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马上生包子(16)
萧玉衡一手轻轻护在肚子上,“双胎自是长得快些。”
“很辛苦吧?”承宣帝关切地问。
“如今尚好。”萧玉衡微笑道,“臣身为使君,孕育皇嗣乃是职责,即便辛苦……”
“朕不许你这样说。”承宣帝认真起来,“这是皇嗣,更是你我的孩子。朕虽不能亲身相代,但可以关怀你爱护你,让你觉得开心幸福。”
萧玉衡一愣,这样的话,他不会接。若要接,必定又是规劝之言。他知道承宣帝不爱听那些,难得游园,便就暂且随他。
承宣帝扶萧玉衡来到湖边石亭中坐,亭外大片荷花红香绿玉,更有蝶舞鸟鸣,生机盎然。
萧玉衡双手一上一下护着搁在腿上如灯笼般的肚子,赏了一会儿湖景,道:“陛下,出来已有半个时辰,需知欢乐有时……”
承宣帝抬手吩咐道:“来人,将朕案上的奏折搬来。”
萧玉衡讶然,“陛下……”
承宣帝露出讨好的笑,语气略略撒娇,“整日在屋里,朕闷坏了。今日天气晴好,对着美景佳人,朕批起奏折,一定又快又好。”
萧玉衡蹙起眉。
承宣帝伸手扯了扯萧玉衡的衣袖,“爱卿,你就依朕这一次吧。”手掌覆上他肚腹,“正好也让皇儿看着,学习学习。”
萧玉衡顿时失笑,“罢了,随陛下吧。只是陛下这般孩子气,等腹中胎儿出世,不知该如何管教。”
“哈哈,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
承宣帝起身走到亭边,对着湖松快地伸了个懒腰。萧玉衡端正宁静地坐着,一边缓缓抚摸肚腹,一边笑望着年轻帝王的背影。
承宣帝没说谎,奏折到了之后,他立刻全神贯注,一本接着一本批,一连半个时辰,茶未动一口,屁股没挪一下。
萧玉衡注意着他投入的神情,看他运笔比从前进步了,心中不禁欢喜。
时近正午,承宣帝一直用功,额角渐渐挂上了汗。
萧玉衡从袖中取出锦帕,上前轻轻替他擦拭,并向亭外示意,让侍从换上新茶。
承宣帝扭过头,见萧玉衡正对着自己温柔地微笑,不禁有种用了功就会得到奖励的满足。
和煦风中,萧玉衡的面孔好看极了,通身文墨之气令人陶醉,承宣帝心中情愫激荡,实在难以按捺。
他拥住萧玉衡的肩,倾身上前索吻,萧玉衡赶紧侧头躲了,“陛下,光天化日……”
承宣帝即刻一个眼神甩出去,亭外侍从全部背身远退,承宣帝又扭回头来,望着萧玉衡讨价还价:“就一下,轻轻的,成么?”
萧玉衡一愣,承宣帝呲牙一笑,亲了上去。
顾重明说得对,从前他太性急了,他得温柔缓慢一些,这样才能渐渐让萧玉衡明白,何谓夫妻之情。
一吻结束,承宣帝没舍得离开,他用自己的鼻尖碰着萧玉衡的鼻尖,嘴唇挨着萧玉衡的嘴唇,轻轻地一下下地蹭,若即若离,柔软绵长。
他感觉到萧玉衡的身体热了,呼吸急促起来,脸也红了,却不似平时侍寝那般僵硬紧张,这很好。
接着,萧玉衡的肚子动了起来,承宣帝露出喜色,执起萧玉衡的手一同放在他肚子上,感受着其中左一下右一下的呼应,又好奇地弯腰附耳上去,仔细听起来。
萧玉衡微微后仰,将肚子送出来,方便承宣帝听,更将手覆在承宣帝脑后,安心地望着那时而憨实可爱时而狡黠机灵的面容。
此间帝后温存,那厢纠结苦闷了许久的司幽却不得安宁。
窦将军找到他,神色严肃如临大敌,“阿幽,我的婚礼你非来不可。我收到消息,圣上有意在我的婚礼上,给顾重明赐婚!”
