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异志:画皮(24)
昭然真吃惊了,嘴巴张得半圆,仍然硬着头皮问:“姑娘,我们见过?”
足音飞了他一眼,纤纤玉指戳了一下昭然的肩:“少来,我们落子峰千面科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最拿手的就是拆穿别人的真面目,你别看妆容换了,可是你这眼,双眼间的距离,双肩的宽度,行走的姿势……”
昭然打断了他:“我忘了换腰带是吧?”
足音嘴硬地道:“这里面学问大了去了,哪有你想得这般简单!”他转了个话题,“你是怎么从嘉善手里逃出来的,我可是听说公主那边暴死了个婢子,还以就是你呢。”
“你们早知道公主要找个替身进李府?”昭然反问,他想起足音当初应征的时候一口咬定自己识字。
足音幸灾乐祸地道:“你还当是什么美差,嘉善专招样貌出众的孤女,可是过不得几日,这些孤女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几日我们才查到这些孤女都进了李府,而且都在短短几日之内就病死了。”
昭然有些无语,没想到足音竟是个正儿八经来查案子的,可是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却又不便同足音说,只得含糊其辞:“我见着苗头不对,就自个儿逃了出来。”
足音又瞪了他一眼:“你可坏了本大人的大事,我这边还没查出眉目来,无灯巷的人居然叫人杀得个干干净净!”
昭然想了想,无灯巷有人投毒的事情倒是可以叫足音查一查,便道:“无灯巷的平民倒不是嘉善杀的,有人投了毒,一晚上无灯巷的人都变成了行尸,叫镇魔塔的佛子给灭了。”
足音脸上一变色,脱口说了三个字:“叶孤城!”
昭然连忙问道:“叶孤城是什么?”
足音的嘴巴生似一只漏斗,什么话都兜不住,可是昭然问起“叶孤城”他却闭口不答,只说道:“如今容家庄的人都逃了个干干净净,你要不要跟我去落子峰?我师傅多少与你们村子有些渊源,说不定肯收留你也不一定。”
昭然摇了摇头,不管九如是不是封流景,他总归要将落魔弓还于他,便开口道:“我还有事要去趟京城,等回来再看吧。”
足音也不勉强,只道:“你来了落子峰,便报大爷我的名字就好了,要是碰上一个叫猪耳的胖子,可千万不要信他,他最会骗人了。”
----
昭然跟足音分了手,便带着洋葱头沿着山道一路向北往京城而去。
洋葱头大半时间都趴在昭然的肩头打盹,但有时候也会下来玩耍。
他还不太会走路,是用四肢爬的,可是爬行的速度委实惊人,昭然要不是使劲追都追不上他,一路过去鸟飞兽走,害得昭然一只野味也没打到。
昭然不得解下腰带先将洋葱头拴在树上,然后自己奔到数里之外打了猎物回来,他先将猎物剥皮烤熟,自己吃一份,递一份给洋葱头。
洋葱头一开始不愿意吃,嘴巴一扁就开始嚎起来,嗓门大得震得头顶上的树叶都在颤动,可是荒郊野外昭然却不怕他哭。
他哭昭然倒头就睡,洋葱头哭累了他就醒,拿起手里的烤食接着递给他,洋葱头来回折腾了几次,也只得勉强抱起野鸡腿啃几口。
可是这烤熟的东西又柴又老,哪里有生老鼠鲜美多汁,洋葱头又开始嚎,他一张嘴,昭然就撕一下块肉丢进他嘴里,洋葱头本能地都吞了下去,又接着嚎,昭然再丢,三下两下洋葱头就觉得饱了,不禁瞪大了眼睛。
洋葱头甚是委屈,平日里吃东西是他最高兴的事情,如今什么味都没砸出来,就吃饱了。
他越想越亏,于是抱着鸡腿趴在昭然的肩头,嚎两声咬两口,嚎两声咬两口,等他们出了林子,洋葱头突然发现手里的鸡腿好像也没那么难吃了。
洋葱头顿时觉得委屈莫名,昭然伸手抱他下来的时候,他张嘴就咬了昭然的手指一口,昭然吃痛地“哦哟”了一声,然后反手拎起了洋葱头,掀开他的嘴,吓得洋葱头两脚乱踢,却听眼前人高兴地道:“洋葱头,你长门牙了!”
洋葱头瞧着眼前人灿烂的笑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体,觉得刚才好像不应该咬人,而且这人也没那么可恶。
他想着爷爷说,知错能改大丈夫,娘说爹就是好丈夫,爹果然就很勇于认错,那他要不要认错呢?
