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109)
关子明有点基础,剪得很快,有点别扭地说:“我没给准备新年礼物,这张福字就当送你了。下次给人送东西提前说一声,才好准备还礼。”
宁秋砚明白他的意思,酷酷地接过来:“OK。”
剪完福字,便是进阶教学,康伯教大家剪鲤鱼。
顾煜放弃这么复杂的学习,沉迷剪福字和自由创作,宁秋砚倒是一板一眼地,和大家一起提问、讨论,认真地跟着康伯一步步地剪了下来。
正全神贯注地剪着,偏厅里忽然安静了一瞬。
像是上学时嘈杂的班级里忽然陷入短暂的安静。
宁秋砚刚要抬头,便感觉后颈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捏住,心猛地跳了起来。
大家都停止了说话,似乎不敢往这边多看一眼,连关子明也表现出几分不自然的畏惧和僵硬。
“先生。”
站在桌子一端的康伯颔首。
宁秋砚往回看,关珩正站在他身后,垂眸对他说:“来。”
很简短的一个字。
说完,关珩便先一步往走廊方向走去,还特地对康伯点了点头。
宁秋砚赶紧放下剪刀,站起来去跟随关珩的脚步。
走入走廊时宁秋砚回头看了一眼,大家已经有说有笑,得到指示的康伯叫来几个佣人,他们拉开厚重的窗帘,偏厅一下子亮了。
渡岛的活跃时间段与别处相反。
这是大宅即将正式开启夜晚的征兆。
也预示着,来自各地的客人们将在入夜时登岛。
*
宁秋砚跟着关珩穿过走廊,踏上楼梯,每经过一个地方,便有一处的窗帘与挡板在他们身后被拨开。傍晚的天光已经不如灯火明亮,但灰蓝的暮色与暖调光线交映,多了一层瑰丽梦幻的色彩。
他们一路上了三楼,进入卧室。
大床旁多了一个移动衣帽架,上面挂着一套刚刚熨烫好,整齐挺括的正装。
看尺码,那套衣服应该是宁秋砚的。
不是上次穿过的那一套,而是李唐新做好,请人专程送来渡岛。
“脱衣服。”关珩说,“换上这一套。”
宁秋砚抓住衣摆,利落地抬手脱掉了卫衣,里面还穿着一件薄T恤,要脱去之前他下意识看向关珩,视线碰到一起,关珩凤眸幽黑,表情平淡,没有什么不自然。
于是宁秋砚把T恤、长裤也脱掉了。
皮肤暴露在不算冷的空气里,起了一点细小的颗粒。
走到衣帽架前取下衣服,再剥开西装外套,解开衬衣扣子时,他才懊恼为什么不先准备好再脱衣服。
虽然早已在关珩面前完全地裸露过自己,宁秋砚却还是会因此耳朵发烫。
不过,他还是慢条斯理地、仔细地把衬衣穿上了。
即使知道关珩正看着。
他属于关珩。
包括身体的每一处。
这次的正装没有配领结,但配了一条领带。
宁秋砚把领带套上脖子,试图学着影视剧中看过的那样,将它打成结。关珩人坐在床上,说了一次“过来”,然后长臂一伸,抓着领带的一端,把他拉到身前。
关珩稍微使了劲,宁秋砚就分腿坐在他的身上,膝盖抵着柔软的床沿,手轻轻扶在他的脖子两侧。
关珩还没换衣服,长发披散,慵懒地搭在宽松的衣领上。
他的肩膀宽阔,任何时候都显得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令人不敢亲近,也想要无条件地臣服。
两人鼻息相触,关珩亲自替宁秋砚打好领带,并整理了衣领。
“好了。”关珩冷淡地开口。
“……谢谢。”宁秋砚本该退开,却迟迟没有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重复地想起陆千阙的话,想起他那幅被关珩完成的拼图,还有他留下的那盆绣球花。
于是他还是没有动。
依然搂着关珩的脖子,低头看着关珩。
那件事结束之后宁秋砚一直都在休息,关珩没再做别的什么,他们也没有再接过吻。宁秋砚知道自己不该掌握节奏,因为关珩自有安排,他该做的只是等待与服从。
可是,他也想要被触碰。
不是想要做别的,只是感受关珩的抚摸和体温,感受自己仍然被需要着。
关珩的大手放入衬衣下方,顺着瘦削的腰肢往上。
他侧着脸,睫毛盖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鼻尖碰到宁秋砚温热的颈侧,薄唇轻轻贴着洁白的衬衣领口。
宁秋砚感觉不到关珩的呼吸,听不见关珩的心跳,只能听见自己的,它们在逐渐加重。
这是关珩在吸血之前常有的动作。
宁秋砚喘息着,闭眼做好准备。
但紧接着,关珩手臂环过来,他的身体被迫往前一靠,重重地落入了关珩怀中。
“还想不想吃今年的年夜饭,宁秋砚?”