☆、司幽施展壁咚技
窦将军与周文章成婚,免不了达官显贵齐聚,司幽担心遇见定国伯,万一起了争执扰了气氛,便决定不去婚礼并提前给窦将军送了贺礼。结果今日来这么一出,他一时有些懵。
“给他赐婚?怎么可能?!他哪里有那等颜面!”
窦将军郑重道:“今日圣上询问选秀事宜,我去的时候,听到圣上正与他谈论此事。后来我旁敲侧击,他也默认了。你不常入宫,你不知道,顾重明如今深得圣上喜欢,此事极有可能!”
“那……要给他赐谁?”
“邵安公主。”
“不可能!”司幽坚决道,“他是什么身份,怎可匹配公主!”
“旁的公主不可能,邵安公主就有可能。”窦将军更加坚决,“邵安公主生母是先帝后宫中最不受宠的,公主也一直默默无闻。如今匹配新科进士,还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恐怕求之不得。”
“那……”
司幽乱了,蹲在一旁的小虎仿佛也听懂了,急切地朝他叫唤。
窦将军抓住司幽衣袖,“阿幽,你一定得来。”
司幽犹豫起来,“圣上一旦下了旨,我去与不去,有何分别?”
窦将军道:“我听顾重明说,圣上要先安排他俩远远见一见,若能相中便下旨。所以只要你去,此事就有转机。”
“但你说那个傻书生默认了,那……”
“阿幽!你怎变得如此婆妈!”窦将军急了,“你管他默不默认,你只问问自己,你认了吗?!”
司幽一怔。
“我不知你俩发生了什么,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敢面对!千军万马生死转瞬你都不怕,为何今日会怕抢回自己心爱之人?!”窦将军绷着脸孔捏紧拳头。
司幽的心被重重敲了一下。
窦将军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后气急败坏地走了,独留司幽一人神思恍惚。
“心爱……之人?”
他对那傻书生,是爱么?
他对他的确牵挂,还做了那等亲密的事,可那之后,他就开始恐慌犹豫。所以他不负责任地逃了,想认真地想一想,等想明白了就去找傻书生,到时随他打骂都可以。
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司幽一拳砸在石桌上,脑海中闪出顾重明白嫩的圆脸、清亮的双眸、可爱的小龙角刘海,以及惯于摇头摆尾的得意姿态。
他压抑着心中凌乱的冲动,那个傻书生,马上就要成为旁人的夫君了。
七月初七平南侯府,身着吉服的窦将军将一柄折扇与一叠信纸装入木匣,再将木匣放入柜中上锁。
门外锣鼓喧天,他轻轻抚了抚微隆的小腹,静静等待良人到来。
司幽藏身于丞相府外大树上。婚礼仪式及祝酒时,宾客们都聚在正厅,重点亦在窦将军与周文章身上,承宣帝若要让顾重明与公主相见,定然是选在接亲队伍尚未返回之时。
他目力极佳,又身在高处,很轻易地便将相府一览无余。
不多时顾重明来了,穿着硬纱暖黄袍,姜黄腰带上左悬玉佩右悬丝绦,脚上登一双鞋头微微翘起的白靴,手上照旧持扇。
他面皮白净双目灼灼,小龙角刘海在额角招摇,像极了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小少爷。
司幽勾起嘴角:他若再高一些,倒也能称得上风流潇洒。
顾重明递上请帖兑了礼金,管事的请他进内苑小厅奉茶。婚礼事杂,管家下人们难以面面俱到,此时似顾重明这般位不甚高者也乐得无人服侍,可随意走动闲聊。
饮了一时茶,顾重明起身通过回廊向内走。在他前行的方向上,两道月门内小湖边,三五个执团扇的女子正聚在一处掩口说笑。
其中一个,正是邵安公主。
树上的司幽看得一清二楚。
没跑了。
假意偶遇一见钟情,老套的戏码。
司幽修长的手指一扣,折下一截带叶的树枝,接着运起轻功,在顾重明意气风发地即将进入第二道月门时,从空中飘然降下。
银白锦衣箭袖,闪着寒光的鸳鸯钺,半束而散至腰间的黑发,如星如月的面容。
恰如月中之仙降临凡间。
顾重明傻了片刻。
但也仅是片刻,便作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将头倔强地扭向一旁。
司幽懒得与他分辩,直接攥住他手腕一提气,拎着他从原路飞出丞相府。
二人落在相府后门所在的小巷里,脚刚一沾地,顾重明便甩开司幽,不满道:“司将军,光天化日,你做什么?!”
