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不让位(68)
谭崇嘲讽道:“色令智昏,没想到你也是个俗人。”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牧远歌道,“至少我有这样一个美人。”
“你一个邪君居然敢自称英雄!”谭崇最反感的其实是牧远歌,“你是做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你凭什么站得笔直。”
“因为我强啊。”
“我为了邪道之首的位置,忍辱负重多少年,所有尔虞我诈我都清楚明了,你算什么,你做尽蠢事,愤然离宗,以为能干出一番辉煌成就,结果扭头就被我父关押在地牢里,受尽酷刑,撩倒惨淡……这些你都没对外说吧。”
“别听他瞎讲,没有的事。”牧远歌道。
姜袅不由睁大眸子看向刑架上的牧远歌,明明已是阶下囚,可那神情好似闲庭漫步般散漫恣意,而这般状态却惹恼了谭崇。
“你不就是会装吗!什么横空出世的剑道天才,什么邪道君王,什么一步二重天乃至三重天!不过是长生剑宗的弃卒,是个人有你这般天赋,都不会活成你这怂样。”
“你舔着脸也要效忠的宗门根本就不认你!你这个正道的卧底,像个活生生的笑话!”
牧远歌啧啧出声:“既然这么好笑,你怎么不笑呢。因为你连笑话都算不上?”
“你!”谭崇道,“你找死!”
姜袅道:“住手,你伤了他,师尊不会放过你。”
“我敢动他自然知道如何对付胥礼,”谭崇戏谑道,“你也是个笑话,既然没本事还插足他俩之间,连喊话救他也只敢搬出你师尊来威胁,你师尊跟他有一腿呢,多年前就不清不楚,你还任由他俩藕断丝连?”
“嘴放干净点,别侮辱胥礼!”牧远歌语气冷了一截。
“哈哈哈,前邪君可真风流。”谭崇道,“他护着你的时候可没有这个脾气,这你还忍得?”
姜袅道:“谭教主一定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吧。”
谭崇道:“为何邪君之位得由他来钦点,连他的两个属下,当年的走狗也有资格踩在我头上?我才是邪道之首!”
“待我广邀豪杰,自封邪首,有你在我手上,量你的属下也不敢轻举妄动。”谭崇拂袖离开,“我倒是挺希望他们轻举妄动,当着你的面,为了尊位舍弃你,三年天已变,你当年忠心耿耿的属下也早就身陷泥潭,肮脏不堪。”
牧远歌心想怕是你等不到那天了,道:“没问题,虽然你拿下我胜之不武,但毕竟还是赢了,而且也没有什么卑劣手段,比你爹强那么点,我还是服气的,只是不知,”牧远歌道,“跟你一伙的周老前辈是谁假冒的?”
“世上还有谁会易容换脸,”谭崇听他夸赞很是受用,“不用怀疑,正是你想的那位。”
“来人!把他俩关在一起。”谭崇道,“不用太感谢我。”
牢门紧闭,牧远歌和姜袅维持着僵硬的坐姿。
“你想的是哪位?”姜袅开口打破沉寂。
“我想的那位,和他想让我想的那位是两个人。”
见姜袅兴趣缺缺,牧远歌觉得不提也罢,反而很郁闷地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胥礼在一块么,胥礼没有护好你?”
姜袅默了下,目光一凛:“为什么你总觉得我的好与不好都应该和师尊挂上钩。”
“不可以吗???”我怀疑你是因为生气谭崇的话对我发泄。
姜袅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行为,我不能被抓么?我被抓不能只怪我么,你为什么要怪别人?是你跟那人关系好到他必须看在你的面上,密不透风地盯着我,还是我跟他关系好到他应该为我的一切遭遇负全责?”
牧远歌:“……”
“你跟胥礼闹矛盾了?”
“没有!”
“那你生什么气?我提他都不能提?”
“你自己想。”
牧远歌道:“我思来想去跟你的问题,发现我们就是毫无默契可言,你说的话,我觉得匪夷所思,而我说的话,你都能解读出其他意思。我曾经以此为奇妙,以为你有过人之处,而在某些方面,我逊你一筹。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在我这个境界,为了更进一步穷思竭虑,逼着自己去理解我早些年就已经丢弃的东西。”
“你现在想明白了,你曾对我感兴趣,现在对我没兴趣了?”姜袅道,“你觉得我所拥有的是你应该丢弃的东西?”
牧远歌不想跟他辩驳,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虑么?”
姜袅摇了摇头。
“因为你毫无敬畏之心,毫无尊重之意。你接受了你自己没有剑道方面天分,你放弃了修炼上的进步,你甚至不求进步,所以对恩师的谆谆教导视若儿戏。
“你以你的眼光在评价我们对你的看重,你觉得自己很一般,那你就会觉得我不过如此,你觉得胥礼也不过如此,你其实很无所谓我们怎么看你,因为你就是这样在看我们。你觉得我说明白了吗?”
“大概可以听明白,可是,是这样吗?”姜袅抬眸一笑,“如果你判断错误,会不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不会,我这辈子最忌讳的事情之一,便是被莫名其妙的人当枪使。”牧远歌道,“如果你犯我忌讳,我大概会让你这个人付出代价。”
姜袅低声道:“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但还是听不惯你提到师尊却说‘我们’。”
“你跟我什么关系?我必须说你喜欢听的话么,你算老几?”牧远歌道,“你自己说话都尤其难听,倒是很会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姜袅:“你跟外人说你在护着我,你看重我,你现在就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牧远歌:“当年我真心实意的话,你不信,现在我随口说的几句假话,你拿来当令箭,你就从来不会怀疑你听人的弦外之音其实是错的?”
“你呢,你就从不会怀疑你自己?!”姜袅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从来就不曾倾心于我,你难道没发现吗。”
“你觉得你这样就是喜欢我了么,随意揣度我是怎么回事?既不信我又要我如何证明,”牧远歌道,“如果我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人也就罢了,但我一向洁身自好,你师尊他比我更……他不是你这小辈可以随意抹黑的人!”
“又是师尊。”姜袅小声嘀咕了句。
牧远歌真的烦了:“我怎么这么不喜欢听你提胥礼呢。”
“你了解师尊吗?”姜袅道,“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你眼中的我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截然不同。”
“够了。”牧远歌道,“你对他有不满当着他的面直接说!”
“就是当着他的面说不出口。”
“我跟你没有共同语言,你难道没发现吗。”
“我发现了,是你一直忽视这点。”
“如果我是你师叔,你这话也很没礼貌。”
“我有过礼貌吗,”姜袅道,“你是因为我很有礼貌才跟我走到一起么。”
不是。牧远歌莫名很难找到当初的心境。
“你一开始是想找个有共同语言的人吗,如果没有共同语言,难道就毫无希望?”
“不然呢,一天到晚对牛弹琴?”
“现在在你眼里,我跟牛都能相提并论了!?”
“姜袅,不要无理取闹!”牧远歌道,“我没有骂你,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为什么我会觉得哪怕不能聊到一起,也很想跟你在一起呢。”
“……可能是因为我好吧。”
“你好个鬼哦。”
“不然你为何还对我念念不忘?”牧远歌回了句。
姜袅默然,半晌露出笑容,和以往好似不同的咯咯笑,漂亮的眼弯了起来,好似月牙一般,他缓缓收敛笑容,道:“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跟首座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