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异志:画皮(125)
赵陆离似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个四品大员,钦天监正世家的千金嫡小姐会嫁给一个村夫。”
容夫人脸色也似飘过一丝轻愁,令人心生怜意:“十一人是不错的,但可惜他身子骨很差,我们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赵陆离却没什么惜香怜玉之色,径直追问:“你在天蟒容候村又发现了什么?”
容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说道:“村上清苦,每日劳碌,也不过得些粟米果腹,庄子上的人也都视我为外客,小心提防,根本无从查探秘密。十年之前,村长领回来一个九岁的孩子,让我视其为子。此子极为聪慧,堪称多智,有了他,我们才从容候村里窥见了一些秘密。”
容夫人不直接说秘密,反而轻声道:“赵公子你也窥见这里的秘密,所以你才会说我们的死亡顺序是以房间的序号而生的,对吗?”
赵陆离反问:“不知容夫人从天蟒村得知了什么秘密?”
容夫人轻声道:“古来都知周王乃是天降贤王,这才能召得异人为其效力,可这异人从何而来,却从来没人说得清,但倘若联想到另一则传闻,太阴将军的能力为梦魇,也许可就此推断,这些异人皆为他梦中所造。天蟒将军乃是太阴将军乃是他所造的第一人,世人皆知天蟒凶悍,却总是忘了他的另一项他最重要的本事,那就是制作人皮,异人万千,若公子是太阴将军,初始造异人,也会需要二个能帮得上忙的下属。”
“倘是如此,那太阴将军岂非堪比神魔?”赵陆离吃惊地道。
容夫人只道:“太阴将军能力堪比神魔,但终归也只是给周王做了嫁衣裳……”
赵陆离沉思片刻却问:“容夫人,你在天蟒村十年,可曾探过天蟒将军葬身之所?”
容夫人摇了摇头:“村里祭祖之地,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去得?”
赵陆离不免有些困惑地问:“即便天下异人皆为太阴将军所造,那也是千百年前的事,与现今你我何干?”
“因为那位锦衣卫大人所押之物。”
“你知道闻大人所押为何物?”
容夫人道:“朝庭一直在这大山里查周王之墓,天下向导出容庄,即便他们将向导都杀了,但容候村也是有办法能获得消息。”
“莫非闻大人找到了周王墓?”
容夫人轻微地摇了摇头:“不是周王之墓,而是异人坟窠。”
“闻一农押送的是异人的尸骨。”
容夫人瞧着赵陆离一字字地道:“是尸骨,却也不是。”
赵陆离略略皱了下眉:“夫人何解?”
容夫人稳了稳,才从贝齿中吐出那个秘密:“因为它们是活的。”
她说着上前了一步,可是红唇未启还未出声就被人打断了,“容夫人,厨房里可有碳?”
容夫人前倾的脚步立时便收了回来细声道:“有的,吴姑娘。”
赵陆离转头,见那名美貌少女笑吟吟地站在身后,他到如今才知道原来这少女姓吴,只见那吴姓的少女毫不客气地道:“劳烦夫人给我取些来,我房间里可是冷死了。”
容夫人低头柔和地应了声:“好的。”
等她走了,吴姓的少女笑眯眯地对赵陆离道:“赵公子,俗话说三八少妇绊倒老翁,你可要仔细些。”
赵陆离略有些啼笑皆非,瞧着少女,忽觉得她的眉眼也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少女也不跟他多言,转身就追着容夫人的背景往后院去了。
此刻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方才屋子里除了弱质的容夫人与美貌少女,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还有兀自浑浑噩噩的陆玖肆,其他的人都出门探路去了。
此刻闻一农等人一身风雪地推门而入,却是脸色均有些不善,容夫人已经转回了大厅连忙迎上去,追问容十一:“外面路可通了?”
容十一摇了摇头,轻咳了几声:“外面雾浓伸手不见五指,几不能辩别方向,且雾中似藏着不知名的食人野兽,应是大雪封山,惊得山间的野兽都下山流窜到镇子上来了。”
容夫人花容失色:“哥,你没事吧?”
容十一又摇了摇头,宽慰道:“我没事,只不过闻大人的侍卫却折了不少。你去厨房给各位大人烧些水,去去寒气吧。”
此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众人一抬头,便看见陆玖肆缓步从梯上下来。容夫人接触到陆玖肆眸中的厉色,再也没说什么便又缩了回去。
陆玖肆此刻脸上已然是恢复了平静,从赵陆离的位置望去,只见他一双眸子黑得生烟,不禁眉头微皱。
“容夫人……”陆玖肆找了一张椅子嗓音沙沙地开了口,“方便的话,替我也热一壶水。”
容夫人从征愣中清醒,连声道:“举手之劳,妾身这就去烧水。”
她莲步而去,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坐了下来,刚一落桌便听熊能人粗着嗓子道:“闻大人,事到如今,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把秘密都说了出来,也让我老熊死也能做个明白鬼。”
闻一农皱眉道:“你这又是弄得哪出?”
熊能人冷哼:“老熊现如今是想明白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缘无故地来到这里!如今谁也别端架子,老熊谁也不认!不说也罢,反正凶手就在你们当中,就莫怪老熊不客气!”说着他将一把匕首竖立插在桌面上,旁人的匕首不过七寸余,他的足有一尺半,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让人心底发毛。
闻一农面色难看,现在局势不明,众人已经心生惶恐,他在这群人当中的威信本然已有所动摇,熊能人这番挑衅简直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来的。
他思到此处脸上也闪过一丝冷笑:“怎么,莫非本官也要向你交待不成?”
