夷花,粉粉白白,交织成连绵不绝的锦绣。雾气萦绕在其间,烟云笼罩,美如梦境。
“这就是凤尾辛夷吗?”有人喃喃。
随着山谷中雾气流转,凤尾辛夷次第开花,原本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瞬间全部绽放,果如凤凰尾羽,华美灿烂。
一阵风吹过,开到盛极的花瓣纷纷飞落枝头,白色的花瓣落到地上,如同下了一场雪;红色的花瓣落在地上,便如大火绵延,燃烧不绝。
众人都被这情形震撼到了,久久无语。
“花落了,”慈悲喃喃道:“什么时候再开呢?”
玄渚想了想,道:“大概要一千年吧。”
慈悲猛地看向玄渚,他在玄渚清亮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衰败的神色。命运就是这样弄人,最远最近都在这一刻。
慈悲忽觉万念俱灰,他喉口一甜,一口血呕了出来。
第8章
众人沉浸在眼前花开花落的景象中,没有注意慈悲因何吐血。等到他摇摇晃晃站不稳时,大家才反应过来。
“慈悲大师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天悲寺的弟子拥上来查看慈悲的情况,玄渚也被挤到了方舟角落。
他大概是嫌弃那边吵闹,于是转身去找叶悬止。
就在此时,忽然有个蒙面人从飞舟后面掠过来,在方舟边沿俯冲下来,直接掳走了玄渚。
刚刚走出来的叶悬止面色一变,手中的长剑出鞘,反射出一道冷光,寒意凌人。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屏妃袖中飞出丈余长的紫绸,直冲蒙面人而去。
绸缎缠绕在玄渚腰间,猛地绊住了蒙面人。
蒙面人低头一看,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冲着绸缎割去。
叶悬止的长剑撞上那把匕首,匕首如玻璃般寸寸碎掉,连带蒙面人的手震得鲜血直流。
他在空中翻了几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了下来。
“玄渚——”叶悬止跑过去。
玄渚倒是没有受伤,被屏妃的绸缎卷着,落地时托了他一把。
“玄渚,你没事吧。”叶悬止拉住玄渚,玄渚摇摇头,好奇地看向蒙面人。
蒙面人从空中砸落在地上,好半晌没有起身。待到他踉跄的爬起来,周围已围满了修士。
江白之上前扯开这人的面巾,一股黑气直冲而来。江白之抬手躲避,再看时,蒙面人已经死了。
“是魔修。”江白之道。
众人面色微变。
周围乱糟糟的,慈悲无缘无故受了伤,又有魔修混在其中作乱,屏妃当机立断,命众人回到飞舟之上,稍作修整。
叶悬止带着玄渚回了房间,刚问过他的身体没有受伤,那边江白之就过来,说屏妃请叶悬止议事。
叶悬止让玄渚留在房间,临走时,给房间套了一层又一层的禁制。
“慈悲伤势如何?”叶悬止问道。
“说是忧思过度,悲喜交加以致灵台不稳,甚至修为都有些倒退。”江白之道。
叶悬止皱眉,“这么严重。”
江白之只道:“他修无情道的,本就不宜大悲大喜。”
两人说着,走进正堂。厅堂中已经做了很多人,屏妃与燕则坐在上首,下首做了天悲寺的人,叶悬止与众人见礼了坐在了对面,余下各门各派都派了人来。
“魔修一事,诸位有什么看法?”屏妃问道。
叶悬止看了眼江白之,江白之开口道:“魔修多半是冲着钟离行来的,只要看住钟离行,余下不过见招拆招。”
屏妃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眼下最要紧的是神遗之地的事情。凤尾辛夷已经找到,神遗之地应该就在对面的山谷之中。”
说着,她把目光投向叶悬止。
叶悬止沉吟片刻,道:“神遗之地的情况如何大家都不清楚,依我之见,可以先让几个人去探查情况,余下的人汇报宗门,从长计议。”
人群窃窃私语起来,叶悬止这番话,让他们大失所望。
燕则合上扇子,“我倒觉得,迟则生变,不如当机立断。神遗之地就在眼前,断没有此刻回头的说法。”
“可是慈悲如今还在昏迷,又有魔修作乱......”
“说起来,慈悲怎么莫名其妙受了伤?”燕则道:“当时他身边只有你们那个叫玄渚的,他难道没有看清慈悲是怎么受的伤?”
叶悬止眉头皱起来,“玄渚只是站的近些,他什么都不知道。”
燕则瞥了他一眼,“而且,魔修要救钟离行,为什么要掳走玄渚呢,这个玄渚,太可疑了些。”
“燕道友,”叶悬止正色道:“你若没有证据,还是不要瞎说。”
燕则冷嗤一声,“依我看,玄渚八成也是个魔修,这段时日,他时常与钟离行交谈,这都是大家看得见的。”
“玄渚不是魔修,”叶悬止道:“没有证据证明他是魔修。”
“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魔修。”燕则把玩着折扇,笑盈盈地瞥了眼叶悬止,“叶道友,你这般护着他,难道果如流言所说,他是你的相好?”
“燕则,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江白之愤愤地看着燕则。
“瞧,你这师弟都心虚了。”燕则笑道。
叶悬止皱起眉,看了眼屏妃。
屏妃敲了敲手边的桌子,“别忘了我们在谈什么。”
燕则坐直身子,道:“神遗之地近在咫尺了,我建议,继续往前。”
其余门派纷纷附和。
屏妃又看向叶悬止,叶悬止抿了抿嘴,“我没有意见。”
屏妃便道:“今晚修整一夜,明日一早进神遗之地。”
众人纷纷应下,这才陆续散去了。
从屏妃这里出来之后,叶悬止一个人去找了钟离行。
钟离行的样子谈不上多好,甚至是有些狼狈的。他身上的伤势一直没好全,灵脉里时不时传来的疼痛总在折磨着他。
叶悬止站在门边看了他一会儿,让看守他的昆仑弟子先出去。
“我记得神遗之地的传说,最早是由魔修传出来的。”叶悬止撩起衣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我一直不相信,我觉得这是魔修针对正道修士设下的圈套。”
钟离行睁开眼看着他,“那你现在信了吗?”
叶悬止反问道:“你觉得神遗之地的宝藏是什么?”
“我又没有进过神遗之地,我怎么知道。”钟离行笑道:“或许是用不尽的灵石,或许是能起死回生的花草,或者是有毁天灭地之能的神器,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