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被迫种田(22)
自从蔺家冒出来两只比牛还卖力气的狗,每天吭哧吭哧背着水壶种子袋甚至是成车的猪粪去田里狂奔,围观的妇人里首先是洪婶坐不住了。
“看看蔺举人家的狗!干活儿比你还卖力气!!人家天黑了都没有回家,还在犁地,你呢!!”
洪家老爷们儿是个窝囊性子,平时规规矩矩干两个时辰就回家了,老婆一骂自己也怂,从此两个时辰拖到三个时辰,加倍努力地耕田。
洪家加时,隔壁的隔壁张家不干了。
就你们家勤快是吧!我们全家老小也要奋斗!
然后张家加时到三个半时辰,葛家再早早回家都显得懒蛋,直接从早上天还没亮干到黄昏,整整四个时辰!
“他们说再这么逼下去,搞不好村头哪家会睡在田里拒绝回家。”
魔尊面无表情道:“所以拜托咱们的狗这几天先……避避风头。”
解明烟用力摇晃自己手里闪亮亮的云缎:“看我一眼!!我厉害吧!!”
蔺竹听着很有道理:“刚好这几天下雨,两只狗子就在家里烤火睡觉吧——发财你口水要淌到地上了。”
“吸溜!”
“还有件事,”解雪尘把麻袋解开,掏出里面的整盘蜂巢:“他们说这个可以吃。”
蔺竹眼睛噌的亮了:“蜂!!蜜!!”
解明烟呜呜呜:“我回家了,你们谁都不要理我。”
书生一把薅住美人五哥,满脸狂热:“你看见了吗!!”
“朋友们!!我们终于可以吃甜的了!!”
一魔一仙表情茫然:啊?
糖。世间少之又少的珍贵。
只有富人家攀比炫耀的时候,才会往菜肉里猛搁白糖。
夏无冬无,哪怕是春天里的一点蜜,想吃一口也得冒着被蛰出满脸肿包的风险。
但是现在,他们拥有一脸盆这么大的野蜂巢,淌着蜜冒着香,怎么吃都可以!
蔺竹平日里一贯冷静,马匪的脑袋跟球似得一骨碌滚下来都没有变过脸色。
唯独在这一刻,他举起蜂巢想跳舞,举起蜂巢要高呼,就差枕着这玩意儿睡觉,已经感动到热泪盈眶。
“打断一下,”解明烟举手:“你平时家里没有糖罐子吗。”
魔尊难得接亲哥的话:“没有。”
“那过年没有糖人糖画什么的?”他身在仙山也见过凡景:“好像还挺多的?”
蔺竹双手抱着蜂巢袋子委委屈屈看过来:“你们知道那个糖是从哪来的吗。”
好问题。
两个富家子弟表情空白。
“那是麦芽!!成盆的麦芽才熬出来一点点的糖!!有那些麦芽够我吃好几顿白米饭了!!”
蔺竹猛亲一口蜂巢,搂过解雪尘又亲一口脸,抓过解明烟大力亲了一口头,转身冲去厨房。
“我今天!!可以吃甜的啦哈哈哈——”
兄弟两猝不及防被袭击了一回,沉默停在原地。
解明烟:“他是不是疯球了。”
解雪尘:“……”
解明烟拿袖子擦脑门:“你居然没动手。”
解雪尘:“他太弱,容易死。”
解明烟:“噢,有道理。”
“对了,你快夸我!!我织的布好看不好看!!”
