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不让位(63)
有个老人很是失望,哆哆嗦嗦地问道:“正道的呢,正道的人怎么没来?”
牧远歌道:“他们在来的路上。”
姜袅不由看向牧远歌,竟有些移不开视线。
“你们当真是邪道的人吗,你们全部都……”这些人面无血色,满眼恐惧,他们缩在地下的时候都没有这般抖如糠筛过。
牧远歌取下面具,温声道:“我是你们正道首座胥礼太上宗主的朋友。”
见他模样清俊至极,这些人这才脸色好看了许多,却又满脸怀疑:“首座大人可没有邪道的朋友……你可千万别做坏事,给他添麻烦啊。”
“好说好说。”牧远歌应着。
“救了他们,却没有一句好话,到最后都是怀疑。”晏伏听不惯,他们为了去御迟城,听说这地方异植成灾,绕道来了正道领地,只怕这些人也就没命在了。
“不然呢,有点罪魁祸首的自觉吧,还想人说好话,”牧远歌道,“也不嫌丢人。”三年前,百姓对邪道中人的观感还好,而今又恢复原样了。
姜袅冷不丁地说了句:“他们向着师尊,你很高兴?”当面没见牧远歌给胥礼什么好脸色,可背地里却没少赞他。
“不能这么说,”牧远歌正色道,“礼尚往来,原御迟城是邪道领地,胥礼答应了过来,我沿途帮点小忙也是情理之中。”
姜袅道:“御迟城城主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说御城公,”牧远歌道,“那可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承天府麾下势力,分为公、侯、将、兵四个层次,能称作公的,麾下必有一大势力,也是承天府昔日的赋税大户。牧远歌在位时,类似这一层次的赋税大户不在少数,但能让他记住名号并留有印象的却很少。
“难怪,他不买我的账……”姜袅没跟这些大户打过多少交道。
晏伏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然之色摇了摇头。
牧远歌也是回来以后才发现,他的承天府都快被掏空了,田裕分出去以后,晏伏治下的承天府就是本糊涂账,三年入不敷出,曾经库存充盈,而今所剩无几。
要不是祝猊这个送上门来的“大钱庄”,只怕是承天府被毁了以后要复原的钱都很难拿出来。
“御迟城还和以前一样,应该说更加巍峨高耸,这城墙,这牌匾……”牧远歌啧啧出声。
御迟城地势险峻,城内安居乐业的一家之主,大都是能飞檐走壁的存在,邪道中人隐姓埋名后大多安居在类似这样的城池之中,因此哪怕异植飞往了这个方向,牧远歌一开始也并没有特别急切赶来。
一是这地方没有向二分后的承天府投诚,二是这地方本身就有比较强悍的战力,不容易被攻克,而今看来果不其然,看上去还完好无损。
难民被阻拦在城外,就地歇息,时而有异植作祟,但城墙上的守卫却冷眼旁观。
御城公人到中年,吆喝道:“你们往那边走,在我这城下歇什么呢,这里头危险着呢,都别停留,你们养肥了妖邪,我更麻烦!绕过此城,去到后面,那里是正道领地,快走快走!”
“御城公,还不快下来一见。”
“原来是左斩使晏伏大人,多年不见,您风采依旧,您旁边这位白衣公子,想必便是少夫,不,少府主吧!”御辰公在属下的搀扶下,从城墙上飘然而下,来到晏伏等人面前。
姜袅道:“御迟城主,您直接开门就可以了,何必亲自下来迎接。”
“今时不同往日,还请少府主见谅,若是在您开启地宫入口之前,听说您来我这儿,我就是不远千里也会去迎接您入城,可如今您和您麾下的蝠族开启了地宫,放出来了大量妖邪,我这若是公然迎你们入城,你们若再毁了我这弹丸之地,我没法向城内百姓交代啊!”
“我们特地来帮你的,你却怕我们把你这弹丸之地毁了。”晏伏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城内不太平啊。”
“连承天府那等邪道中人心目中的圣地都被毁了,先前听说还破坏了首善城吧,我这儿实在不行。”
“也就是说我们来了,你却不让行?”牧远歌道。
“这位年轻人,便是却灼剑新的主人?实在是英雄出少年呐。”
“你消息很灵通么,难道没听说过别的消息?”牧远歌不信他没听说自己的身份。
御城公打着哈哈赔笑脸:“而今承天府依旧二分,没听说承天府合并,更没有什么大人物归位的消息……你们几位大佛突然来我这小城,实在让我难做啊!”
姜袅一脸平静,好似不知所云,晏伏算是听出来了,这狐狸滑头,只认邪君,不认牧远歌!更不认北承天府君。
“诸位远道而来也是好心,都是同道中人,我不让你们进来确实不合适,但来了就要遵守我们城内的规矩,不可闹事,闹出事来可得照价赔偿,我这小城主可不像你们这般财大气粗。”
“你是想我们进去以后听你号令行事?”牧远歌冷着脸道,“你好大的口气!我等来帮你扫平异植之患,可不是来当你属下,你不提报酬也就罢了,竟还诸多要求。”
“这实在没办法。”御城公道,“又不是我让你们来的,你们要来,我没要你们入城费用,已经是很看在已故邪君的份上了。
“你……”晏伏气得不轻。
“他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姜袅没看出他的骨气,只是觉得这人不识好歹,态度还很不客气。
“你进去了,他就得听你号令,但他不想。”牧远歌低声道,“他不想接受北承天府的援救,不想与正道交恶。”
牧远歌觉得这倒是有些难办了,如果城主不配合,那他们就算想要搜寻异植,也会很受阻碍。
而那些狡猾的懂得逃窜的异植,懂得潜伏在城中逐渐壮大,会不动声色地蚕食整座城,就像长生剑宗潜伏多年的缠龙须,一旦成了气候,整个长生剑宗都要倒霉……而如果他们没弄错,此时此刻这座城里不只潜伏了一道。
“这里曾经是邪道的领地,我们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有一行人停在不远处,目睹了城外交涉的一幕,有人朝着最年轻的那位躬身道,“太上宗主,御迟城往里的那片大湖,才是我们麾下领地,听说湖心岛上的月湖境主,没少受御迟城主一家子欺辱。这城主连承天府的人都敢拦,咱们不如跃过此城,不予理会?”
“现在不是正邪内斗的时候。”胥礼抬脚走出,“唇亡齿寒,此城若是养虎为患,‘月湖境’也会受到荼毒,最终也还得我们收尾。”
他相信牧远歌之所以冒着城主不领情的风险,也远赴此地,想必也是为了将更大的祸乱掐灭在伊始——地宫开启后,一些能飞的稀罕异植确实是飘向了此城的方向。
就连异植都知道找合适的地盘栖身。
御迟城地势险峻,背靠寒渊之地,城中百姓数百万,这若是成了异植的口粮,等它们盘踞这片天然险地,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实在是城中大家族们都统一口径,不希望再卷入各式各样的纷争,那座城里没点异植呢,还有家族养异植呢,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他们的地方遭到破坏,我小小城主如何填窟窿……”御城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态度很明确,管闲事就是不让进。
牧远歌视线落到他身后,打断了道:“胥礼,你总算来了。”
“见过师尊。”姜袅也喊了一声,很敷衍的语气。
“免礼。”胥礼道,“让你们等久了。”
“可不么,约好在城外碰面,我怎好先进。”牧远歌和胥礼并排站在一块,一个戴着朴实无华的黑面具,另一个冷若冰霜贵气逼人,均是气场十足,在各自属下眼中,难分高下。
“此事十分迫切,祸乱面前不分正邪,所以我请正道首座一道来帮忙,你若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