司幽扣住顾重明的肩,一把将他按在墙上,手撑在他头顶,用身体包围着他。
“你先说,你去那月门里,要做什么?”
顾重明头不屑地一扬,“窦大人告诉你的?你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
司幽吸了口气,心中狠狠痛了一下,双目眯起,“你……”他忍着心头酸涩,不甘心地咬牙,“你当真要娶公主?”
顾重明在司幽的臂弯里破罐子破摔地垂下眼帘,“娶公主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被始乱终弃。”
司幽心中更疼,面容隐忍,呼吸急促。
“你、你看着我,看着我再说一遍。”司幽发着抖道。
顾重明一怔,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他艰难地一下一下抬头,久违地对上司幽的目光,瞬时间,鼻尖和胸口狠狠地堵了、酸了。
司幽星月般的眼眸布满血丝,根根分明的长睫下尽是疲惫与苦涩,天知道他已经有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或许是昨夜,或许是从听说他要和邵安公主相亲开始,也或许,是从他们那一夜春宵之后。
司幽心中的感情与痛苦一点儿也不比他少。
这些日子,司幽是怎么过的?
顾重明后悔极了,他不该自恃聪明就用这种诛心的办法让司幽难受屈服,他怎么这么混蛋!
他的手背在墙上摩擦,牙齿悔得几乎将下唇咬破,在司幽又急切又隐忍的注视下,他真地无法再坚持。
什么花招手段,统统是个屁!
顾重明的眼睛也红了,他伸出两手攀住司幽的腰带,抬眼委屈道:“大幽,是你先不要我的……”
“那天早上起来,我有多开心,就有多难过!”
“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司幽重重吸了口气,从前沙场上刀锋加身,也没有这么疼过。
“那你为何也这般狠心……”
“大幽……”
“傻书生,我想透彻了。”
司幽认真地看着顾重明,然后扣住他脑顶,低头吻上去。
相府中,周文章接回了窦将军,热烈的鞭炮噼里啪啦,喜庆的锣鼓唢呐一阵叠过一阵。
顾重明轻轻踮起脚,紧紧搂住司幽的脖子,闭上眼拼了命地亲他。
……
二人手牵手走在街上,顾重明时而扭头看司幽一眼,司幽若回看他,他便嘿嘿地笑。
“你笑什么?”司幽问。
顾重明咧着嘴晃晃脑袋,小龙角刘海很有生机地摆动,“你回来了,我高兴。”
司幽也笑了一下,但仍有担心,“你中途跑了,圣上那边无法交代,怎么办?”
“原本就只是看看,愿不愿意都不一定。回头见了皇上,我找个借口遮掩过去就行了。”
司幽点点头,上下打量他,故意酸酸地说:“但凡相亲就穿得如此骚包。”
“哪有!”顾重明立刻反驳,“我才不是为了见邵安公主,而是……”
“是什么?”
顾重明顿时一个激灵,得意忘形,真相差点儿脱口而出,赶紧将话咽回去,掩饰道:“今日参加相府喜宴,自是要重视仪表。”