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被迫种田(76)
不过真能搞懂这里头门道的,多半也不是凡间或正道的人。
仙界结契是一套规矩,魔界才兴以血捆灵,其中许多文字符画皆是解家祖辈定的规矩。
几十句话缩合为看似乱画的圈圈点点,有点像道教的符箓,但又只是一部分沾边。
解雪尘信手写了几句,把里头的条款全改了。
【血契 今日萧全晖自认为凌穹魔君之仆,以寿灵供奉至死,献上下身家为敬牲 画圈生效】
他在那改,契师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催人赶紧画圈。
“别写那!写下头知道吗!”
等解雪尘画了一个圈了,老爷子这才把手覆上去,着重签名两遍,以加强约束效力。
“妖物,今日你便是我萧家的使唤了!”
萧老爷子名字刚签完,突然就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后跌了一跤,像是全身气力都开始往外抽取一般。
他踉跄着被仆人扶住,怒道:“怎么回事!这妖物难道在吸我的元气!”
解雪尘没管那些捆妖人,自行解开手上筋绳,淡淡看了老人一眼。
契约签完可以直接带工匠走了,家里院子还没翻新呢。
他正准备把这老头的寿元尽数取走,厅外传来嬉闹声,还有丫鬟们惊声相拦。
“二少爷!您别进去,老爷说了这时候有要事!!”
竹纹碧门骤然打开,有披头散发的稚儿手抓黄鸟跑来:“爹!你看我抓着雀儿了!”
那小孩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目光涣然又衣衫不整,似是失智。
老爷子此刻还在心口发紧,胡乱摆手道:“糊涂!快把他架回去!”
丫鬟们哄得哄劝得劝,努力把这疯疯傻傻的二少爷往外赶,哪想到那小孩儿一眼看见了解雪尘。
“哎?”
他跌跌撞撞跑到解雪尘面前,手中黄莺飞走了都没顾上,露了傻子般的笑容。
眼前人高朗冷峻,眸如寒雪。
二傻子擦了擦脸,诚恳开口。
“你真好看。”
魔君默然,掐着诀没立刻动手。
“萧霎,你不要命了!”老爷子还以为结契有误,生怕他莽撞了被妖物挟持,厉声道:“还不绑了他!”
大伙儿也没听清楚是要绑二少爷还是绑妖怪,总之都冲过去了。
一边架着傻少爷往外赶,一边远远绕开解雪尘不敢贸然动手。
萧老头本没有修炼的命,仗着自己强行吸纳过几颗妖丹,试探道:“你若听我使唤,显露些本事出来!”
魔尊还在拿灵息找他们家工匠一共有多少人,最聪明的那几个都呆哪儿去了,闻声伸手虚抬了一下。
只此一抬,满座佩剑尽数融为铁水,烫得好几人避闪不及,痛呼出声。
梁间铁钉,桌上银杯,甚至是摆设用的乾坤炉都登时融了个干净!
修士们也不是傻子,看见这般能耐已经有逃命的心了。
操操操,真是抓了个真的回来!!
剑啊!!我刚花了全部家当换新的灵剑啊!!
老爷子大喜过望:“使得!使得!”
他生怕自己招呼不动这般骇人的妖物,此刻还管什么青铜丹炉,又试探道:“你转个身。”
幻身听话转身。
“你坐下。”
幻身依言坐下。
老头子只当自己风湿骨痛都上来了全是刚才消耗过度,揉着膝盖狂喜于色:“好!好!我这是收了一副悍将啊!!”
虽然性子呆傻跟那二儿子有的一拼,但能耐过人,那便够了!
“来人啊,贵客待遇伺候!把石公子请去休息!”
