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被迫种田(51)
“还得一个月呢, 七月初六!”孙大哥掰着手指一算:“衢州那边大烟花都要五十两起步,提前一个月定,我赶不及了,你们这边怎么算?”
蔺竹立刻把解雪尘拉到一边, 小声询问。
“咱们弄得出来这个吗。”
“烟花?”解雪尘回头瞥了一眼:“让苏红袖捣鼓去,到时候随便给个盒子封口就行。”
五十两,用在他们自己身上,把附近宅地买下来多修两间庭院也好, 送去济慈院照顾孤寡老幼也好, 都是称心如意的好买卖。
蔺竹确实动了心, 拉着解雪尘的袖子道:“那你可答应我了, 回头我们得捣鼓点像样的送出去。”
变戏法那也得变个大的!什么五龙捧圣八大吉祥都行!
魔尊看看他, 再看看他的手。
“你这是跟谁学的?”
蔺竹啊了一声连忙把手抽开了, 耳朵尖有点红。
孙大哥走了没多久, 林霜今如约过来,已换上了苏红袖送她的裙袍。
今天红袖要在家里照顾鸡鸭鹅羊,解明烟昨晚就没了影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留他们三人再赴合春庄。
一夜睡醒,林霜今仍是有些恍然。
她如今像鬼又似人,周身是涌动着些还不太能掌握的力量,但既不通如何运转,也不明开合起灭的门道。
相比之下,每每站在师尊面前时,她都会感到下意识的敬畏惶恐。
“你那几个叔伯舅爷,平日都住在哪里?”
解雪尘问过之后才觉得不妥。
如今事过三十年,她记得的事也不一定对。
“罢了,闭眼。”
林霜今不敢后退,但感觉他伸指探看时还是抖了一下。
犹如霰雪飞散一般,自她额间有细碎纤索蔓延而去,又不多时折返回来。
再一扭转,便演化作当年旧事参与众人的生辰名讳、府邸园舍,以及他们身边递话出主意的诸多子嗣样貌。
林霜今一开始只觉得眉间骤然一冷,有什么源源不断地抽离而来,但不自觉睁开眼睛,看清每一个幕后人如今的样子。
甚至有林家外戚的儿孙从前并不知其中密辛,年长之后不仅教着父母如何把她家拆的更碎好再多榨出些钱来,还亲自带人去加固镇她的地塔。
她原本心绪渐宁,此刻再一次呼吸急促起来,一手深深抓紧桌沿,指甲都快要叩进去。
“多好的算盘,”她咬牙苦笑道:“便是从未见过我的样子,都知道该如何吃了我这个姑母!”
解雪尘冷眼看了一会儿,食指略抬,从其中几株线里摘出来三条。
“你的地塔昨日被炸,已经起了大动静。”
“他们看出来你已经消失不见了,再坐得住也要重聚商议。”
随着男人指尖拨动,有六七个苍老的熟悉面孔出现在不同马车里,正往同一个方向赶。
而那个方向,正是高河新府所在。
蔺竹也看清了十几人之间的关系脉络,出神道:“他们现在想去找你的前夫高河,让他出面再次镇你。”
“我们预先去拦,还是直接当面现身?”
解雪尘五指一拢收去幻象,侧身道:“你们闭眼。”
蔺竹听话闭眼,只感觉自己被吹了一口很凉的气。
再一睁眼,三人已经变成林家长辈的样子。
林霜今一摸脸上的皱褶斑痕,开口说话时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们——嘶?”
连她都变成了自家长辈,已是老翁腔调。
一抹云落在檐前,转瞬散开。
与此同时,官道里奔驰的一辆马车哼哧一下被撞进沟里。
马夫惊叫出声:“什么东西!”
没等他抓住马缰,比狗熊还大的两只狗同时冒出头来,六只眼睛泛着红光整整齐齐盯着他。
后者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解雪尘走进高府之前,留神了一下发财那边的情况。
-全吓昏了?
-汪!!