魔尊瞧着多年未见的哥哥已经变成了女装编制缝纫爱好者,在拒绝承认事实的数日里终于败阵,拿手背擦了下脸。
“凑合吧。”
解明烟作势要亲他的脸,被一符咒轰回了七角楼。
“喂——”
暴雨将倾,空气里都含着水汽,去地窖一样又热又潮。
蔺竹在小厨房里舀了一小勺蜜一百个舍不得地咂完,又舀一勺去给魔尊吃。
他知道他身份这件事并不会改变什么,就像知道今天会下雨一样。
后者对山蜜浑浊的颜色略有些嫌弃,但书生一再坚持,强势到直接把勺子杵进某人嘴里。
浓郁又霸道的甜味骤然在舌尖炸开,就像放烟花。
解雪尘愣了一瞬,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许多年没有吃过糖了。
山蜜没有被水兑开,仅仅是一小勺原蜜。
甜到呛人,浓的在舌尖化不开,无端就能召唤出许多的欣喜欢愉,仿佛天生拥有魔力。
他不喜欢蜂蜜,但把整勺都咽了下去。
罕见又矛盾。
山外已经传来轰隆雷声,暴雨即将过山而来,炸响初夏的第一声霹雳。
屋子里潮的像皮肤都挂着蛛网,蔺竹入睡前并不放心,再三确认院子里晒的谷子收好了没有,以及前些日子漏雨的几处是否补好。
像是万事大吉了,他才把竹床搬到解雪尘的榻边,两人隔得不近不远。
烛火一吹,就只能听见轻浅的呼吸声。
解雪尘不愿与人同处一室,更不可能同睡一屋。
他需要距离,以及足够的安全感。
但不知什么时候,潜意识里,蔺竹已经被允许。
这一夜乌云如浓墨,狂风倏然大作好似妖兽嘶鸣。
狂暴//乱雨骤然倾洒,浇在屋上乒乓作响好似万马奔腾,有使不完的千钧力气。
奔着奔着轰的一声,直接把某人从梦里炸起来。
“解哥!!别睡了!!”
“咱们家塌了!!”
作者有话说:
蔺竹:啊啊啊QAQ——
第15章
解雪尘并非睡得太熟,只是脑海里从来没有「自己睡的房子会塌」这种神奇概念。
他睡前便听见了滔天雨声,像数锅沸水般从至高处怦然不断浇下来。
蔺竹炸起一叫,家里漆黑一片屋外还有什么应声塌倒,气氛立刻给足。
他胆子很小,听着外面惊天动地的雷声都不敢去找火折子点灯,雷响一声自己跟着抖一下,混乱里一手抓紧解雪尘的胳膊,两人皮肉紧贴着,中间还夹着汗。
“不过是打雷。”解雪尘不习惯这样近的距离,任他抓着胳膊打了个响指,家里登时通透亮起来,不过凭空燃起来的皆是鬼火,绿幽幽惨兮兮。
绿光配合着黑夜大雨一晃,家里跟坟头没什么区别。
蔺竹快哭出来了:“已经很吓人了你能不能来一点阳间的火!!”
魔尊冷漠:“你这个人真的很在意外表,之前嫌弃庄稼现在还要挑火的颜色……”
“快一点!!”
男人又一摆手,幽幽火焰不情不愿地由绿变红,假装自己很阳间。
蔺竹长吁一口气,跌坐在土榻底下缩成一团,花栗鼠似的瑟瑟发抖。
解雪尘坐在高处观察他乱糟糟的样子,有点想伸手戳一下。
“外面什么塌了?”
“听方向大概是谷仓,”蔺竹裹着被子把自己包成粽子,哪儿都不肯去:“地窖不知道会不会进水,猪圈如果没搭结实,可能也会塌。”
他沮丧又苦闷,被四季摆布的毫无还手之力,闷闷听着外头的喧哗雨声,半晌道:“你怕不怕打雷?”
“一般。”
“我好怕,”书生抬起头,像个小孩子一样绵绵道:“怕蚊子钻进耳朵里,怕睡觉的时候鬼摸脚,还怕雷砰的一声把我劈死——不过,肯定还是我想多了,雷不会劈着人的,对吧。”
解雪尘起了兴致,笑着说真话:“我就是被雷劈死的。”
“……”
“你把我从河边捡回来是什么样,我就被雷劈成了什么样。”
话音未落又一道惊雷轰隆而下,蔺竹跟着炸毛:“啊啊啊!!”
这一宿过得很漫长。
解雪尘似睡非睡。有结界罩着主屋,什么都不会发生,他只是靠着墙,不近不远地陪他一会儿。
他独自度过数百个雷雨交加的日夜,唯独好像这一夜有什么不一样。
蔺竹坚决不肯把身体展平了躺回竹床,裹着被子在角落里坨了一整晚。
直到天亮雨停,外头有老婆婆出门探看,一嗓子喊醒浅眠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