魔尊还没打算好今晚留在这过夜,起身时余光扫到什么,与下人一同出去了。
有枚杏花笺折的纸鹤啪嗒啪嗒在外头飞着,见魔尊出去了,也跟着往同一方向飞。
凡人避讳妖物,生怕轻易得罪,安顿好之后全都逃之夭夭,只剩四个修士在院子四角守着。
纸鹤穿墙而过,被男人接在掌心里。
淡色翅膀上还有墨痕,是书生新写的雪尘两字。
瞧着是随笔写下的,墨锋带润,又藏了些小心思。
解雪尘其实有那么几分赌气。
他被人捆走了,家里没人来寻,转眼一天过去了才有消息。
哪怕是接住了,都不第一个吭声。
那边蔺竹在油灯边捧着纸鹤,试探着唤了一声:“雪尘?”
“嗯。”
“你去哪里了?”
“温州。”
“啊,这么远。”
魔尊本来无波无澜的,这时候话语里终于有几分抱怨了。
“你才想起我来?”
蔺竹立刻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盯着,有几分心虚的左右看了两眼,放低声音道:“我说要报官,但好像官府来了先抓走你来着。”
魔尊这才没那么生气。
嗯,还是顾着我的。
蔺竹虽然从前与他灵念交谈过几次,今天才第一次依着从前约定过的法子,写纸鹤跟他远隔千里的说话。
“你今晚不回来睡了吗?”
解雪尘看了一眼外面的月色,思索着把幻身扔在这自己先回去也没事,话到嘴边又拧着了。
“我回去与不回去又有什么分别。”
“反正都已经分房睡了,叫我对着空气夜谈不成?”
蔺竹被他这么一问,脸上登时烫起来。
他们以前吹熄了灯确实常常夜谈来着。
聊人间的战乱,聊魔界的鬼话,后来他自己脸皮薄搬了竹床出去,反而两个人像是生疏了。
此刻两方皆是夏雨敲窗,深夜里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像是斗屋都成了山谷,说句话能听见回荡的声音。
蔺竹从来没和他吵架过,即便是今天被这么问了,也没法像解雪尘一样厚着脸皮反问回去。
他性子软软的,对着解雪尘总是毫无防备。
此刻踟蹰一会儿,愁眉低声道:“你要是生气了,我搬回来就是。”
“再说了,雪尘哥,我不是说要新置大屋,到时候做好床榻了,我们抵足而眠也可以呀。”
他说到这里,莫名又心里砰砰直跳。
文人墨客里有不少至交好友,确实是携手同游一般的亲密。
寝食亲同,感情好的就差喝一杯交杯酒了。
但是他……可能又是另一番心思。
“你今天忽然消失了一整天,我感觉家里空空的。”
我很想你。
蔺竹双手护着纸鹤,怕它碰着了灯烛,一句话到嘴边,又好生说不出口。
另一边魔尊听着山间夜雨里,听到这句话才略微展颜。
但他是骄傲又要强的性子,当君上惯了,还觉得不够。
“今天有人一见着我的面,就夸我模样好看。”
男人说到这很是臭屁:“还痴痴看了好一会儿,都舍不得走。”
蔺竹本来还处在徘徊欲语的状态里,听到这里突然像是脑袋被敲了一下,温柔心思登时被浇了个透。
“那你留着!不用回来了!”
他伸手就要把纸鹤摁平,又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充分,磨了磨牙气狠狠道:“明天我们熬猪油不带你,自己去外面跟别家公子哥儿山珍海味去!”
魔尊本来还打算听更多软话,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你们要去干什么——”
“熬猪油!炼满香喷喷的一整罐!!一口都不留给你!!”
“王八蛋!!”
“啪!”
蔺竹拍蚊子似得双手一合把纸鹤拍平,气哼哼去睡觉了。
另一端解雪尘刚听到重要信息,灯边还在说话的纸鹤突然整只鸟瘪在桌上,挣扎两下不说话了。
魔尊哪里肯作罢,拿手敲敲桌子,扁平如饼的纸鹤又被迫变回原型。
那边书生都盖上被子准备睡了,漆黑里纸鹤自己挣扎着摆回原来的样子,扑棱着飞到他枕头边。
“蔺竹。”
男人唤他名字,要跟他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