耳旁的声音说。
听关珩这么问,宁秋砚霎时明白过来关珩要的可不只是吸血这么简单,吓了一跳,年夜饭他还是想去和大家一起吃的,也想和关珩一起跨年。
他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关珩却没有马上放开他,只在几秒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命令道:“去里面给我找一套衣服。”
宁秋砚马上去了。
两人一起穿戴整齐,宁秋砚请教了领带的打法,如法炮制,亲手给关珩打好了领带。
这似乎让关珩心情愉悦。
宁秋砚望着他,不自觉也露出笑容。
入夜,大宅附近灯火通明,客人们也陆续抵达,陆千阙负责交际,穿梭其中游刃有余。
宁秋砚站在关珩身边,陪他和客人说话,陆千阙偶尔对新来的客人说上几句,然后对方便会朝宁秋砚的方向看来,让宁秋砚心中一紧。
客人们都和关珩交情颇深,半年内已经是第二次被登岛,他们中有血族,也有人类,大部分都是宁秋砚不认识的,只有极少数能说上话,比如李唐,还有上次在“山茶花之夜”见过的盛欢。
这次年夜饭不算是宴会,更像是聚会,和“山茶花之夜”的性质完全不同,宾客们也要放松得多。
其中一位客人看上去非常面熟,宁秋砚想了好一阵,惊觉对方是溯京音乐学院的教授,姓郁,曾做过自己面试时的考官。
盛欢挽着郁教授的手,显然她正是这位郁教授的血契伴侣。
那么,盛欢也极有可能是属于郁教授的黄金血,否则对方怎么能做到无痕地融入人类世界。
李唐来找宁秋砚说话,悄悄地附耳:“怎么样?我给你们做的东西还满意吗?”
宁秋砚:“……”
“说一说啊。”李唐用手肘靠他,“我早就觉得关先生是个顶级的……你快分享一下嘛,别那么害臊。”
宁秋砚本来就不是个外放的人,不会随便提起私密的事,只不好意思地说:“……是你弄错了。”
李唐难得穿了正式的男装,却仍画着妆,闻言挑起眼线:“怎么可能弄错。我跟你说,凭我的经验,能用得上止咬器的肯定情况无非就两种,一是想要伴侣一直保持清醒,二是提升忄青趣,延长在一起时间,这种到了最后才品尝美食的快感当然是最美妙的。这种人一般都有很强烈的控制欲,不配点别的东西怎么行——”
“真的不是。”宁秋砚越听脸越烫,“不是为了那个。”
李唐看着他,反问:“小宁啊小宁,难道你想告诉我,你们还没用过吗?”
宁秋砚:“……”
“小宁。”
盛欢适时走过来,将宁秋砚拯救于水火。
她是和郁教授一起的。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郁教授。”她穿着黑色长裙与白皮草,看上去雍容华贵,落落大方,“我想你或许会对他有印象。”
郁教授朝宁秋砚点点头,微微带着笑意:“你好。”
他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与学院里其他教授并没有明显的不同,气质儒雅,除了肤色较普通人更白,很难相信他也是一名血族。
“您好。”宁秋砚礼貌地打了招呼,有点犹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