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异志:画皮(98)
九如尝了一口点头道:“确实好吃。”
昭然那张脸表现地比自己吃了还要高兴,心中顿时觉得不如干脆让陆天以后就研究些吃的,那些诡异的怪兽不做也罢。
他们饿了一天,陆天准备了十几盘牛肉片不多一会儿就扫得一干二净,最后各自喝了一碗牛肉汤这才算肚里充实。
看着陆天牵着老马远去,昭然心里大为满意,将陆天收为干儿子简直是神来之笔,全天底下比陆天如此有用的干儿子大概也没几个了。
“他很依赖你。”九如道。
昭然吃得肚圆,趴在九如的背上,闻着从九如身上散发出来的熏衣香,要不是这副形容实在不佳,只觉得人生至乐也不过如此了,不长大都没所谓。
“像我这般依赖先生吗?”昭然恬不知耻地又示好道。
九如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道:“显昭是个很有自信的人。”
这句似乎是个夸奖,昭然心里很高兴,但又生怕九如觉得他很自信,便少了些关注,连忙小心眼地申明:“有先生我才自信。”
“嗯。”夜色如墨,风中传来九如的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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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府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再怎么遮掩,也早传得满城风雨,他们刚一回书院便有几个掌教过来转弯抹角地打听,等打发走了他们,九如跟昭然倒头便睡了,刚睡到了天亮,门便被拍得震天响,外头护院喊道:“小圣人您且醒醒,县官大人在外头急着找您。”
昭然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裤子,九如也披衣而起,两人简单梳洗了一番匆匆走出书院,只见县官摩手擦掌在台阶下转来转去,见了九如便道:“小圣人,那宋嬷嬷抓到了,但已经叫人给勒死了。”
他瞥了一眼昭然:“看来这宋氏的前夫多半未死,的确潜伏在本城,只是如今宋氏一死,他必定要逃之夭夭,我们可去何处寻他?”
这才是他不等天亮便赶到书院来找九如的原因,一旦天明开城,这宋氏的丈夫极有可能混在出城的人群当中,从此杳无影踪,那书城的这三起案子可就真要成悬案了,这让县官如何不急。
“尸体上有没有别的发现。”
县官道:“没有什么发现,只是她的掌心里握着一页纸。”
“拿来我瞧瞧!”昭然开口道。
县官再也不敢托大,事到如今天也只好寄望这小骷髅还真有几分本事。
昭然拿到这页纸展开一瞧,似乎是从某本书上扯出来的,但却不知道是哪本书,县官连忙道:“这本书叫大明涉异录,京都城里最近新出的本子。”
他一开口,众人都不禁瞧了县官一眼,没想到县官是个爱看杂书的人,不但看还追新。
县官绷着脸,旁边的衙役班头连忙拍马屁道:“大人真是个爱读书之人。”
昭然闻了闻纸上的油墨味道:“是书店的掌柜。”
第85章 水月方寂 17
“小人因为要去京城进新货,所以那日在盘店内的存货。”县官的脑袋里闪过了掌柜的供词,一双挂着黑眼圈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着手下喝道,“速去将书店的掌柜缉拿到案!”
县官也不等及衙役去捉了,直接自己带着人马到了书铺,因为后半夜下了场小雨,青石板路上显得油润般的湿滑,在晨曦里倒映着淡鸭青色的天空。
衙役们将铺子团团围住,班头一脚踹开门,只见书铺的老板歪倒在桌边,鼻窍嘴唇流出了鲜血,已然气绝身亡。
“死了!”衙役探了下鼻息。
昭然低头摸了下掌柜的脸,然后将一张人皮揭开,里面果然露出了一张烧了半焦的脸。
“这儿有掌柜的自述!”有一个衙役喊道。
县官接过一瞧,上下扫了几眼,长舒了一口气,将那页纸递给了九如道:“看来事情的原委已经清晰明了。”
昭然跃上了椅子,也凑过去看那张纸,上面的内容像似掌柜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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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书铺掌柜出门做生意,路遇洪流,不慎落水,虽没有淹死,但身上的财物却遗失殆尽,因为当初是借钱举债出门做生意,所以不敢返乡,便在外流落了几年。后来遇一名朋友的接济,这才得已重新翻身,积攒了一笔钱回到家乡,但却获知自己的妻子早已跟随白府的小姐嫁到了孟家。
掌柜思妻心切,将债务还清,立即便赶来了书城,同行的朋友对他说,他假死三年,不知道这位宋氏是否为他守节,不妨试她一试。掌柜听从了朋友的建议,便伪装成流浪汉,以宋氏亲戚的名义到孟府投靠。
宋氏初见了他大吃了一惊,但很是体贴,非但不责怪他消失了这么多年,混得如此落魄,还说会向白小姐求情,为他在孟府谋个生计。
夫妻两人抱头痛哭,当天正是小岁,孟府宴客,宋氏便将掌柜安排在了柴房内暂且安身,掌柜偷偷地溜出府去,请朋友代为乔装成流浪汉的自己,而他自己本人则出去购置新衣,重新梳洗打扮,以备给宋氏一个惊喜,为宋氏赎身之后,夫妻一起出去过个新年。
可谁知等他返回孟府的时候,却正遇孟府失火,火势最旺的地方正是柴房,掌柜虽然冒死冲进柴房,但他的朋友却早已被活活烧死。
掌柜心中生疑不敢久留,因此带伤立即离开了孟府。
当时也有宾客参于救火,兵慌马乱之下,救火的孟府下人也无人注意到掌柜。
