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直播里当娇气包(171)
姜迟感觉沈观鹤在生气,又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喊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回头看了一眼那氤氲着诡艳红光,几乎要淹没在夜色与喧嚣中的婚房。
半个月前,这间房还是血案现场。
死在这里的就是云家家主云思齐。
他回想起房间里像是摆阵一般的喜烛,和沈观鹤的话,难道云思齐是云思路召唤出来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了。他泄气地说:“我怎么知道这家人这么变态,我还以为只要对付一个云昭呢,话说,你知道云昭在哪里吗?”
沈观鹤的速度渐渐地慢下来,姜迟迷茫地抬头:“怎么了?”
沈观鹤脸色发冷:“我们可能暂时走不出去了,你没发现我们一直在这个假山周围绕圈吗?”
“我们遇到了鬼打墙。”
第145章 宅中(二十二)
沈观鹤一出声, 姜迟才迟钝地从自己毫无头绪的猜测中抽出来,发现确实如沈观鹤说的一般,两人本该直接冲向锁魂阵的阵眼,偏偏跑了半晌, 居然还在花园的外围绕圈。
不管两人走了多远, 那间泛着红光的婚房依旧沉默而诡异地矗立在两人身后, 宛如庞然的巨物,张开大口等着晕头转向的愚蠢猎物自投罗网。
鬼打墙,鬼打墙, 鬼打墙。
姜迟脑子转的飞快, 遇到鬼打墙应该要怎么办,骂脏话, 或者是童子尿?
好像哪一个都不好在这个清风明月似的小道长身边干。
但是他还要快点去找到云昭, 听刚才云思路的话,云昭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恐怕有性命之危。
姜迟气沉丹田,准备骂一句毕生学来的最脏的脏话, 刚一张口就被沈观鹤堵住了嘴巴。
半个气音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 姜迟迷茫地眨眨眼睛,满眼无辜地看着一脸冷淡的男人。
“不许骂人。”沈观鹤冷漠脸。
嘤。
冰凉的浓重雾气不知什么时候起缓慢而阴险地包围了花园中的两人。
细细碎碎的尖利笑声在雾气中由远及近地响起。
月光好像更晦暗了一点。
中天悬挂着的月亮渐渐被乌云遮挡,幽幽青光同喜事死板又诡艳的红交织在一起, 像是古早恐怖片里令人头皮发麻的诡谲色调。
穿着寿衣的行尸们提着一盏盏蒙着绛红灯纱的灯笼,沉默无声地矗立在那里, 在雾气中像是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眼球, 充满恶意地盯着逃窜中的小偷。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这场面, 小狐狸还是被吓得惊出一身冷汗, 有点哆嗦地攥住了沈观鹤的手。
青衣道士低眉瞧了一眼两人手腕相连之处, 浅淡而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把小夫人还回来。”行尸灰白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珠子转了转,盯着这不知道从何时潜入进来的臭道士,低低地偏执地重复:
“把小夫人还回来。”
每具尸体都在死板而僵硬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与其说是执念,更应该说是来自“主人”的指令:
“把小夫人还给我们。”
沈观鹤反握住姜迟冰凉的手掌,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些肉烂骨枯,不知道被云家囚禁在这里多少年的怨灵,冷笑了一声:
“只敢躲在这些喽啰的后面吗?”
大佬就是大佬,认真起来的时候气势强得迫人,平地都能卷起罡风,吹散阴魂不散的浓雾。
雾气在凛冽的罡风下四散溃逃,又缓慢而黏腻地聚集在一起,像是攀附在鞋面上的臭虫,不伤人但是足够恶心。
这一下算是彻底打破了两方凝固中的对峙。
红灯笼四下里摇摇晃晃地冲上来,青白色的骨爪朝着两人凶狠地刺去,如刀锋一般尖锐的骨爪轻易划破衣物,在皮肉上留下狰狞的猩红痕迹。
小狐狸虽然笨,但是也知道不能在这种时候拖后腿,被沈观鹤提着腰带拎起来,做一个乖乖巧巧的人形挂件,看沈观鹤砍瓜切菜似的一扫拂尘便是一片僵尸倒下,比起灵异片看起来更像是什么热血漫画。
姜迟第一百次庆幸自己抱住了沈观鹤的大腿,虽然很凶,但是过灵异本的时候有个道士哥哥在真的很靠谱啊!
