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被迫种田(67)
“从前紫海有鲸妖蛊惑人心,作祟四方,它的内丹同样也能诱人入心魔深处,叩问一二。”
“红袖虽是次女,也一样是老身的心肝爱孙,选婿要选德才兼备之人,方可托付终身。”
老人家缓步回座,任由那散着几分邪气的鲸珠飘在正中间,淡笑道:“两位谁先请?”
商人与大蛎子妖同时看向对方,这次终于露出踌躇犹豫的表情。
苏家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元风门现任掌门之四世孙,算是在遥远高处有了照应。
另一个,选的就是当地附近能够有所依傍的势力之首,同样要结成互利互惠的关系。
大家都不是傻子,来这本来就有所图谋,可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心魔一试,一不留神失去的可就是全部颜面和清誉了。
蔺竹很少见到宝石,看到这样漂亮的鲸丹,虽然能大致感觉到邪气,但仍然很是向往。
他剥着荔枝壳,小声同解雪尘交谈。
“你这样厉害的人,肯定不怕这种东西,对吧。”
魔尊闻声一笑。
“我平日连梦都不做,你说呢?”
蔺竹怔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解雪尘生在妖魔之地,原本就是见惯也做惯灭道叛心之事的人。
他的能力也走的是读取人心,操控精神的路数。
越是如此,越是自我封闭。
他不想记得的事有太多,索性连自己的梦都封住,睡时只是平气安神,身魂休憩罢了。
这样子,就好像是在真心之外,修筑了铜墙铁壁,要连天花板都一同焊死。
没有人能轻易攻破他的心防,读出他的念想。
也没有人可以从情感上再伤害到他——毕竟连碰都碰不到的缥缈之物,又哪里谈得上伤害呢。
蔺竹先前不知道这方面的事,一想到这个人连梦都不做,又觉得理所应当,又为这个人觉得可惜。
他早在把这个人从河里捞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上了心。
要知道,最开始的解雪尘,可是血刺啦糊肠子肝肺挂在外头,脸上连眉毛都被刀锋破开了,哪里看得清样子。
他过得清贫,灾年里也救过许多人,可只把这个人带回家里,洗洗涮涮把内脏都塞回去,还真是跟看到一个奇迹一般,见证他从奄奄一息到活蹦乱跳。
按照话本上的常规套路,本应是被救过命的人对恩人多有情感牵挂。
但在他这里,好像恰恰相反。
阴差阳错里,他把这个大个子从河里捞起来。
看着这个人原本不肯说话,原本不肯好好活着,还动不动的生气。
渐渐的,也会笑,也肯聊天,还会陪着自己一起做饭,一起去田里散步。
他说不清自己对这个来自遥远魔界的人有怎样的情感,但他甚至不希望看见这个人被小雨淋湿。
蔺竹坐在解雪尘的身边,心情复杂的把荔枝放下,想说什么,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最后还是沉默了。
解雪尘在喧哗声里看他,低声道:“在想什么?”
蔺竹摇摇头。
但解雪尘仍是没有就此算了,仍然在看着他。
“你不开心。”
“唔,”蔺竹胡乱扯了个理由:“在想心魔什么的吧。”
“不对,”魔尊又道:“你在想我。”
这话一点破,两人方才觉得气氛不对,快速把头别开了,不再跟对方说话。
就像两个小孩儿一样。
蔺竹继续闷闷不乐的吃荔枝,脸上还有点烫。
解雪尘寻思着你剥了这么多,喂过狗也喂过蛟,怎么就不给我一个。
他本来就是个拧巴的性子,又不擅长细腻的表达,也不擅长跟别人亲近。
等蔺竹剥了最后一个,要放在嘴里了,他才突然开口。
“给我一个。”
蔺竹仍在臊着,哪里肯听话喂过去,直接递给了旁边小蛇一般晃悠的吞月。
吞月:“吸溜!”
魔尊黑着脸往旁边坐了坐。
他头一次不太乐意这只蛟赖在自己旁边。
另一边场上,在一众宾客的唏嘘感慨里,商人终于开了口。
“敢问苏老夫人,这其中考验,是各位都看得见,还是只有你我看得见?”
他不确定这颗鲸丹会试出什么来。
测试他今后会不会攫取紫海的利益?
测试他成亲以后是否会对苏红袖之外的女人动心?
他心情复杂,甚至有了几分退意。
老夫人遥遥道:“皆可,幻境演化的操控在老身这里,你若是有所顾忌,不给旁人看了便是。”
话到这里,那大蛎子妖反而痛快许多。
“既然如此,焦某告辞!”
“苏掌门,人心不可试,贪嗔痴妒若是皆灭了个干净,怕便是立地成佛的宿命了。”
“焦某自知是平庸之辈,会怒会怨,会善会恶,哪里经得起这般的考验。”
“既无缘分,也不多耽搁各位时间,这便退了!”
他想得很开。
不管是公开试上一次,还是非公开的来一回,最终结果总归是要公布的。
但这个赌太大了。
一旦落选,他的清誉一样会被旁人质疑,乃至于影响到信众香火,以及立身之正。
与其这样,还不如坦诚撂了差事,直接退试。
此话一处,苏清睿大喜过望,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看向奶奶道:“那这样一来,是不是最终便定了齐公子?”
齐大商人还在犹豫之中,没想到旁边的哥们到最后关卡准备跑路了,也是又惊又喜。
这,这么简单的吗?
到他这里,什么都不用干了直接躺赢?!
今后他就是紫海的乘龙快婿了?!
哪想到这时候,老太太摇了摇头。
“焦公子不试,与齐公子何干?”
“他准备退了,你呢?”
齐大商人一时间慌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那……那还是来一次吧。”
只见他伸手碰触那邪气萦绕的问心鲸丹,下一秒周身便被幻雾包裹,但具体情况被老太君挡了下来,只有他二人可见,旁人皆是观看不能。
大伙儿本来还想继续看热闹,这时候也只能跟着等啊等,好在有机灵的侍从开始上新一轮海鲜拼盘以及瓜果点心,酒水果汁也是什么都有,这才继续磕着瓜子继续等。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齐公子满头大汗的退了出来。
“告罪,告罪!”
老太君一抬袖收回了珠子,无波无澜道:“并非你的过错,苏家要求颇多,不够匹配罢了。”
直到这时,大伙儿才跟着叹气,眼见着是吃不上新一轮的喜酒了。
不过那螃蟹腿是真不错!
苏红袖没想到最后是奶奶给自己挡走了这门婚事。
一方面各方人情还干净了,借着这事了了些旧交的亏欠,能松一口气。
另一方面,她目睹了剑纹过淡,被胭脂粉饰的事实,又惊忧起来。
眼下这样……该怎么办?
解雪尘看了全程,直到此刻才终于开了口。
“你想当掌门吗?”
“我?”苏红袖不确定道:“我才一百多岁,都不知道能否撑得住仙剑的结契之力,更何况……”
“是这样,”解雪尘心平气和道:“吞月被我劫走,是我欠了紫海一笔账。”
“你要是想接下这一切,帮你家老太太化解诸事,我和五哥都会出手帮你。”
解明烟还在啃螃蟹:“啊?啥?”
“等一下——”
林霜今突然插话:“蔺公子呢?”
“他刚才不还在——”
解雪尘下意识转身,发觉身边位置空空如也。
再用灵识一查,发觉他已经进了宴席外围的花圃里,直接唤道:“你过去做什么?”
不过多时,蔺竹快步回来。
这一次,手里多了一只被抓住双耳的锦花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