掌柜在外地养好了伤,又安置好了朋友的家眷,这才返回了书城,开了家书铺,他多方打听知道宋氏早跟了孟山长,但却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显示那把火是宋氏所放。
事情已然过去多年,掌柜在书城又盘恒了十年,对当年之事依然一无所获,渐渐地心便淡了,真得当起了一个寻常的书铺老板,可谁曾想一次偶遇的凶杀案竟然让他验证了当年的怀疑。
那日所述并非像他所言那么简单,那日掌柜听见了尖叫之声,紧接着腿被横生绊了一下,看见横生急匆匆出去的背影,掌柜不禁心中有疑,便也悄悄地缀了下去,因此横生听见的孟老夫人与隐娘的对话,他也听见了。
这番对话勾起了掌柜心中的极致的怨恨与怒火,一进之间他心里有些乱,便依旧按计划前往京城进书,但在进书的路上,掌柜心里逐渐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要为自己,更要为朋友复仇。
掌柜回到了书城,先给冤枉的横生作证,因为只有这样,真正的凶手孟老夫人才会惊慌,才会如实地告诉自己当年的真相。而后他便借着亲自给孟府送书的机会,用隐娘之死的真相顺利地将孟老夫人约到了茶馆,为了不引人注意,掌柜便偷偷沿着养仙居晒茶的架子从二楼上爬上去。
因为打算用真面目去见老夫人,因此那日的面具便没有粘在自己的脸上,在攀爬过程中为免脱落,便索性揣到了怀中,谁知道等他爬到窗口的时候,孟老夫人竟然因此受到惊吓而气绝身亡。眼看事情即将水落石出,却功亏一篑,掌柜心里即气愤又难受,他开书铺多年,卖书跟字画,自己也能画两笔,因此便用养仙居厨房里的鸡血,摘了一节外面的细竹,用抹布跟细竹画了一串骷髅脚爪,以暗示孟老夫人做了亏心之事。
孟老夫人之事发生之后,他用吊唁前往孟府,以探虚实,正巧看见宋氏偷偷溜出府,他便趁机挟持了宋氏,宋氏在受惊之下,把什么都交待了,她当初怀有孟山长的孩子,以为可以一步登天,因此故意送给他晚饭里面下了迷药,而后放火。
掌柜一怒之下将宋氏活活勒死,他新仇旧冤都了,明人不做暗事,因此留了一页书在宋氏的手中,自己则返回了家中,喝了带□□的家乡酒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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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好文才,前因后果还真是写得清清楚楚。”昭然感叹道。
县官点头道:“此人虽然杀了一人,又一人因他而死,但也情有可悯。”
案情水落石出,县官大人对死了还不忘把案情交待得清清楚楚的掌柜不免心生好感。
昭然道:“宋氏的尸体在哪?”
“已经抬到仵作那里去了。”
“我要去瞧瞧!”昭然道。
县官忍不住眼皮颤了颤:“我已经令仵作瞧过了,是勒死无疑!”
九如开口道:“他要瞧,便让他瞧吧。”
县官轻咳了一声:“小圣人,这案情即然已经清楚,尸体我看就不用让这孩子去瞧了。”
九如道:“你大清早把我们叫起来,难道不是为了把案情查个水落石出?即然他要瞧,便是想到了可疑之处,你便让他瞧。”
县官哑巴吃黄连,他当初可不知道书铺里掌柜写了这么一份清楚明白的供词啊,现如今也只能无语,而且小圣人话不多,但在书城的地位不亚于孟山长之下,更何况他说得如此不婉转,再推托可就又把小圣人给得罪了。
“小圣人,这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教小孩光是关爱那也不成事啊!”县大人到底有些意难平,走在路上转弯抹脚地道,“可不能一味由着他们,该敲打还是要敲打,所谓严师出高徒就是这个道理。”
他这番话说出口只换来了九如很淡地一个“嗯”字,不上不下,倒是趴在他背上的昭然咧嘴冲他笑了笑。
一瞧这小骷髅就没怀好意,县官大人又忍不住眼皮子跳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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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活着的时候保养得宜,死了却有些形容憔悴,头发凌乱,脸容有些浮肿,身上沾满了污泥,她是被勒死的,因此面目表情还有着些许的狰狞,令人不敢多瞧。
“宋氏的尸体是何处发现的?”昭然问道。
“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发现的。”县官想着又补充了一句,“那处巷子离着孟府不远,跟书铺的掌柜说得情况完全的吻合。她的尸体旁还丢着一个包袱,里面有几身换洗的衣衫,银两,看来原本是打算逃出城去的,没想到她命该绝,碰上了被自己谋害过的丈夫。”
衙役将包袱呈上来,昭然检点了一番东西然后点了点头。
县官刚松了口气,就听昭然道:“宋嬷嬷不是掌柜杀死的。”
昭然指着那双鞋道:“而且宋嬷嬷应该是死在掌柜之后,今夜后半夜下了小雨,掌柜的鞋袜干净,可见他后半夜没有出过门,宋嬷嬷的裤脚上却沾满了污泥。”
县官皱眉道:“这裤脚上的污泥或许是因为宋氏垂死挣扎的时候,在地上蹭到的。”
昭然道:“既然她的裤脚上沾满了污泥,怎么一双鞋子会如此干净呢?”
县官不由自主地眉头顿时颤抖了几下,昭然道:“因为凶手知道后掌柜是死在前半夜,可是偏巧后半夜下起了小雨,为了掩饰这个破绽,他在勒死宋嬷嬷之后,替她换上了鞋子,可是要想换衣裤却多有不便,因此便在裤角处重新涂抹上污泥以掩盖宋嬷嬷在雨地里行走的时候溅在上面的泥点。可他正是因为想要欲盖弥彰,因此才在相同的地方露出了破绽,即然宋嬷嬷的裤脚上滚满了污泥,她的鞋子怎么会如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