沈观鹤拎着只小狐狸,和提着什么小玩意儿没什么两样,轻飘飘地踩着这些尸体的脑袋往半空中一跃,踩在了一株斜生的树梢上。
枝桠微微弯下,道士低眉瞧着这些源源不断往上涌的尸体,轻轻蹙了蹙眉。
不知道有多少怨灵死在这间看似热闹奢华的大宅门里,尸体腐朽干枯,灵魂被迫沉沦,生生世世成为云家人手下随意驱使的工具,以血肉之躯供养云家的运势。
姜迟知道很多人为了权势财富会不择手段,可是第一次直面这般没有人性的场面,还是忍不住为之冷颤。
“不破坏阵眼,这些行尸还会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沈观鹤虽然厉害,到底也还是血肉之躯,力气总有耗尽的一刻。
面对绝对强大的实力,人海战术总是会显得很有效。
可是不突破这片行尸无休无止的包围,冲破鬼打墙,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到阵眼中心去。
一盏微弱的风灯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尸阵里,像是一团淡色的萤火微不足道地穿过尸群,在姜迟的鼻尖跳跃。
姜迟愣了愣,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抓。
带着微末凉意的萤火跃动着,恰巧从姜迟的指尖逃开,叫小狐狸下意识抻得更远去够在黑漆漆环境中显得格外温柔的萤火。
“跟着他。”姜迟有点急切地扯了扯沈观鹤的袖子。
沈观鹤皱了皱眉,虽然不知这点萤光从何而来,但是现下也没有旁的办法,只好听了小狐狸的话,跟着萤火走。
涌上来的尸体被拂尘劈开,本来柔软的拂尘覆上罡风后便比削铁如泥的刀剑还要锋利,无论是血肉还是朽烂的骨骼,都轻易地在拂尘掠过的地方无声地断成两截。
长久以来的阵法侵蚀已经彻底摧毁了这些怨灵的神志,它们如同虫蚁一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这狭小的庭院里,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做屋宅主人的养料,供这座吸血的宅子缓慢地生长,然后夺取更多人的生命。
姜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团像是随时要被吹灭的淡白色萤火是在带他们走出迷阵。
它看起来太虚弱了,好像随时要熄灭,但是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要带姜迟走出危险。
姜迟最先看到的是月白色长衫拂过的鞋面。
雾气渐渐地褪去,那团微弱的白色萤光落在男人苍白而修长的掌心,又轻柔地顺着经络融化。
姜迟呆呆地抬眼。
是他一直在找的云昭。
是云昭,但是好像同平时那个坏脾气的小少爷又不太一样了。
总是因为生气而显得格外凶戾的眉眼在虚弱体质的影响下不得不温柔了起来,本就苍白的脸色透明得像是随时要消失在风中似的。
“云,云昭。”浑身狼狈穿着被撕裂的嫁衣的小狐狸睁大了眼睛,慌张地抓住了男人的手。
好冰。
像是……
姜迟逼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不吉利的词,哆哆嗦嗦地扯着云昭的袖子:“你怎么在这儿?”
他以前看云昭会哆嗦是怕云昭欺负他,现在确实怕云昭真的像团雾气一样飘散了。
“嗤”就算是脸白若金纸,男人一笑起来还是非常欠揍,不像个大家少爷,反而像是个无赖混混,蹲下身同小狐狸平时,捉住了姜迟尖削的下颏。
小狐狸被那变态的两兄弟摁住一顿磋磨,唇心都被亲肿了,像是一朵被强行揉开的靡丽的花。
“我不来,你早被那两个混蛋吃了。”
沈观鹤顿了顿,拉住了姜迟的手把他往后扯了扯。
“别过去。”男人声音冷淡。
姜迟困惑地眨眨眼:“为什么?”
“他身上,有死气。”
姜迟怔了怔。
这话说的已经十分委婉,只差没有挑明,面前的人,已经死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假道士。”云昭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不肯松开钳制住少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