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异志:画皮(72)
杨雪仕瞧了一眼昭然,开口道:“我的府上还缺个门房。”
阿大终于抬起了头指着赵相礼道:“是,是他,是他让我透露给赵敏儿说秀英在何时何地会跟账房私通,然后让我请阿宽喝酒,在酒后再将这个消息告诉阿宽,还让我讥笑他,笑他看上了个婊/子。”
祠堂里的族老们已经纷纷站了起来,这一次赵庸伯好似也无力再想到维持次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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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内吵闹成一片,只听侧门“吱呀”一声响了,正是停放赵景的棺材的厢房的大门。
赵天赐一身素白站在棺材的旁边,赵敏儿看着他,神情即凄楚又冷然:“你说过的,会报完哥哥的仇,这人……还剩着呢!”
“我说话自然算数。”赵天赐微笑了一下,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
赵庸伯连忙喝道:“天赐,不可冲动!”
赵天赐瞧着棺中的赵景开口问:“你喜欢过我吗?我说过的,即是我招惹了你,我便有始有终!”他说完刀一横,在脖间一抹,鲜血便飙了出来,他整个人就栽倒在赵景的棺材里,两人额头相抵,鲜血染红了赵景的一身。
祠堂里一片慌乱,赵相礼指着屋内,大张着嘴好似老半天都说不上话来,瞪大了眼睛,半晌无语,隔了老一会儿,旁人再探他的鼻息,赵相礼竟然已经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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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与杨雪仕干坐在偏厅里,跟刚来相比,此刻完全无人理会,连壶热茶都没有。
“我觉得……这赵庸伯大概不会再想看到咱们的脸了。”昭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道。
杨雪仕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让你来找赵府的把柄,是为了伺机劝说赵府与我合作,你倒好将人府上搅了个天翻地覆,把人老子儿子都逼死了。”
昭然双手抱头漫不经心地道:“大道在前,假如心中不能坦荡,干什么也毫无意义。”
杨雪仕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昭然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在想,假如我一直将赵天赐当成害死赵景的凶手会如何?”
“你如果将赵天赐当凶手,当然就不会想通秀英是怎么死的。”
昭然道:“我如果想不通秀英是怎么死的,在阿宽死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将赵天赐看管起来,这样我才能保全剩下的证人,争取到时间,找到可以指证于他东西。”
杨雪仕道:“有何区别?”
昭然喃喃地道:“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那样今天赵天赐就不会死了。”
杨雪仕忍不住道:“你这人瞧起来独断独行,没想到倒还有一份慈悲之心。”他起身道,“明日就离开村子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昭然看着他的颀长的背影不禁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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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杨雪仕轻步走出了厢房,回头看了一眼昭然紧闭的房门这才朝着门外走去。
此刻的赵府如同天坍塌了一般,自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悄悄地离开了赵府。
杨雪仕一路急行,走到了祠堂的门口,往身后瞧了一眼,然后就摸出了几把钥匙插到锁内,轻轻一拔锁就开了。
他松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祠堂内一片凌乱,想来赵氏一族经历如此大的打击,一时之间都还没有缓过神来,祠堂里供着的长命油灯还在缓缓燃烧着,门一开便连同着光影上下跳动着。
他四下查探了一遍,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金塑的神像上。
杨雪仕手将金像按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忽然听见“嘎啦嘎啦”的响动声,神像移动了开去,露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里面是一条阶梯。
杨雪仕吃了一惊,只听头顶上方有人悄声道:“杨大人,机关在佛像的眼珠子上。”
他一抬头,却见昭然踩在供桌上,探头笑嘻嘻地朝着他看,头上居然还不忘戴着那朵夏花。
“你来做什么?”
昭然笑道:“当然是为着杨大人的大事而来的呀!”
第62章 阴离 13
杨雪仕绷着脸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
昭然笑嘻嘻地道:“杨大人不是对吉娘的丈夫误入荡渔村的禁地很感兴趣吗?而且像杨大人这种人,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目标。”
他说着就跃下了阶梯:“快跟上。”
杨雪仕只得跟上,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别坏我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有乱来。”昭然道。
阶梯是悬浮在崖壁上,壁上嵌着油灯,他们俩沿着阶梯朝下走了一截路,水雾便蒸腾了上来。依稀可辨这是个穹顶的大溶洞,洞底是翻腾着白雾的湖水。
此刻已然涨潮,洞内完全看不出入口,穹顶如倒扣的锅沿,深深的藏于水面之下。
“看!”杨雪仕指着身后洞壁的上方。
昭然回过头,只见洞壁的上方有个敞开的洞口,外面的星空清晰可见,虽然月末至日中,但柔和的光华已从洞口泄入,湖面上凝滞的水雾便好似滚动了起来,飘飘渺渺,如梦横生。
两人走到阶梯的最后一层,只见湖边拴着一艘小船,白雾滚动过去,隐隐露出里面躺着的两个人。
“是赵景跟赵天赐啊。”杨雪仕好似微有些感慨。
两人将船拉过来,昭然看着船上两个人的脸道:“是苏景与赵天赐。”
杨雪仕叹气道:“说得也是,大概苏景也不愿意再姓赵。”
他看了一眼四周,道:“可是谁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我们坐船过去看看。”
“上船?如果你真要找那样东西,我劝你还是呆在陆地上比较好。”
杨雪仕漆黑的眉一扬:“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昭然道:“难怪你自己不知道?”