闻一农话音一落,身后的两名侍卫也都纷纷离桌子拔出腰刀。
熊能人还未开口就听人开口道:“闻大人,事急从权,大家若是不能推诚布公,谁也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天大的秘密又有何用?”这个声音沙沙说话的人正是陆玖肆。换着旁人,闻一农竟可以抬起身份,但陆玖肆不同,他即有能力,又有身份且是地主,他说的话闻一农心下蕴怒却不能直接翻脸。
原本沈方寂还活着,他勉强也算是朝庭中人,陆玖肆又唯沈方寂马首是瞻,现在他死了,除了容氏那对病弱夫妇,还有赵陆离这个酸秀才,其余有武力的都是异人,闻一农心中已经暗悔为何不能早些看清局势,与沈方寂联手。
若是两人早些联手,他拔一些人马给沈方寂,或者沈方寂便不会死,可是他也知道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此刻容夫人已经砌好的茶端了上来,陆玖肆慢悠悠地拿起茶壶不急不徐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前几日常常呆愣怔忡,相貌再好,也似明珠蒙尘,丝毫地不起眼,如今好似恢复了往日的神彩,橘色的灯烛下,一室流光尽敛眉间一颗红痣,让人瞧了不禁心里一动,好似此刻才发现原来这位九尾峰主竟是这么风流的人物。
闻一农瞧了一眼大厅里旁的人,容氏夫妇缩在一隅,少女满不在乎地似笑非笑,赵陆离半闭双眼白皙的手指轻扣桌面,一脸愁容像似思考着什么天大的难事,但显然没有开口相帮这意,他再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熊能人与方子实,心知已没有什么可以转圜的余地。
“闻大人……”他身边的侍卫轻声道。
闻一农挥了挥手:“非是闻某不配合,实是闻某所押之物乃朝庭机密,并且我可以保证,我所押之物与夜砂跟沈无寂之死毫无干系。”
熊能人冷哼:“你说毫无干系就毫无干系?别拿朝庭吓老熊,就算要诛连九族,也要活过了今晚才算呢。”
闻一农虽不是驻京锦衣卫,但也是天子近卫,平日里在地方上那也是人人都要给些面子的,几时被个异人蹬鼻子上脸,再好的涵养也不禁脸上变色:“放肆!”
哪知熊能人丝毫不胆怯,一脸蛮横地道:“老熊我住的是六味居,这五字下来就轮到六,下面死的就是熊某人了,谁要挡着老熊谋生路,就别怪老熊不客气。”
方子实拿出手帕轻咳了几声:“闻大人,事急从权,大人急公尽责的心我等都明白,可是走不出这片诡异的地方,也耽误朝庭的大事不是?我们都是一介草民,对朝庭的机密不感兴趣,只想尽快找到脱身逃命之法,假如大人同意,我们可以发誓不会将此处的秘密泄露出去。”
他话说得极尽委婉,但那秘密两字却咬得较重,颇有一种图穷匕现的感觉,闻一农眼神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我不管你们当中有什么人起什么念头,谁敢妄动朝庭之物,别怪我闻某翻脸无情!我再说一遍,闻某押送之物,与此处毫无关系!”
熊能人冷笑:“也难怪闻大人不心急,闻大人是二号,这绕得一圈,最后一位才轮到大人!我熊某可是死期将至!”
“荒谬!”闻一农斥道,“不过是个酸腐秀才的随口几句胡言,如何能当真?”
众人瞧着旁边那个酸腐的秀才,赵陆离一脸不满,却故作风华气节高亮,不言不语。
两方争持不下,熊能人道:“好,闻大人不信,那便与熊某人换个房如何?”
“放肆!”闻一农身后的侍卫怒意满面地道。
“不换房,那便将你所押的东西交出来让大家瞧上一瞧。”
闻一农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掠过,知道此事难以善了,而他身边已只剩二名侍卫,但此刻已经不是后悔的时候,更不是示弱的时候,但凡他稍许退后半步,只怕这些亡命之徒更是猖狂,他挨住刀柄起身正要,说各方面,哪知旁边的赵陆离却颠颠地凑了过来:“大人,我有话说!”
众人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见赵陆离把嘴边贴着闻一农的耳朵说了几个字,闻一农转头回望了他一眼,而后像是权衡了一番随即开口:“也罢,既然熊公子如此惶惑,本官今晚就住在你房中,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谋害闻某的命。”
他方才还在斥责赵陆离一介酸秀才,如今只听了赵陆离的片言只语,竟然就同意换房,都不禁看向赵陆离,好奇他究竟说了什么,陆玖肆的目光里更是露出寒光。
熊能人立刻站起身来拱手道:“那就多谢闻大人了,老熊这就去搬家。”他说着生怕闻一农后悔似的,便急匆匆地上楼了,闻一农心中恼怒,但也只能跟上。方子实倒是上前说了几句好话,却只得闻一农一拂袖,不禁让其他人感叹,这当官的多半吃不了匪,能吃也是吃知书达礼的。
那少女素来喜欢瞧热闹,便也跟着去了,其他几人除了陆玖肆也均都上了楼,几人站在走廊里,还见熊能人真得拿着行礼包袱跟闻一农换了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