昭然哪里知道洋葱头把为人的道理都想歪到沟里去了,他站在山坡遮着光看着前面的城池道:“洋葱头,京城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我不该开这样的文TT,下次开个简单点的补偿大家。
姜兰意就是开头那个姜湛,姜兰意,因为不肯随着国师攻击太子而被发配到南京的钦天临正,一开始两章他是主要角色,被闻之庚追杀的人啊TT,这才几章大家就不记得了TT。
姜家接下来将会与昭然有密切关系,所以昭然……
整死并不是一定要弄死对方的意思,是弄得他很惨,昭然这是替如娘出气。
PS:谢谢大家,宝宝没流血,只是被吓坏了。
第25章 流息
京都的繁华远非容安镇可比拟,沿街望去,坊市车水马笼,高楼鳞次栉比,昭然进城的时候午市已开,街面上人很多,仕女缙绅,比肩接踵。
昭然先找了家客栈要了间天字房,守堂的掌柜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并没因为昭然那身土布衣裳就另眼相看,但一个乡土青年带着个奶娃多多少少有些怪异,好在京都原本就是个人多事也多的地方,掌柜瞧了两眼便很快就令小二领昭然去看房了。
这家客栈的四周都是塌房(注:明代存货的仓库),楼层高出了一截,二楼的天字房尤其敞亮,更让昭然感到满意的是转了一圈,也没见半个老鼠洞。
“就这间了。”昭然定下了房,又开口问了些小二问题,无非是哪里最热闹,京里头又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
这些问题每个初到京城的人都会问,小二也回得顺溜:“少爷您要是想买东西,从这儿走,过了正阳桥到大明门,那儿的朝前市最热闹,吃的玩的,要什么有什么,没有十天半个月您都逛不下来!”
昭然听见小二喊少爷不禁心里一动,吩咐他打一盆水进来。
小二倒也手脚麻利,很快就将水送来了,昭然赏了他几文钱,然后揽镜一照,果然他一路吃了许多野味,现在皮下血肉饱满,竟然仿佛又年轻了十几岁。
昭然大为高兴,又有些踌躇,他这副样子不晓得九如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好在他是个遇事即忘的人,安顿好了洋葱头,然后从包袱里摸了几锭银子装进钱囊中,翻到骨哨的时候,拿起来又放在嘴边吹了两声,看着掌心中的骨哨不禁心想李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把骨哨塞给他?
他想了想便仍将骨哨塞回原处,然后便按着小二的指点,过了正阳桥,直奔朝前市。
----
京都里的男人无论老少贵贱,大都身穿直缀,头戴六合巾,也有不少是戴的是唐巾。
昭然便找了间成衣铺子,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直缀,戴着唐巾出了门,经过路边的书画摊子,又给自己买了把折扇,这才摇着扇子兴高采烈去找吃的。
他刚站在茶肆的门口瞧了几眼,便觉得四周似有人在盯着他看,昭然扭头去看却又没看见任何不寻常的人。从昭然进茶肆吃东西,到拎着给洋葱头捎的吃食出来,那道视线好似附骨之疽,总能若隐若现地感觉到它,任昭然想尽了办法也没发现看他的人。
错觉吗,还是他被无灯巷的行尸吓出多疑症来了?
昭然摇了摇头径直回了客栈,他方才进城的时候觉得自己住得街很是繁华,等在朝前市逛了一圈,这才发现此处还算是京城人气清淡的地方。
昭然回了房,洋葱头还在拱着臀趴在被上呼呼大睡,他便将手中的吃食放在桌面上。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昭然走过去将门打开,可门道里却没发现半个人影,而那敲门的声音依然在响,昭然这才恍然醒悟,这不是有人在敲门,而是有人在敲窗!
他将窗户打开,从屋檐上倒挂下来一个人,声音如同老牛拉车,即缓慢又平淡:“你找我?”
----
那人身上穿的是圆领儒士服,头上包巾裹着抓髻,双手拢在袖子里,稀奇的是他这么倒挂着居然下摆没垂下来遮着脸。
“你是谁?”
“张小白。”
“你说我找你?”
“你这骨哨不是从李夫人哪里租的?”
昭然一下子来了神,原来骨哨是用来召唤眼前这人!
“李夫人把这骨哨送给了我。”
“死前还是死后?”他的语音依旧平淡,好似不是在问个熟人的生死,倒似在问路旁的一棵树一根草。
“死前。”
张小白又问:“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算是吧。”
“这消息卖不卖?”
张小白是买卖消息的,昭然更加来了精神,他心中有好多疑问终于找到人问了:“怎么卖法?”
“单卖,抵卖,唱卖。”
“怎么说?”
“单卖即是你只卖这件消息里的一部分,当然你也可全卖给我;抵卖就是用你卖的消息换其它消息;唱卖就是你觉得这件消息很有价值,要价高者得。这个通常要凑客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卖出去的。但是李夫人如何死的消息已经有人向我预定了。”张小白又补充道,“除此以外,你还可以买断,即是指你不希望以后这件消息被卖出去,因此预先买断这条消息。”
“我考虑考虑。”昭然回答。
张小白也不勉强。
“你要不要进来说话。”昭然瞧着张小白倒挂在上面都替他累。
“不必,你屋里的那个凶。”张小白言简意赅地道。
“凶……”昭然回过头瞧了一眼趴在床睡得流涎的洋葱头,他想了想道:“你一件消息卖多少价。”
张小白张口即道:“有秘息,空息,独息,流息,看你要哪种?”
昭然只好再次不耻下问:“这个是怎么分的?”
“秘息是指有人曾在我这里买断消息的消息。”
昭然忍不住道:“有人在你这里买断了消息,你也可以卖出去?”
张小白的语调丝毫没有变化:“有人让我替他代养一条狗,这狗越吃越多,早就不够本钱,难道还要让我替他养一辈子?”
昭然有些语塞,竟然觉得有些道理。
张小白又道:“空息是指这件消息我这里没有,但是我可以替你代为查找,独息是指只有我知道的消息。”
“那么流息呢?”昭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