杨雪仕脸色变幻了数次,才开口问:“我的确不知道,但你怎么知道的?”
昭然失笑了一声,他犯的第一个错误,就是误以为阴离是被人从贡船上截下来的,但那个黑衣人其实从头到尾都说的是打听“一艘船上有行伍出身的水手的船只”。
吉娘的丈夫在禁地里捞鱼应当是有所发现,当他走头无路的时候,黑衣人从他这里获得了这则消息,所以说他们早知道阴离的所在地,一颗珍珠买下的其实是买主的消息。
昭然凑近了他道:“说吧,你到底在瓮棺里发现了什么?”
杨雪仕紧抿了一下薄唇:“本官如何可以相信你!”
“那我们交换秘密。”昭然指着水洞道,“我告诉你,你找的是阴离,这可是非常强大又好色的女异人。”
他上下瞧了一眼杨雪仕笑道:“而且你刚好符合她的口味。”
杨雪仕嗤之以鼻,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副壁画里记载了西周异人之王太阴将军的一段感悟。”
“太阴将军说什么了?”昭然心道又是太阴将军。
“他说在异世道里存在着一道门,打开这道门,里面藏着一个终极的秘密。”
“什么样的终极秘密?”
杨雪仕深吸了一口气:“壁画中没有明说,太阴将军只是描述,这道门每隔2000年就必需打开一次,否则这个世界只能再存活500年,所有的人都会覆灭。”
“他打开过?”
“他在周成王的时期打开过,算起来成化十二年,也就是今年,就是他所说的极限之年。”
“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昭然脱口道。
杨雪仕瞧了他一眼道:“现在不过年中,哪里快过年了?”
“哦,我就是说还有半年了。”昭然道。
“所以现在我们必需找到复生的人。”
“复生?”
杨雪仕道:“太阴将军将异世道大门的秘密分成了四份,藏于四个人的身上,所有携带这个秘密的人,都是会死而复生,只有将他们聚集,才能找打开那道大门的方法。”
“瓮棺里那些东西又怎么说?”
“他们都是候生者。当其中一个复生者真正死亡,这些瓮棺里的异人就会自动获得那份传承,他们就会死而复生,以确保这些秘密会一直被传承下去。”
昭然心想,那他……是不是复生者呢?还是说容显其实就是复生者。
“可惜那些瓮棺都被士兵们给烧尽了。”杨雪仕叹了口气,“从某一方面来说,有人曾经到过瓮棺处带走过一个复生的异人,这说明至少在过去,有一个复生者已经真正死亡了。”
“不是一个,也许是两个,那个比甲不是也活了吗?”
“但他毕竟没有完全复生,也许那个复生者只是境况不佳,并没有完全死亡。”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来找阴离,难道阴离……就是复生者之一。”
“太阴将军根本没有留下复生者的名录,但在壁画最后有张图,我是根据那张图的指示找到荡鱼村的。”杨雪仕道,“我觉得这副图与太阴将军所说的内容一定休戚相关。”
昭然道:“这副图不是太阴将军画的,二千五百年前,哪里有什么荡鱼村?”
杨雪仕道:“我当然知道,但我想那人会过来接走新的复生者,多半也是复生者之一,他留下这副图说不定就是为给后来的复生者留下指路的方向。”
“可这件事不是你能处置的,你为什么要把壁画都销毁掉。”
杨雪仕道:“复生者即永生者,太阴将军也曾在壁画里说参透生之秘密,即可获得生之权力,永生与权力,我怕这些复生者即使会找到,也可能活不到一起去打开那道大门。”
昭然道:“毫无疑问,要是我找到一个复生者,也会想办法先将他杀了,抢夺他的传承,这样我不但成了复生者,而且还有可能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想一想,都有巨大的诱惑力。”
杨雪仕秀气的眉头都快拧成了个川字,昭然忍不住叹气道:“我说笑的呀,难道你这人笑话跟真话分不太清吗?”
“走吧。”杨雪仕跳上船道,“即使这是个圈套,也只能冒险了。”
昭然只得也跳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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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了船,向前划了一会儿,甬道逐渐收窄,湖面上好似洒了一层白色的银沙,明明深藏在洞内,却犹如星湖点点,映照的满洞的银光。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轻轻吹开了白雾的深处,他们看见了一片建筑,如同龟壳一样突然出在湖面上。
建筑的中央有一只石雕的池子,一侧同样开了一个洞口,此时已能见到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