-也罢。
林霜今原本走在最后,见四处皆是陌生,步履蹒跚着往前走。
没想到五十来岁的高河已经快步相迎,顾不得其他。
“四叔,我昨夜完全无眠,你说她是不是已经跑了出来?!”
林霜今骤然看见他熟悉又苍老的脸,恨意与痛苦悉数上涌,周身鬼气随之变浓。
高河只觉得后背发虚,自己都有些站不住脚,踉跄着一扶旁边桃木柜沿,艰难道:“我连夜请了道士,他刚刚看过我,说家里没有任何鬼祟出入,也来看看你们罢。”
蔺竹闻声噢了一下,似笑非笑。
他还真想看看这道士面对他们三个怎么说。
其实这几十年里,血婆子的事就算被庄里的人竭力瞒下来,不闹成附近乡邻的笑柄谈资,也早在诸个道门佛地有了传闻。
佛教有因果,道家有承负,但凡是心正意清的修行者,都不会轻易来碰这滩浑水。
但越是乍开天眼学了两三功夫的,越容易不知天高地厚过来拿这一份香火钱。
解雪尘化作林家老人之后,沉默寡言的反而应了长辈的威严,显得很有几分真。
以他为首的一众林家亲戚陆续进了府邸,有貌美年轻的丫鬟们轮次来敬了香茶花糕,再娉婷退下。
十几人都是昨天听见动静了便在互通有无,几人镇定几人慌乱尚且不知,还有好几人都带了修士道人过来。
没等场间聊几句,已有外人在泼狗血做法事,嘴里哩嘛几句念念有词。
声音落进魔尊耳朵里,反而都是些临场编的糊弄之语。
合着这里头有人连道门都没进过,尽是些趁热粘包的糊涂点心。
高河自从见了外亲之后就觉得头昏脑涨,一开始是走路有点晃,到后头脑仁儿都在发紧泛疼,说不出来是出了什么毛病。
今天来的人太多,而且各个都与旧事有关,他疑心该不会那血婆子已经混了进来,愈发催隔间里焚香的道士快出来探看。
只听鸣金两声,真有个邪道人推门而出。
他从邪道时间尚短,仗着有阴阳之眼,再说上几句道经真语,一捋山羊胡子便很是那么个气势。
狗皮鞋一踏出来,老妪叔翁都骤然收了声,直直看着他又要做些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邪道人一眼望见了坐在正当中的解雪尘。
然后呼吸心跳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魔尊正呷着茶,不紧不慢扫他一眼。
邪道人后背都在发凉了,仓皇着往后退。
“这这这——”
他哪里认得出来眼前有个老伯是魔尊扮的,单论功力都看不清障眼的雾气。
可是这来者竟然雾气弄到可以迷障整个府邸甚至更远,深厚气息几乎如恶兽轮廓一般,单是碰见边缘了都要提防被一不小心吸进去。
高河还没弄清楚情况,忍着头痛道:“先生可看出来哪里不对?难道说她真的找上门来了?!”
邪道转头想跑,可这会儿已经挪不开步子了,像是泥沼里被困的鸭子般胡乱挥着胳膊,扑棱着想跪下来磕头。
森然鬼气示意他别对着正主跪。
邪道双膝一软,随便对着一念念有词拨着佛珠的老婆子就扑了过去,砰砰砰磕头。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尊者饶命哇,求求您了!!”
他哪里还有胆子再去辨识这场子里还有没有女鬼的气息,便是轰然碰见这化不开的鬼雾,都能吓得尿了裤子去。
“什么?!”
“真的假的!!”
老婆子吓得直接蹦起来,旁边的人也都傻了。
“跪她?她被那血婆子附身了?我这会儿就把黑驴蹄子插嘴里头去?!”
“到底是谁来了?合着我姑奶奶是妖精??”
林霜今凝视着满场乱象,已然露了血色的尖利指甲。
她会记住这里所有的恶人,是他们亲手把她推进了地塔,要她不得转生不得好死——
她绝不会原谅,也绝不会忘记这些人一个个的伪善嘴脸!
蔺竹突然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